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女王进化论》庸亡栗之

3、· 已进化 2% — 凯德 ·

　　在雅特伦斯的第四天傍晚，迭水到达了飞船工厂，她站在羊肠小路上看着破旧不堪的工厂，终于明白弗莱尔为什么要祝她好运。
　　无人的荒郊野外，冷风呼啸而过，那所谓的飞船工厂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废弃的大仓库。
　　迭水冻的哆嗦着身子，顾不得打消心里的疑虑和无奈，一路小跑。
　　其实早该想到的，来之前她大概看了下关于皇都雅特伦斯的资料，分区的级别按照字母排序，Z区属倒数第一位，这个工厂也是几年前就弃用了的。
　　而凯德其人，按照资料里模糊的介绍来看——就是个孤僻的高等修理工。
　　她从敞开的大门跑进去，里面的景象更加糟糕，四周墙上几排老旧的灯管发出微弱的白光，地面上除了几艘小型飞船整齐排列之外，各种乱七八糟的零件随处丢放，连最角落里的简易单人床都脏乱无比。
　　注视着眼前脏乱差的光景还没缓过神，中间一艘飞船的下方忽然传来诡异的声响，迭水连连退后几步，警惕的盯着声音来源，只见飞船底部的舱门缓缓打开，灰暗的光线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从底部钻了出来。
　　身穿黑背心和迷彩裤，脚踩皮靴，黑短发乱糟糟的，手上还拿着一个扳手，像是刚在修理着什么。
　　那人嘴里叼着烟，抬头望了望她，恰巧让她透过薄薄的烟雾看到了那人脸上一道深深的疤痕，从右眉上方直到脸颊，狰狞而狂妄。
　　“请问……您是凯德长官吗？”
　　迭水小心翼翼的问，诺大的工厂中回响着自己的声音时，她忽然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很显然这里并没有第三个人。
　　那人打量了她一番，微微点了点头，接着收回目光转身，又钻回了飞船底部。
　　“……”
　　迭水呆呆的被晾在原地，以为自己被彻底忽略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一只厚实的大手从飞船底部伸了出来。
　　“锤子。”
　　低沉的声音吩咐着，夹杂一丝倦意，见半天未得到应答，凯德钻出脑袋看着怔住的迭水，皱起了眉头。
　　“哦哦！”
　　迭水这下反应过来，四处乱瞄，在飞船的左侧发现了一个打开的工具箱，她连忙过去翻找出来，费力的拿起沉甸甸的锤子放到他的手里，然后站在飞船前盯着小舱门，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过会那只大手拿着锤子和扳手伸了出来。
　　“放回去。”
　　“好、好的。”迭水接过，整整齐齐的放回工具箱。
　　“刷子。”
　　“马上！”
　　“小扳手。”
　　“是！”
　　……
　　虽然有些处于茫然状态，但迭水不敢怠慢，就像一个称职的助手一样，听话极了。
　　“蓝水晶U型芯片，左角落第三个箱子。”
　　“稍等！”
　　按照凯德说的，她跑向工厂最左方角落堆放的一排储物箱，打开第三个箱子以后在第一行果然发现一枚蓝色水晶U型芯片，而旁边依次按照颜色和顺序整齐摆放着其他芯片。
　　她突然发觉，这里好像看似杂乱无章，其实一切都很有规律。
　　“是这个吗？”
　　迭水把芯片递进去，听到里面的凯德“嗯”了一声继续修理着，她乖乖在外面侯着，闻着淡淡的二手烟，顺便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工厂内部。
　　细碎的月光这时已经透过高高的窗户散落进来，浓重的铁锈和发霉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工厂，周围安静的可怕，甚至连门外枯树上乌鸦的嘶叫都诡异许多。
　　迭水打了个哈欠，连续几天因为不安而导致的睡眠不足加上站的太久，她感觉累了，随手盖上工具箱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双手托着腮，盯着脏兮兮的地面，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凯德的动静。
　　不一会儿，凯德从里面出来发现了乖乖等着的迭水，而迭水也听到声音仰起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迭水猛地惊醒，她马上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站起来，回想着曾经看过关于军队的情景，挺胸收腹立正站好，做了一个不算标准的军礼， “长官！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凯德没有回答，任由迭水保持着看起来很滑稽的动作，目光落在她刚坐的工具箱上，还有那一个明显的印子。
　　他扔掉手里的烟，踩灭，弯身从飞船底部拿出一个木制的小凳子，拎开工具箱，把凳子放下。
　　“不需要叫长官，我没有军衔。”
　　他沉声道，说完拎着工具箱走向杂物堆，不知道又在做什么。
　　迭水放下手看着放在身后的凳子，这微小的举动让她忽然觉得这人好像也不难相处，至少只是表面上的“酷”。
　　她高声问道：“那叫您什么？凯德先生？师父？前辈？”
　　“老师。”凯德答道，然后回身看她，“还有，我不喜欢话多的人。”
　　“……”
　　闻言，迭水果断闭上嘴在小板凳上坐下，重新托腮盯着地面发呆，听到凯德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她又忍不住好奇的偷偷抬起头，发现凯德已经坐在简陋的床边脱下了皮靴，正好望向她这边。
　　“自己找杂物做床。”
　　迭水愣了愣，看着凯德背对她躺下再不发一言后才反应过来。
　　是让她自己……做个床？
　　天色已深，月亮高挂天际，瞧着这周围乱七八糟的机械零件和解体的各种飞船部位，又看了看好像睡着了的凯德，她起身挽起袖子，依然遵从吩咐，自己动手。
　　担心打扰睡着的凯德，迭水轻手轻脚的在杂物堆里翻找着可以用上的东西。半晌，找到了一个大纸箱和一块好像是飞机机翼的东西。
　　她在稍微隐蔽的角落里把箱子摆好，再把机翼放上去当床板，简陋的床貌似就这样做好了。
　　而此时的凯德并没有睡着，听力敏锐可以使他很轻易的听到身后的一举一动。他悄悄回身，看到那个瘦弱的小家伙吃力的搬这搬那之后终于搭好床脱下鞋袜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觉得自己是瞎操心的凯德刚转回去准备睡觉，只听身后“咣当”一声，紧接着传来极力压抑住的痛呼。
　　凯德翻过身一看，纸箱扁了，机翼折成了两半，迭水趴在地面上，疼得五官皱成了一团。
　　他叹口气，起身穿上靴子走过去。
　　鞋底踩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迭水赶紧一骨碌爬了起来，立正站好盯着脚尖默不作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凯德看了看她，弓身把地上的“残骸”收拾到一边，找了几个结实的小铁箱拼凑到一起，然后又从飞船里翻找出一张白色毛皮铺在上面。
　　“谢谢凯德老师。”
　　迭水小声道，依旧未得到回应，只是看着那双靴子和地上高大的影子走出她的视线，不再有压迫感。
　　她悄悄瞥眼瞄了瞄旁边，看到凯德又回了自己的床背对她睡下以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摸摸柔软的毛皮，迭水赶紧躺了上去，没有被子，就像卷寿司一样把自己卷进毛皮里汲取温暖，然后蜷缩成小虾米，闭上眼睛。
　　也许是太过疲惫神经再也紧绷不住，她在这种情况下很快陷入了梦乡。
　　在她的不远处，还未睡着的凯德慢慢睁开双眼，依然万年不变的淡漠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