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冷香幽晨

7、第6章

　　“是啊，该做的我也都做了。”郑菀芸嘴角一勾，“接下来，能不能顺利的把这些铺子给盘下来就要看严管家的了！”

　　严奚颔首：“小人定会尽全力去办！”

　　“这些店铺其中有几个地段还算不错，你尽可能的去把它们盘下来！当然，若是价钱太高也只有作罢！账房那边我也已经知会过了，你最多可以去支两万两银子！”
　　郑菀芸神色变的郑重起来：“严奚，你是大管家，不用我说也该知道这笔银子对方家有多重要！好好利用这笔银子，铺面多盘几家是几家！这样一来，花的银钱固然是比租铺面要多得多，但一劳永逸，细水长流，以后这些铺子就是方家在新阳城的立足之本！更何况，租铺面那条路本来就已经走不通了！”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这件事要悄悄的办，而且要办得快！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以免走漏了风声。放租的那里也要继续应付着，有必要的话让人去备些礼品过去，说点儿赔礼道歉的话，面上还是坚持要租那些铺面的样子，银钱方面嘛就随便找个借口拖着！石家不是喜欢耍手段使绊子么？咱们就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口气没有生生忍着的道理，否则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方家头上踩一脚了！”郑菀芸手指敲击着桌面，“把那个放租的刻意提租子的事散布出去，还要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是石家的人在背后搞鬼！”

　　这么做有两个用处。

　　一来，只要听说这个事情，不管真假，一些正想租铺子的商人都会小心谨慎、再三考虑一番，放租的生意势必会受到影响，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二来，是要趁这个时候在人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这一回或许并不会对石家有任何的影响，可一旦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那么这颗种子就会很快的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到时人们对石家的人的人品会产生怀疑，对石家的信任也会随之动摇。
　　商人最重什么？像石家这样的大商户，相对于利更加重信，信就是信誉，说白了也就是名声。
　　以现在新阳城三家相互牵制的局面来说，任何一个小小的疏忽或者污点可能都会授人以柄，从而给石家造成不成挽回的损失。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个事情一旦传开，和石家的梁子只怕就此结下了！”严奚微微皱眉说出心中的担忧。石家怎么说也是新阳城最大的商户，这个节骨眼上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郑菀芸哼道：“不传，梁子也早就结下了！”

　　她这话说得也没错，梁子早结下了！早在太和城就结下了！他们这才踏进新阳城，石家就跟老虎一样扑上来了，明目张胆，气势汹汹，不留一丝余地！这不是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

　　归根结底，也只能怪他们运气太差了点儿！谁会想到那孙老爷的夫人竟会是新阳城石家的女儿？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方家会从太和城搬到新阳城来呢？

　　郑菀芸又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遗漏，就让严奚退下去了。

　　事情交代清楚了，她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就像几天来一直堵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给搬开了一样，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兴许是整个人放松下来的缘故，晚上的这一觉睡得沉了些，等她早上起来梳洗完毕，下人早已把饭菜摆了上来：一碗青精饭、几碟凉拌菜，外加青团、枣饼、馓子。一桌子的饭菜却没有一丝热气。

　　郑菀芸一怔，抬头问道：“今儿个已经是寒食了？”

　　钏儿笑笑，“可不是么，后日就是清明了！”

　　“这么说大爷该是快到了~”

　　钏儿见她微微出神的样子，以为是思念大爷的缘故，遂安慰道：“以往的清明祭扫一向有夫人帮着从旁打理的，今年清明夫人却只身一人在新阳城，有些不适应也是难免的。不过夫人只管放宽心，过了清明大爷便该从太和城出发往这边来了，大概用不了几日夫人就能见着大爷了！”

　　郑菀芸却道：“有什么不适应的？我还巴不得有这么个机会好好轻松两日呢！清明祭扫是他们祭扫，我又进不了宗祠却还要跟着操劳半日，何苦来哉？”

　　钏儿垂下眼眸，“夫人又说气话了！”

　　郑菀芸笑了一下，手里捏了个青团，咬了两口，道：“给我弄壶酒来！”

　　钏儿张了张口，想阻止的话却咽了下去，“也好，喝酒能暖身子。不过，喝个两三口便罢了，不能多喝的！”

