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金家小瑶瑶

5、伍

　　简修齐踩着饭点儿带着虞彦和念念回到简家老宅，果然看到简老爷子脸上有不豫之色。倒是恭敬的问了好，在场的都是他的长辈，简修齐还不至于幼稚到当面给爷爷脸色看，他的教养也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事。

　　老爷子打量了一阵，看他比从前风姿更甚，颇感欣慰。再看旁边站着的虞彦，心里也有些不忍，好好的孩子竟然沧桑成这样，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当年他狠心想要拆散他们，如今却也后悔了。而站在两人中间的，却是顶着一张颇似简修齐的小脸的孩子，想来就是念念了。

　　朝那孩子招招手，把他搂进怀里，此刻的简老爷子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你就是念念吧，我是太爷爷。”

　　“太爷爷好。”念念事先被虞彦嘱咐过，知道这个老爷爷是爸爸的爷爷，因此非常尊敬。

　　简老爷子笑着点点头，柔声道：“念念饿了吧，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话。”

　　简老爷子拉着念念就往饭厅走，一群人跟在后头。简修齐知道老爷子这是在报复，触及大哥大姐的目光，无所谓的耸耸肩，爷爷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幼稚。

　　这回是真正的家宴，圆桌上坐了七个人，简老爷子在主位，旁边便是简修齐的父母，然后依次是他的大哥、大嫂、大姐、姐夫，孩子倒是不在，余下三个空位，正好是留给简修齐一家三口的。

　　原本老爷子另一边是简修齐的专座，可现在老爷子早就拉着念念坐好了。简修齐仍旧是一脸无所谓的走过去，在念念旁边坐下，又体贴的帮虞彦调整了筷子的位置。虞彦因为右手灵活度不够，早就学会了用左手使筷子，成了后天的左撇子。

　　简老爷子见简修齐不开口，只顾着照顾念念和虞彦，一点给他台阶的意思都没有，就更加生气了。他不过是想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故意不主动跟他说话，谁知道简修齐除了问好居然也不再说话。

　　大家都憋着笑，偷看老爷子气红了的脸，全家上下恐怕也只有简修齐有这个本事了。简父没办法，只好出来缓和这爷孙俩的关系，当然他自然也是十分关心儿子和孙子的。

　　“修齐，听说你这些年在外头干得不错。”

　　简修齐把剥好壳的虾放进虞彦碗里，才抬头回答：“还行吧，不过小打小闹。”

　　简修齐的大哥也笑着附和：“你倒是随心所欲，弄了这么大阵势，让别人猜不透。既然想做这一行，不如正经开个公司，自己坐庄。”

　　“太麻烦，现在这样挺自在的，也不忙，能多点时间陪陪彦彦和念念。”简修齐一边说着，手上也不停。自己也就吃了几口，都顾着照顾儿子和虞彦了。

　　简老太爷哼了一声，并不太满意：“既然要做，就有点样子，小打小闹的不是我们简家的风格。”

　　简修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心里有气，说话也冲了些：“我早就不是简家的人了。”

　　一桌子的人脸色都变了，简父简母使劲的对简修齐使眼色，这孩子性格就跟老爷子是一样一样的，两个人一遇上就是针尖对麦芒，实在让人头疼。

　　老爷子刚要发怒，虞彦拉了拉简修齐的袖子，低低的叫了一声：“修齐。”

　　简修齐撇撇嘴，不情愿的说：“对不起。”

　　简老爷子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孙子，能让他这样轻易的低头道歉，可真是难得啊。探究的目光正好对上虞彦，见他腼腆的笑了笑，一愣之下，竟然也朝他友好的笑了笑。要不是虞彦跟修齐的关系，他其实还挺喜欢这个孩子的。那时候他大学都没毕业，二十岁的孩子却单纯的像十二岁一样，却也意外的倔强。

　　“成了家是不一样，还是你媳妇儿懂事。”

　　老爷子的一句话，让有些尴尬的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却也松了一口气。

　　大约是老爷子的态度让简修齐很满意，他也没有再主动找茬，这顿饭吃的还算和气。等吃完了，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开始闲聊。这在简家算是很少见的情形，一个个的都是大忙人，哪儿来这么多功夫联络家人感情。只是今天简老爷子却十分高兴，搂着念念，还时不时的关心一下简修齐和虞彦这些年的经历。那天简悦然虽然跟他说了不少，却是简修齐挑着说的，避重就轻，也足够他明白这些年虞彦吃过的苦。

　　虞彦还像从前那样，微笑着坐在简修齐身边，也不多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只有当别人问他的时候，才回答两句，多半也由简修齐替他回答了。其实他心里远没有表面上表现的这样平静，面对简家人，他还是跟十年前一样忐忑。只是今天所有的人对他表现出的善意，让他稍微有些安心。

　　简老爷子还拉着简修齐想要说服他回北京发展，那边简母走过来，把虞彦叫到了楼上的房里。

　　简母慈爱的抚摸着虞彦满目疮痍的手，她当初就因为对儿子的宠溺而过早的向他们两个妥协，甚至也劝着老爷子和简父放过他们，可惜她的话在简家并没有这样大的效力。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虞彦摇摇头没有说话，当年他能够在美国躲过简家的监视，除了江帆的帮助意外，也少不了简母的暗中相助。他在选择离开的时候，为了不把孩子的事漏出去，无奈之下找到了简母求助。尽管没有说明原因，但是她依旧给了最大的帮助，让虞彦感激不已。

　　简母的眼角有些湿润，要是当年她多问一句，说不定也不会有这些事。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简母说着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简母也不打开，直接交到虞彦手上：“在还是当年我出嫁时，我的母亲给我的，也有些年头了。我早就打算等修齐结婚以后，把这个交给他的妻子，如今就给你吧。虽然戴着不大合适，只是个意思，你收起来就好。”

　　虞彦打开一看，是一对品质上乘的羊脂玉手镯，他自然是不能戴的，但是他并没有拒绝。今天简家人的态度明摆着是承认了他和简修齐的关系，而简母此举更加是直接将他定位为简修齐的伴侣。

　　“谢谢，妈。”

　　虞彦主动改口让简母激动的流出了眼泪，她其实是想提这个要求，却又不好意思，生怕虞彦心中有芥蒂，像自家儿子那样不肯跟简家扯上关系。简母激动之余又劝他，还是想让他们回来。虞彦已经没有什么亲戚，可简家的大本营就在京城，老是在外头漂着也不好。

　　虞彦知道简修齐有自己的打算，他现在这样在哪儿都一样，当然全听简修齐的，所以也只能含含糊糊的说两句，并不敢应承下来。

　　一家三口没有听简老爷子的留在家里，又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

　　虞彦和简修齐说了镯子的事，简修齐只让他保管好，别的也没多说什么。

　　“修齐，你还是要回彭城吗？”想了许久，虞彦还是问了出来。

　　简修齐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他：“你的意思呢，你想留在哪里？”

　　虞彦低下头，回答说：“我这些年早就漂泊惯了，还是因为念念上学的事才在彭城安顿下来。无论是京城还是彭城，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只要有你在，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简修齐忍不住把他抱住：“彦彦，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虽然气爷爷和爸爸，但是为了念念和你，还是留在京城方便些。这栋房子是我为你买下的第一栋房子，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的承诺。这些年东奔西跑的，说是为了躲开简家，为了生意，其实就是想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在哪儿就遇上你了呢。幸好老天爷待我不薄，真的让我遇上了。”

　　只要相遇，就还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