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扭蛋》AndriodTaiga

28、终章

　　房间里，绿发的少年就着台灯的光亮，埋头在书桌上，笔头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额外明显。突然那少年的动作顿了一下，握住笔的手越发大力起来，他皱眉，随即放下笔，摘下眼镜，很是无奈地揉揉眼睛。

　　“哎……”

　　他可算是心烦意乱。

　　自从那天火神离开了之后，一连几天火神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要说火神现在的落脚点，就算是用脚趾头也猜得到，他肯定在他那哥哥那里。那些什么传说中的“生活的气息”，那简直就是放屁，只有小说中才存在吧。绿间好似自嘲地冷哼一声。悲哀，这宅子，到现在竟是一点没有留下那个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一丁点都没有。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火神叫住他，看那神情，已经是打算先道歉了，然而却——绿间啧了一声，下意识想要扶眼镜，却摸了空，才想起自己把眼镜放在了桌上——那是他心下慌乱的表现。

　　他是自知自己当时失了冷静的，他现在想要道歉，想要去弥补什么，可是他既不知道赤司住在哪里，也没有火神的联系方式……

　　狼狈。失策。

　　“滴、答、滴、答……”

　　这时，房门被敲开，走进来的是佐仓久留美。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她看见绿间脸上有着明显的落寞，显然是毫无继续攻克作业的心思了，便低声道：“真太郎，又在想火神先生了？”

　　后者一惊，暗暗道怎么佐仓也学了高尾那一套调侃人的语气，一面冷静下来连忙否认——尽管心慌得直跳。可他太过迅速的回答倒是将他的心虚全然表现出来了，佐仓忍俊不禁。

　　“所以，你就打算这样子下去了？”

　　“不然呢，反正说了，那个白痴也不会懂。”

　　话一出口，绿间便皱皱眉，然后就是久久的安静，佐仓没有回答他，这让他本就心虚的心情更甚。

　　“真太郎，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吗。”佐仓终于说话了，语气中却带着些许失望，“我还以为这几天会让你冷静下来，好好直面自己的感情呢。”

　　感情……他一个13岁的初中生能有什么感情。好吧，就算有，他对火神大我那个笨蛋能有什么感情？

　　亲情？他从来就没有打算把火神大我当做哥哥。

　　友情？他除了虹村之外就没有什么朋友了。

　　你看，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感情可言了。再加上他本身性格……好吧，他承认，刻薄，又不擅长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口，跟火神那种人根本就是对立面，对方怎么可能会对他有好感呢。

　　想到这里，绿间的脑子里却突然无法抑制地跳出那天火神替他用绷带缠住手指的场景，还有无数次看见火神和别人太过亲密时内心的不适——就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还有……得知大辉被消除时，他绝对不愿意承认的，他有一点开心。

　　认命吧。

　　他的心里有声音这样对他说。

　　绿间难堪地闭上眼睛。

　　那绝对不愿承认的心情，是因为那一刻，从大脑深处传来他自己的声音：太好了，最大的威胁终于没有了。

　　彼时，在赤司买下的宅子里，火神正举着筷子夹桌上的菜，放进口中，嚼了几下，却感觉味同嚼蜡。

　　心不在焉。

　　“大我哥。”

　　被身边传来的声音惊扰，火神一下从思绪之中恢复，这才发现筷子上夹着一块沙姜，眼看自己就要一口咬下，他连忙尴尬地把沙姜扔下，夹了块肉吃，接着视线转移到刚才出声的那个人身上。
　　“翔太。”火神出声叫那个人的名字：他有红发红眸，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表情气质却是妥妥的小大人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就是缩小版的赤司征十郎——