　　郑菀芸嫌她唠叨，一挥手，“快去！”

　　钏儿去拿了壶酒来，另外还拿了几碟儿点心并一个珊瑚红梅花攒盒。

　　郑菀芸打开攒盒一看，里面有香料和药材腌制的梅子、杏片和桃肉，蜜饯殷桃、蜜饯山楂等等。
　　“哪来的？”

　　钏儿回道：“立春那天夫人给了对面人家盒子菜，他们回赠的。”

　　郑菀芸点点头想起来了，当时下人是拿上来这么一个攒盒，只是当时她忙得很就没顾上打开。

　　她拈了块梅子放到嘴里，酸酸甜甜，入口生津。说到对面人家，郑菀芸就想起了钏儿上次说的“怪事”，于是问道：“对面还是没见有人进出吗？”

　　“是啊！还是只有个婆子隔三差五的出来买菜。正门一直紧紧关闭着，连只苍蝇都不见飞出来！”

　　郑菀芸听了钏儿的话顿时哈哈笑起来，“这个天哪来的苍蝇？”

　　“夫人，我是说真的！这清明马上到了，按理说当家的不管在外面怎么忙这个时候总该要回来祭扫的吧？可偏偏瞧不见有任何人进到对面那户人家！要我说，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就是……就是……”
　　说着，钏儿忽然变得吞吞吐吐的。

　　郑菀芸：“就是什么？”

　　“就是哪个……男人养的外室！”

　　郑菀芸倒了一小杯酒，慢慢喝了两口，然后抬眼一边问道：“谁告诉你的？我们家也没有人回来祭扫，照你这么说，我也是男人养的外室？”

　　钏儿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夫人是方家的大夫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郑菀芸：“好了好了，我也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各家都有各家的情况，以后说话注意些就是了。别人家的事咱们也没必要去操这份心！”

　　钏儿低下头，“夫人教训的是。”

　　“新到的丫鬟规矩教的怎么样了？”

　　“正教着呢！那个钗儿果真是个认真细致的，一个规矩教下来便能记着不再出错。珠儿也不差，头脑聪明，学规矩学得快。这两个，夫人就是现在要使也是能使得上手的，其他的就还要再教两日才得用。”

　　郑菀芸给小圆子改了名叫珠儿，给珍珍改名叫钗儿。

　　“嗯，暂且先教着吧，等大爷到了再说。这里毕竟只有你们这几个丫鬟，没有正经的嬷嬷，等辜嬷嬷到了，她若是看着不满意，重新教了便是！”

　　“是。对了，夫人，夏衣也是时候该做起来了！只是以前这事情一向是辜嬷嬷负责的，”钏儿看着郑菀芸轻声问道：“如今辜嬷嬷不在，您看这事该如何办才好？”

　　郑菀芸蹙着眉头想了片刻。

　　这件差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其实，置办夏衣这件事本身算不得上一件好差事，油水不多办起来又极琐碎，但是因着这件事一向是辜嬷嬷在办的，里面的意义就有所不同了！

　　辜嬷嬷原本是老太太的贴身奴婢，现在是统管内院一切事务的管事嬷嬷。大爷一向视她为半个养母，对她很是信任和尊重，因此比起一般下人，辜嬷嬷的身份要更尊贵一份，说话的分量也更重一分。

　　但是方家有眼力见的下人都看得出来大夫人似乎很不喜欢辜嬷嬷，而辜嬷嬷也在处处为难大夫人，所以方家的下人隐隐分成三派：一派是大夫人身边的；另一派是辜嬷嬷身边的；还有一派是以严奚为首只忠心于大爷的。

　　而大夫人这回能把这个原本属于辜嬷嬷的差事交到其他人手里，尽管只是暂时的，但也足够说明她对这个人的信任和倚重，这其中的深意很值得体味！
　　毕竟大夫人才是那个掌管方家一切事务的人。

　　然而郑菀芸心里是清楚的，整个方家真正忠心于她的少之又少，方家绝大多数下人就只忠心于大爷，剩下的听命于辜嬷嬷。

　　因此她迫切需要培养忠心于自己的下属，也因此她在由谁负责置办夏衣这个差事的小问题上才会如此谨慎！

　　“曹顺家的是个办事可靠的，就交给她去办吧！”郑菀芸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