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木云云

4、第 4 章

　　或许，他听见了，他转过身，看着我所在的方向，那眼神里面真的好像倒映着我的身影，真的好像在诉说着他看见我了，嘴角上扬了一个我认为是他至今为止最好看的弧度，犹如三月的春风，细腻温柔却又不失男子的儒雅风度。这样的他，我未曾见过，原来他也是可以倾国倾城。这个笑容是对我作最后的告别么？因为，在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那树变得扭曲得如人般的枯黄手脚，以迅猛的速度狠狠地捆绑了起来，举在高空中。随着逐渐捆扎的力度加大，只是露出了他不断挣扎乱踹的双腿以及响起那微弱的呼喊声。
　　“不要！”惊恐地尖叫着，紧忙地从黄沙中爬起来，冲向了那棵树，对着它又打又踢。
　　“不要，不要，胡杨，胡杨，胡杨！”
　　果真，是无济于事么？不久，那呼喊声渐渐消失了。伴随着这一消失的还有，那双不停地踹着的脚也停止了挣扎。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起，胡杨，对不起。满脸的泪水，冲刷掉脸上沾着的沙尘，只是冲刷不掉那个人曾经的痕迹。此时，我唯一能做的，放声地哭喊着那个曾经爱过我的人的名字。
　　我以为这就是结束，然而，这样的结论很明显是错误的。那棵树，瞬间松解了扭曲得过于变态的手手脚脚，胡杨就这么从几十米高空中摔落下来，摔得如破碎的洋娃娃，四肢散落，衣物血肉夹杂在黄沙里。这一片沙海给他的鲜血铺染成一方血红的屠场。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深感自己的无能。他的头颅掉落在地，却如一颗皮球那般，不断喷洒着血液，在黄沙面上形成一条艳丽夺目的腥红缎带，朝着我的方向滚过来。这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我曾经熟悉的文质彬彬的他，那个最后给我倾世之笑的他，如今却变成这个惨不忍睹的样子，他的脸容被外力硬生生地扭歪，眼睛鼻子嘴巴都被挤在一堆，如一团粉色肉丸子。如果不是前一刻我知道他是胡杨，估计我也认不出来。我的心真的很痛，为什么是他？既然是他，为什么要我看？
　　不知道何时，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钉在那棵树枯黄的身躯。如果说刚才的情形是恐怖不堪，那么，接下来的应该说是毛骨耸然了。那树干突然间发出“嘶”的一声，接着从枯萎的身躯中央裂开一道大大的口缝，从口子里伸出了一条血红色硕大的舌头。那舌头还沾挂着大量血色透明的黏液，对着地上斑斑点点的血红色贪婪地舔舐着，仿佛还意犹未尽。那感觉就像是它在舔舐着，自己则是它到嘴的猎物。
　　我对着面前这一幅血腥的画面，禁不住腿有些发软，直接由站着的姿势重新跌落在黄沙中，坐在了粉色头颅的身旁。那双湛蓝的眼眸，闪着妖冶的光芒，直直地望着我，像是在宣告它下一秒的对象就是我。呵，我吸了一口混杂着浓浓腥味的沙漠的空气，心中暗暗地告诉自己要做好逃跑的准备。虽然，估计如今这模样也跑不得太远，可总比等待死亡通知书好吧？
　　正当我从沙子堆中爬起来准备拨腿就跑时，那棵树却刹那间流光四射，亮出耀眼的蓝光，接着从光晕里面踏出来一个人，而那棵树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那个人，令我万分吃惊的人——胡杨！他好像在笑着，身上穿着的好像是今天在商场看见的那套昂贵的巴宝莉西服。这怎么回事？我低下头，睁大眼睛看了看地上那个头颅，又看了看面前这个人，我惊恐地后退了几步，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恐：“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