　　翔太点点头，径直走去洗手，盛饭，坐下，用餐，行为举止极为优雅。

　　赤司翔太，赤司家的第二子，今年5岁。尽管年纪尚小，可兴许是赤司家严格的教育让他看起来过于早熟。妥妥的赤司征十郎的复制品。

　　这可是火神大我的亲弟弟了。

　　见状，火神的眼神闪烁了几下。

　　他的哥哥赤司征十郎是个十足十优秀的人物、高富帅，钻石王老五；他的弟弟是个年幼早熟看起来比他还要懂事的人；那个曾经的弟弟也是个早熟的家伙，那个人的姐姐更是个全能型的大和抚子，高尾和成还是个情商特别高的腹黑男。

　　——是不是他火神大我身边的人都特别一点？

　　“大我哥，”对面的翔太放下碗筷，特别无奈地看着他，“再不吃饭就要冷了。”

　　“哦，哦！”

　　紧接着，赤司翔太就看见自己的哥哥敷衍地哦了几句之后，再度陷入了思索之中。他瘪瘪嘴眨眨眼，最后还是决定闭嘴好好吃饭。

　　要装成一个大人的样子好难，大人的世界真难懂。

　　回了大宅，自然有管家的照料，洗碗做饭这种事火神也没了用武之地。这会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翔太在庭院里和家庭老师上课，翔太小小的身板，明明是个半大的小孩却偏偏要板着长脸，好似硬要让自己看起来和家中优秀的大哥无异一般——却不知，这般模样却是青涩得让人忍俊不禁。也不知为何，火神脑海里突然蹦出这样一个问题：

　　那个人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一副好笑的小大人样子呢？

　　想到记忆中的那个人，火神就禁不住有些气恼又后悔起来。一是恼绿间当时气不择言，又是恼自己当时太过较真。他恨恨叹气，同时又不免伤感起来，他和绿间不是第一次置气，这次却是最严重的一次。

　　火神然后忍不住苦笑。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就突然冒了大火气了呢。

　　“……”赤司翔太看着自家面色几变的哥哥，整个人都不大好了，“大我哥，你还在想绿间真太郎？”

　　这么明显？！

　　“……嗯，真的特别明显。”板着脸的小大人认真的点点头，随即他苦恼地抓抓头，“大我哥，你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你别瞎说！话说回来你一个小屁孩怎么会说这种话！”

　　“我五岁了，不小了。中国有句话说的好，茶不思饭不想，为伊消得人憔悴。大我哥，你这个样子不就是一模一样吗？？”翔太说的头头是道，像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又像是在哥哥面前炫耀自己的博学多知，他脸上洋溢着得意。

　　可是这番孩童的话却教火神心头一震。他蓦地想起凉太曾经多次抱怨自己太偏心绿间，还说不希望自己喜欢绿间多过喜欢他，当时的火神不以为意，只嘲笑凉太乱来撒娇，好像争宠，“我对绿间又不是什么别的喜欢”，却得到了凉太满含深意的笑。

　　难道他真的——

　　不不不，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小屁孩呢。

　　“大我哥，你喜欢他绝对不能多过喜欢我——”

　　噌的一声火神被惊得站了起来。

　　面对满眼惊疑的翔太，火神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只听得自己如雷鼓动的心跳。

　　所以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啊……

　　站在帝光中学不远处的一个拐角，火神无奈地啧了嘴，烦躁地靠在墙上。

　　自从两天前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后，火神也只能认了。也好在他对感情这事儿看得开，很快接受了“我居然喜欢了一个初中生”的事实，尽管一开始他对此感到无比羞耻。

　　话说回来，他究竟喜欢绿间哪一点？龟毛，傲娇，还是刻薄？这样想着，火神一瞬间尤其郁闷，可就是没有后悔。学校铃声响起，学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算了，喜欢就喜欢了吧，哪来这么多理由。左右这也许是见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然后这一切的记忆就要随着签订服下的药一起消失了，以后他就只是“火神大我”了，赤司家的火神大我。然后绿间也会和佐仓久留美签订契约，忘掉之前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俩俩相忘。日后再相见也不过是陌路人罢了。

　　突然眼睛就泛起涩意来。

　　“真是……”火神闭上眼，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少女心泛滥，一个大男人为了一段区区初恋伤感成这样。越是这样嘲讽自己。他的眼前就越是浮现起绿间可能毒舌起来的样子——他想要学学绿间嘴边嘲讽的弧度，却是发现他连笑都做不到。

