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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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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生活的未知性在于每一秒不同事件的碰撞,都可能发展成无数种状况,你无法预期,迎面走来的人,未来会与你有着怎样的关联,也想不出旁边咖啡店里的人是否会在下一秒走进你的人生,甚至不知道,左手牵着的那一位,又能在自己的世界中占住怎样的戏份。
你现在走的这条路,只是那些看似无关的事件不停地碰撞,碰撞,碰撞,碰撞,再衍生出无数种结果中的一种而已。
周承英
一个小时前,组里的摄影师和灯光师意见不合,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阿莲告诉我这状况的时候,我正看着手中的玻璃杯,想知道里面的八宝茶叶得到充分的浸泡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很显然,这观察已经无法继续了。
等赶到摄影棚,两人的姿态似乎早有了要动手的预示,我大概扫视了一下影棚内的设备,除了在地上躺着的接线摆的有些凌乱,其他的问题应该不大,闭上眼静默了几秒,回头“啪”地一声,灭了室内所有电源的开关。
终于安静了。
“吵完了没有?吵完了都回去休息吧,哦,这次的《浮沉》,明天开始,我来负责摄影和灯光部分,然后摄影师和灯光师接一下我手头那位林旭先生去三亚蜜月的case,明天你们做准备,后天早上9点出发,我会和林先生联系的,其他人工作不变,就这样我先走了,阿莲记得收拾一下东西,路上注意安全。”
我大学主修语文,偏修法律,梦想是开一家书店,做一名自由法律顾问。如今我却干起了摄影,离初衷差了好远,这中间的太多变故,无形的把我推上了这条路,到此我也无怨言,只想做好眼前的事。自己带了一个小组,筹了一点小钱,开办了这个“生息”,整个生息加上我只有十二个人,里面比我年长的只有名叫原祝的道具师和一个负责化妆的许珊姐,年轻的人比较多,虽然大部分时候这些鲜活的面孔都给了我们工作上愉悦和激情,偶尔遇到今天的事,也给人很大的疲惫感。但终究是宽容的,谁没有年轻过呢,我也年轻过,冲动过,自己给自己下绊子的事不知道做过多少回。
这样一感慨,觉得自己又想起了好多往事,比如,静园的路灯、红岩寺下的石块、在黄山顶上对着天空大喊“周承英”的程明生,以及快当人母的沈媛,山长水远,水远山长啊。
车开上中央大道,看着眼前这车水马龙的景色,感觉厌烦,应该找个静一点的地方,想着便立马加速开出了主干路。
boundary位于城南的郊区,我叫它“好地方”。
如往常一样,我准备进去喝一杯再回去,走到门口我甚至还对前台笑了笑。
上了二楼,然后,嗯,然后就看见了那个人,程明生。
他背靠窗台的栏杆笑着,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也笑着。似乎很开心。
我怔忡几秒,转身稍显慌乱,急于离开。
这慌乱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让我回头走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叠声说了好几遍抱歉,又急急走开。然而快到出口的时候,我的胳膊被拉住了,听见那隔了四年的声音:“承英。”
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右手在胸腔部位从上至下顺了三次,惶恐的感觉渐渐变弱。回过头微笑着说:“好久不见,程明生。”
程明生
Boundary有一个美丽的故事,我这位名叫程惠生的姐姐对此深信不疑。“是,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地方,配得上一个美丽的故事。惠生,说不定你就是故事里林旭年少时喜欢的姑娘。你应该去相认的,最直观的效果就是一个月之后他们家又多了一件婚事。说真的,我跟他关系还不错,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那位搁现在算是珍品了。”说着我和惠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闹一下那位一本正经的人,愉悦感增加不少。
笑过一会,惠生脸色变得慎重起来,用眼神探了探说:“那是你说的林旭吧。”
我回头向那个方向看去,看见了林旭,也看见了她,周承英。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呢?嗯,一个月前,林旭的弟弟林深说要准备在三亚的蜜月,想托一家影棚人员全程拍摄,但是林深一心忙着讨女友欢心,婚事全交给了哥哥林旭,林旭就找上了学传媒的我,说要我看看选哪家影棚较好,其实我多年不接触这个,已经不太清楚内盘,但还是决定给他们把把关,然后我就在资料中看见了周承英名下的“生息”影像团,我想过,这或许只是一个同名的人,因为周承英在我过去认识的那段时间里,从未有过半点想进这行业的暗示。直到看完她的个人录制作品《最靠近光》,已确定,真的是她,死丝毫毫都是高傲又平实的矛盾。不可否认,我的确存了偏颇的心,甚至没有再看后面其他公司的资料,直接电话给林旭说,就生息吧,周承英名下的生息应该可以很好的完成你弟弟的婚礼蜜月。最好不过的是,林旭说他已经电话过这几家负责人录制的详细安排,同样觉得周承英的生息是很好的选择。
似乎这样做了,我们之间又会多些什么。
周承英,一直是很理智的人,再大的事也不会慌乱,总是表现的克制又不动声色的样子,四年前还是二十二岁该肆意妄为的年纪就已经这副老成的模样。刚认识她那会儿真是被她那装出的纯善骗得好惨,直到后来相互熟悉,一点一点剥开她的隐藏,才发现自己对她了解真的太少。
可现在她似乎有点急事,没有看清转身走来的林旭,撞在了一起,一叠声抱歉和一叠声没关系,在两人之间交替着,然后她又匆忙的走了,似乎又急了些,连表掉了都没有发现。林旭捡起腕表,起身看了看她离去的方向,我立马上前说了句 “hi,给我吧,认识的人。”拿过表就追了上去。
这么瘦的身躯,怎么那么大的力气。拉住她的胳膊,忍不住捏了捏,叫了声:“承英。”就像这中间没有四年的空白,我熟悉的叫出“承英”两个字。
她似乎被这声音吓到,还用手在胸前顺了几顺,然后回过头来笑着对我说:“好久不见,程明生。”
“嗯,的确好久了。你有急事吗?走的好急。”
“不是。你有事吗?”
