《暮溪檐下》玺然

2、第二章

　　“你缺心眼啊，跑不了不会停下来。”文昊皱着眉。
　　言慕熙像没有听见一样，就睁着眼睛看着文昊，问话也不回答。言慕熙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文昊身上，这种有人依靠的安全感一下子俘获了他的身心。来不及思考，突如其来的安全感，是他这几年的渴望。
　　真真实实的感觉，不再是梦里虚无缥缈，难以触摸的幻影。妈妈，他是你派来的天使吗？
　　见言慕熙没有反应，文昊就让其他人帮忙把言慕熙背起来，“你们跟老张说一声，我背他去医务室。”
　　闭着眼睛靠着文昊的背上，真切的感觉让言慕熙依恋。他希望从操场到医务室这一段路可以长一点，让这份安全感可以逗留多一会。
　　“头晕，走慢一点。”
　　即使文昊应言慕熙的要求走慢一点，可再慢也不过走多了一分钟的时间。其实缓过那份极度的疲惫，言慕熙也没有那么难受。
　　待文昊把言慕熙送到医务室坐在椅子上，言慕熙就静静地坐着。医生问话，都是文昊在回答。只是跑步短暂的不适，医生拿出葡萄糖让文昊泡一杯给言慕熙就好了。
　　言慕熙安静地坐在一旁，眼神一直追随着文昊的身影。文昊按照医生的吩咐泡了一杯葡萄糖递给言慕熙，言慕熙接过水杯握在手上，“谢谢。”
　　这一次的交际之后，文昊明显感觉到言慕熙对他的态度有了变化。虽然他还是不会主动做些什么，但跟他说话他会回答，甚至可以聊天。
　　因为中午放学时间只有两个多钟，回家吃饭再赶回学校，时间久变得有些紧，所以大多数学生都是在学校吃午餐。一直以来都是言慕熙一个人自己吃，独来独往，之前文昊有特意坐在他身边，但言慕熙还是自己吃完自己走完全无视身边的人。
　　校运会之后，文昊叫言慕熙一起吃饭，他也答应了。渐渐地，言慕熙混进了文昊的朋友圈。言慕熙跟着文昊一群人，话还是不多，但少了以前那份冷漠。慢慢地，大家也把言慕熙当成朋友。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社会生活的必须，虽说人与人之间充满矛盾，但也充满着希望与快乐。言慕熙的心情显然变好了，连在家里都没有摆着臭脸。
　　“爸，回来了。”言乔欣帮着妈妈把菜端出来。
　　“爸爸回来了那可以开饭了，欣欣上楼叫哥哥下来吃饭。”陈娇让言乔欣叫言慕熙下来吃饭。
　　言乔欣正要上楼的时候，言慕熙已经下楼了，“哥，可以吃饭了。”
　　言慕熙比言乔欣大两岁，言乔欣七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言慕熙，妈妈告诉她以后言慕熙就是她哥哥。言乔欣很开心自己有一个哥哥，而且哥哥很好看。一开始的时候，言乔欣经常围着哥哥转，想要和哥哥一起玩。
　　起初她以为哥哥跟她不熟才不跟她玩，后来她慢慢发现哥哥不喜欢她。她为此伤心很久，慢慢长大，她发现哥哥不只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妈妈，甚至不喜欢爸爸。但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哥哥，希望以后的关系可以变好。
　　见哥哥下来了，言乔欣又进厨房帮妈妈的忙。言乔欣看见妈妈把汤盛好在一个大碗里，她就把大碗端到餐桌上。
　　汤刚停火，对于言乔欣来说太烫了，“欣欣，很烫的，你慢点。”陈娇正炒着最后一个菜。
　　烫死了，言乔欣想走快点把汤放在桌子上，但又怕洒了。就忍着烫，一步一个脚印，就快到餐桌了。言乔欣赶紧把汤放下，但是手一滑，整大碗汤全浇到言慕熙手上。
　　“嘭”的一声大碗应声下地碎成几片，滚烫的汤使言慕熙整只右手都变得红肿。言乔欣吓得大叫，手足无措地站在言慕熙身边，“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怎么办，怎么办？”言乔欣急得快哭了。
　　陈娇和言宏远闻声过来，言慕熙没有看他们一眼，站起来进厨房开了水龙头冲洗着被烫伤的地方。真他妈的痛，言慕熙低声咒骂了一句。
　　陈娇赶紧去药箱把烫伤膏拿出来，一家人都围在言慕熙身后。
　　“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陈娇一脸担心地看着言慕熙的手。
　　而一旁的言乔欣眼泪都掉下来了，“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怎么样，我开车送你去医院看看。”言宏远说。
　　“不用。”言慕熙关了水龙头，从陈娇手上拿过烫伤膏，坐在一旁自己擦着。
　　言慕熙说了不用去医院，看他的手还好的样子，就不勉强他去医院。
　　陈娇把地收拾干净，大家就开始吃饭。右手伤了，言慕熙只能用左手吃饭。言乔欣满心的歉意，“哥，对不起。”