　　真逊。

　　火神大我，你真是逊毙了。

　　“火神大我！！！”

　　那是火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的、这几天一直盼望着响起的声音，带着很多很多复杂的感情，被人用力吼了出来。他抬头，酸涩的眼也只模糊看到一个绿色的影子——那也足够让他清楚了。几分钟前打定主意说要再看看绿间的火神突然生起了怯意。

　　可恶，他又没做错什么，他干嘛要这么心虚？！对，这次置气错的又不是他……

　　然而随着绿间越来越近，火神却一愣，扭头就打算走。

　　妈叉，那种话随便说说就好，怎么可能真的相信！

　　“火神大我！”身后传来绿间气急败坏的叫喊，“火神大我，你给我站住！”

　　结果火神还真的下意识就停了下来。

　　该死！这几个月太听话了，现在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啊！

　　火神还来不及懊恼，手臂就被人紧紧抓住了，力道大得仿佛生怕他逃走一样。然后他被人转了过来，低头就看见了绿间的脸。那一瞬间，心头涌上来的委屈让火神真实感受到了恋爱的感觉：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这可是一周没见面了。现在这种见了面的不真实感闹得火神眼眶发热，他赶紧深呼吸一口，把头别到一边去。

　　“我说你这个人也太会让人担心了，一句话也没跟我说……”

　　结果绿间一开口就是各种数落，而心软又心酸的火神难得一句话没顶回去，搞得绿间一时不习惯，抬头就看见他一脸抗拒的模样，瞬间心都凉了。

　　是不是……火神他还在介意那件事…？

　　气氛突然就尴尬了起来，相对无言很久，才响起某人瓮声瓮气的一句话——火神顿时傻了，回头特别不可思议地看着绿间。

　　“你你你你……你再说一次！”

　　某个脸皮特别薄的人一窘，白皙的脸都红了起来，刚想发火却想起了什么，脸色恹恹地把羞愤压了下来，硬着头皮说：

　　“………抱歉。”

　　火神整个人都惊呆了，到最后只傻傻地问道：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绿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当即想毒舌回去，却看见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带着傻傻的笑意，笑容越来越大，然后大笑出声。这是久违的爽朗，绿间又气又觉得好笑，抓着火神手臂的手一点点下移，握住了他比自己还要大很多的手掌。

　　“绿间，你也会有今天……”火神嘲笑道，因为印象中的绿间从来都是死要面子的，像今天这样悻悻地道歉，还真是第一回。可是绿间却是没有反驳，只是羞涩地皱皱眉头，好似要掩饰什么似地默默别开头，扶扶眼镜。

　　这个火红头发的大男孩后知后觉低头去看自己的手，看见的是自己被握住的手——握住他手掌的手虽小上一号，却很修长，骨节分明，从手心处传来阵阵暖意。

　　哦，还有一点湿意。

　　等等。

　　这是什么意思？

　　他可没有忘记绿间刚才反常的脸红。

　　所以究竟什么意思？！

　　火神的心脏突突突直跳。

　　“……绿间，”火神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所以究竟什么意思！？”

　　“……”

　　“呃！绿间你这个人真让人火大——”

　　“究竟谁让人火大——”老半天说话的绿间终于回过头瞪着火神，后者诧异地发现他早已是通红满脸，整个人就和胡萝卜一样滑稽，“火神大我你个白痴！”

　　话说完，绿间就决绝地一把抱住火神，垫脚亲了上去——

　　纠结了好久的两个人总算是确定了心意。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当天两个人确认了关系之后，身边所有知情的人都在为他们俩的身份而担忧。如果他们两个契约了，那么就只能是兄弟了；不契约，火神就要一直保持17岁的模样。

　　三天后，绿间和火神毅然决定了契约——却是各自与各自的家庭签下了契约。

　　两条相交的直线似乎从交点开始，一路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