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世变》游椋

14、同行

　　苏籁没有将杜沉困在旅行车里面。
　　尽管杜沉已经是只没有知觉的丧尸，就算把胳膊腿卸下来腾出空间也无所谓，可看着那么大块头的东西叠起来塞后头，苏籁自己终归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而且，丧尸身上可是有着奇奇怪怪的气味，闷在车子里边，可想是有多叫人难受。
　　杜沉就像是只看门狗，被苏籁放到了旅行车外边。他却不像动物那样四处游荡，就只是静静地守在车后门旁边，真的就像是看门狗一样。
　　苏籁赶了他两次，让他走得远一些，他却完全无视了苏籁的话，死活就要黏在车门前边，简直可以说是不动如山。要不是先前确认过这家伙能听懂人话，苏籁都要怀疑自己面前是一只毫无理性的丧尸了。
　　杜沉总归还是担心自己被抛下。
　　苏籁发现这家伙不愿走开，也就没有再去多做勉强。反正杜沉守在这儿，对她也没什么特别影响，还能帮她挡住可能出现的丧尸。
　　至于过路的幸存者，苏籁觉得自己已经受够那些表里不一的家伙。现在末世才只是刚降临，不到让人疯狂的地步。但这样的日子持续得越长，就越会让人远离道德和秩序。如果情况得不到改善，苏籁丝毫不怀疑最后会有人为了一块饼干就去杀人。
　　苏籁也不过是随意地将杜沉放到车外去，并没有想太多。
　　可等她第二日爬起来，才刚打开车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展现在苏籁面前的场景，颇让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见杜沉仍是守在车门附近的位置，连站立的侧影都没什么改变，好像一整个晚上都没挪动过分毫。可他身上却沾满了鲜血，从头到脚仿佛被血泼了一样，十分吓人。
　　苏籁呆呆地望着杜沉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喊了一声，“杜、杜沉？”、
　　杜沉向她的方向转了转脑袋，略停了停，就慢慢向她的方向靠了过去。
　　他的脸还是和石头一样，连上面的阴影都分毫不差，根本没有什么表情——别说是表情了，苏籁甚至都有些看不清这石头脑袋上边的五官，这才是真正的扑克脸。就他现在这模样，苏籁也分不清他有没有受伤，也不知道他的理性还在不在。
　　苏籁也是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关上车门将车开走。
　　“……杜沉。”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
　　杜沉好像感受到了苏籁的不安，瞬间停住了前行的脚步。
　　苏籁顿时就松了口气。
　　没办法，杜沉实在有些超过她对“朋友”的认知，也不知道这只丧尸中的异类，是怎么维持理性的。但在见不到对方表情的时候，苏籁只能无数次地去猜测，其中还要带着自己对丧尸的仅有认知，于是便觉得杜沉怎么看都像是个杀人狂，还能留在这儿，苏籁已经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家伙了。
　　“你这是怎么了……遇到……野狗了？”
　　苏籁想起昨天夜里仿佛听到了有野狗的叫声。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四周的地面，想要找找有没有什么残留的痕迹。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地面上和杜沉身上一样，除了血迹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杜沉就算是遇到了什么动物，那也肯定是将它们吃得干干净净。至少看着杜沉身上残留的鲜血量，那些动物也不大可能有逃跑的力气。
　　“你还真是不挑食不浪费呀。”苏籁嘀咕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僵站在不远处的杜沉，伸手摸了摸下巴，“嗯，味儿挺大的。就算我不嫌弃你弄脏车子，也容易招来别的丧尸。我在地图上见到这附近有河，过去洗一洗吧。你这一身……也别上车了，跟着走就是。”
　　苏籁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转身准备走回车上去。
　　结果她才刚转身拉开车门，车门却是猛地一震，猛地就被掰住了。
　　苏籁怔了怔，鼻子里闻到了那种混杂的血腥味，又见到门框上那只粗糙硕大的手掌以后，才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杜沉竟然一伸手就掰住了车门。
　　她已经渐渐地摸清了杜沉的行为模式，虽然被吓一跳，却没以为杜沉是想要吃掉她。
　　“我不会就这样把车开走的。”苏籁思考了一下以后，有些试探着的开口，“没必要吧。如果真把你当成普通的丧尸，我也不会下车和你说这么多，直接开车离开就是了。”
　　杜沉没动，手还是挡在车门边上，也不退开，也不讲话——当然，他现在应该也没办法讲话就是了。
　　苏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实在是，杜沉的态度和身上的味道都让她有些无奈。
　　“你想要上车吗？”苏籁尝试着问了问，“你就算要上车，也得先让开，让我去后边开门吧。你不会以为自己现在还能做到副驾驶的位置吧？”
　　杜沉还是没有反应。
　　苏籁被他逼在了车门形成的角落里边，要是她不钻进车里边去，也很难回头去看看杜沉现在的模样。她并不想做出那么明显的嫌弃行为来，于是她就只能静静地站着，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铁链响动，也不知道杜沉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
　　也不等苏籁想出个结果，就见杜沉从后边伸手，抓着自己脖子上绑的铁链，想要将它挂到汽车倒后镜上去。
　　丧尸手脚笨拙，杜沉想要抓着铁链，已经相当不容易。他接连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链条挂到倒后镜上去。他却好像并不着急，又或者是他已经无从表达自己的急切，仍是用温吞的动作，慢慢地去勾倒后镜。
　　苏籁也是怔了许久，才慢慢猜出了杜沉的意思。
　　她忽地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默默地从杜沉手中接过铁链，挂到了倒后镜上去。
　　铁链被绑好以后，杜沉马上就松开了抓住车门的手。
　　苏籁扭头看了看，只见车门边上有个浅浅的手印。
　　“……你……没用多大力气捏吧？”苏籁有些狐疑地回望了杜沉一眼。
　　杜沉自然不可能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