　　“做得漂亮啊，我扔了你妈蛋糕，你回敬我一碗汤，你赢啦。”言慕熙的一句话让全家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
　　“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言乔欣原本就愧疚，听到他哥误会他就更伤心了。
　　“谁知道？”言慕熙笑着看着言乔欣，可眼底的笑意让人觉得心寒。
　　“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言乔欣说着就哭了，陈娇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不敢说什么，害怕他们一家人的关系变得更僵。
　　“慕熙，欣欣都跟你道歉了，她不是故意的。”言宏远开始打圆场。
　　“是吗？”如果道歉就可以得到原谅，那么人是不是就可以任意地做错事。那是不是道歉，我妈妈就可以回来？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愿意给你们每个人道歉，但是可以吗？
　　言慕熙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回房间了。
　　第二天，言慕熙回到学校，一科作业都没有交。在老师眼里不交作业的学生就不是好学生，言慕熙一下子就成为了坏学生。
　　“你牛啊，居然什么都不交。”李明惊叹言慕熙居然成为他这类型的学生，比他更强，居然一科作业都不交，李明简直要叫言慕熙一声大哥。
　　“去，谁跟你一样。”胡杰轩用力的拍了下李明的头。
　　言慕熙对于老师的批评，同学的议论，都没有解释。上课的时候，言慕熙笔都没有拿起来。文昊以为他是心情不好，直到吃饭的时候言慕熙都用左手，文昊才意识到言慕熙右手受伤了。
　　“手怎么了？”文昊看着言慕熙的右手一片红肿。
　　“家暴。”言慕熙把手伸到眼前晃了晃，好像伤不在他身上，他完全感觉不了痛一样。
　　文昊皱着眉看着言慕熙，“擦药了吗？”
　　“嗯。”
　　吃完饭后，他们一群人喜欢在学校游荡，或者到天台坐着。刚开学大家不熟就一大群同学一起玩耍，慢慢的开始发生个性不合，理想不同，一班人就分批玩了。跟着文昊一起的都是从小就认识的，感情好着呢，这分在同一班不是缘分，而是胡杰轩他爸特意把他们分在一班。
　　课室有着一堆乖学生在认真学习或者在睡觉养足精神下午学习，为了不影响别人，他们很有自知自明地找地方玩耍。李明带了扑克牌，上课的时候就说好了要去天台打牌。
　　“你们先去。”文昊挥手让他们先上去。
　　“你去哪？”
　　“跟慕熙去趟医务室。”
　　言慕熙对于文昊的话没有反驳，就静静跟在他的身后到了医务室。言慕熙并不是真的感觉不到痛，昨天擦了烫伤膏之后就没有理会，现在还隐隐作痛。医生用冰给他敷了下，给了一支药膏让他每天擦三次。
　　出了校医室，文昊与言慕熙并肩走在校园小道上，“为什么不告诉老师是因为手受伤写不了作业？”
　　“反正都没写，说不说都一样。”
　　“你傻啊，说了至少不会被骂。”文昊有些真想不明白言慕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他喜欢骂就骂，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言慕熙思想太过于早熟，想法自然而然不同于其他少年。
　　“只不过跟老师说一句，说了就不会被骂，这不好吗？”文昊不能理解言慕熙的思维。言慕熙也没有回答，其实不是说不说的问题，而是言慕熙根本就不在乎。他不在乎在老师心里他是一个怎样的学生，他也不在乎在同学心里他是一个怎样的同学。
　　交作业只不过是言慕熙觉得作为学生的基本，等哪天，言慕熙觉得交作业是没有必要的话，不管有没有受伤，他一样不交。
　　“你觉得应该告诉老师？”言慕熙问。
　　“嗯。”拿着正当的理由不做作业，文昊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那我等下去跟老师说。”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言慕熙就跟着文昊他们成为了朋友，一起打打闹闹地过着他们的青春。
　　有人说最幸福的事就是和喜欢的人慢慢变老，可青春少艾的他们离老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人想着好好读书将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也有人觉得应该趁年轻疯狂一下。
　　而言慕熙很喜欢在学校的生活，只有在学校跟着大家一起他才能找到一丝的快乐。他不想回家，他不想见到家里的每个人。那个家也不需要他，没有他，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