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前]故地重游（紫红白）》南宫辰

1、故地重游

　　很多很多年后，四分五裂的魔界终于再一次被统一，水源问题早已解决。魔族都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没有谁还记得为了这魔界水脉，曾经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多少人的幸福，多少人的一生。

　　就算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沧海又桑田。可有些地方，尤其是那些在生命里留下了永恒的烙印的地方，那些永远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地方，却仍然未变。……所谓触景生情。虽然明白这里早已不是当年的故地，可几乎相同的景致，仍旧让人心情复杂，难以言明。

　　折剑山庄的雪还是一样的大，屋顶上、地面上都是厚厚的白雪。寒冷的天气也不曾有任何改变，街上的商贩换了一代又一代，熟悉的面孔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离开。欧阳家现任的门主也根本无从知晓多年以前在这里曾发生的事情。被人们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也有限期，欧阳家小姐，私奔，魔君这些词早就被人们遗忘了。

　　随着四世家的没落，欧阳家的品剑大会也再无法如曾经那般吸引人。参与的江湖侠士一届比一届少，甚至到了现在几乎变成了欧阳家内部的比武。至多会有其他三大世家的弟子来访，可通常也只是些中级弟子来拜访。四世家的关系也早已没有曾经那般联系紧密，甚至连做戏都懒得做了。

　　自然也不会有人记得折剑山庄很多很多年前，品剑大会上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那个沉默寡言却稳重体贴的折剑弟子。连当年的欧阳盟主都有许多人不记得了，更何况只是个普通弟子——最终还被逐出了师门。

　　雪石路上的风雪一如既往。若是不会武功的人待上一会，大抵会大病一场。曾被女妖占领的木屋如今仍旧在，只是看上去摇摇欲坠。毕竟木头过了这么久还是会烂掉的——可记忆不会。你轻轻地推开门，里面一片阴暗，死气沉沉没有活物。

　　由于气温太低，连蜘蛛都不过来结网，房间里只是暗。踏进屋内，点起火——一片空旷。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只是隐约瞟到窗子的木框与墙壁之间卡着什么，走进了便发现那不过是张纸条。

　　小心翼翼地拾起，然后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最后扫了一眼这间木屋，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开封城也未有任何变化，城内城外的枫树入了秋还是一样的红，凄艳似血。深秋时节地上会落下一层厚厚的枫叶，踩上去时沙沙地响着。世事变迁，四大世家最后没落的是皇甫家。新任门主也如欧阳家、上官家、夏侯家一样，都是远方的亲戚。蓦地想起当年同气连枝的四大世家——如今倒也仍旧同气连枝，要断香火便一起断。

　　皇甫家仍旧正对着衙门。你想起曾有人笑称其为小衙门，另一人略有无奈地阻止，然后解释——唇角不自觉带了些弧度，可想起之后的事情，好不容易柔和起来的神色又变得悲戚肃穆。有些事情不该记得，有些事情不该想起。可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忘掉，就算多少年不曾回想，它仍旧静静地呆在记忆的角落，等到再一次被翻起的时候，仍会光鲜如昨。

　　记忆中的面孔依旧年轻俊美，出类拔萃的剑法和皇甫家少主的身份更是让他自傲又意气风发。就算最后在覆天顶时剑拔弩张，一人身后是半魔同族一人身后是正道弟子，抛却往日回忆欲要死战到底，你们依旧是昔日的你们，未曾改变。

　　偶尔有身着白蓝色皇甫家衣服的皇甫弟子擦肩而过，却不再见到你便似是要决一死战。——毕竟这么多年了，当年再如何翻天覆地，如今叹气也不过是几声唏嘘。人们都沉迷于现今的安逸，当初的一切也只有你还记得。

　　也只有你。
　　所以你更加不能忘记。
　　倘若你也忘了……还有谁会记得呢？

　　之后去的是明州。魔族也有其他传送之术，虽不及龙家可以无视封印的越行之术，但瞬息千里倒也不成问题。许久不曾施展，到达的地方和目的地略有些出入，倒也不甚重要。

　　凝翠甸。第一次爆发魔气，渐入囹圄便是从此开始。那时候事情还没有变得严峻起来，友人的面上亦常带着温暖和煦的笑。他鼓励你，告诉你事情还没有绝望一切都还来及不要放弃。虽然事情最终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前功尽弃。

　　枯木的警告千峰岭兄弟的死皇甫一鸣的作为，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泡影。他自然会恨会怨会不甘心，你也曾听瑕姑娘与暮姑娘谈起，那日你们分开后，他在蜀山时曾对七圣不顾身份地大发雷霆。意外却也意料之中。

　　明州临海，过往客商不断，与折剑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就算夏侯家已经没落，可这里依旧繁华热闹。城西的夏侯家如今冷冷清清，庄内巡查早已没了巡查的弟子。自多年前夏侯家两位门主死亡少主失踪之后，夏侯家就一蹶不振。远房表亲接手后也不过尔尔。

　　真的是过了很多很多年啊……你经过酒肆隐隐听到里面有夏侯弟子夸夸其谈，多年以前的魔君临世，他们的两位门主一位少主是如何勇斗魔君，将其赶回魔界，拯救天下苍生……听者也大都只是凑个热闹，很少有什么人去深究真假。

　　况且知晓当年真相的人……都早已不在了。
　　你们都已经是只活在传说里的人了啊……

　　不知不觉踱步来到明州的港口。他们便是在这里出海，然后五年杳无音讯……这五年里你和皇甫也曾因他而有过几次联络，可还是没能改变什么。你是魔君，他是皇甫门主，他是夏侯少主。所谓牵绊，从你蚩尤之力觉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脚下的木桥发出轻微的声响，你稍稍抬头，却愣在原地。
　　“姜兄。”
　　你听到他们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