“你的腕表刚刚掉了,嗯,我在里面,刚好看见了,就送过来了。”
“啊,那谢谢。”她接过腕表道谢,顿了一秒又说:“那今天就这样吧,我该回去了,改天再聚,你进去吧。再见。”
她似乎真的很急,没有等我回答,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灯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她白色的车上,斑斑驳驳,像是要开向很远的地方。突然就有些烦躁。
周承英,你总是走的太快。
周承英
回到家,阿姨说奶奶已经睡了,我听着便去奶奶的房间看了看,确信没什么事了,就让阿姨去休息。换了身衣服,坐在一楼的大厅,新泡了一壶茶,慢慢喝着,静静看着奶奶的房间,又想起了一些往事。
藤海7号的房子,是我两年前清明节买下的,爷爷去世之后的第一个清明节。老人走之前,我在静园待了几天,他精神依旧很好,坐在院子里还跟我说了说今后的生活,问了问我的感情,到最后拿出两张卡,和一个箱子,断断续续说了很多。
“这是你叔叔和姑姑们每年给我和你奶奶的钱,自己这几年又买了几支股票赚了一点,还有这一箱子,你奶奶年轻时的一些嫁妆,原来你姑姑她们都不要,嫌样子不好,这一放又放了几十年,估计我也没多少时间了,清了清都给你,算起来我们也就你一个孙女。”
“承英,以前我也只把你当个小孩子,现在一看,又觉得你早就不是孩子了,原本我们这么大一家子人,出车祸的出车祸,坐牢的坐牢,离婚的离婚,兄弟间视作仇人,有哪一个是好点的?我不是个好父亲,教出的孩子都成了这样,可我现在看着你,才知道自己几十年真是一点都没长进。你三四岁的时候来到我身边,满脸都是怨恨,小小瘦瘦的还特别黑,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女丫,脾气大的很,做错事也不会认错,一看到你这么小就倔的很,我就忍不住打你,你满地的躲,看我的眼神越发怨恨,我就打的更厉害,我也恨,恨你是我们家的孙女,带着羞耻的孙女,你那个死去的亲妈,真的是太狠了,你爸爸是我从小宠到大的,他是我第一个孩子,我还没等到他成人成才,就看见他毁了,到现在除了吸毒什么都不会了。”
“承英,我走了之后,只想你好好照顾你奶奶,她这样子没有亲人照顾不行的,如果将来你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了,你也可以把她送到养老院,这几年你就照顾照顾她。我也就这么个牵挂。”
“你爸爸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就别恨他了。你毕竟是他姑娘啊。承英,我们原本都是想好好对你的,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承英,你的名字是你奶奶取的,你知道吧,你奶奶名字里就有一个英……”
他还在说,我却听不下去了,眼泪在脸上流着,一遍一遍的擦,感觉生疼生疼的。
我去了他房间翻着那个有着很多联系方式的册子,拿着手机开始打电话,想叫他的亲朋好友都过来看他最后一面。可我的手总是抖,总是抖,总是按错号码,总是按错,我无望至嚎啕大哭,摔了手机,拿着册子,跑到隔壁一直按着别人的门铃,跪在门口说:“帮我打个电话吧,拜托了,帮我打个电话吧,拜托……”
我不知道那几天是怎么过的,只记得来参加葬礼的人,都叫我不要伤心,我总是笑着说,我不伤心。
处理完爷爷的丧事之后,我辞了在学校当老师的工作,那时经常带着奶奶出去晒太阳,有一天,在门口就看见了还很小的三色猫咪,腿上还系着一条红绳,箱子上写着“领养”两个大字,从此以后我的身边就多了一只猫,取名为周团团,团团圆圆。我读高中那会儿就一直想着要养一只猫,还要是很肥的那种,不知道为什么到了25岁,也没有养成。如今,这愿望也算是莫名的落实了。
爷爷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我用他给我的那些钱买下了藤海7号这栋楼,我带着奶奶和周团团住进了现在这个家,请了一个阿姨,帮我料理家里的事,照顾好老人。又用了半年时间去学摄影,最后有了“生息”。
寥寥几句似是说完这几年,这中间的酸楚大概也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
林旭
Boundary有一个美丽的故事,说是男主角为了纪念他年少时喜欢的一个姑娘,才在这里开了一家店。那个男主角就是“我”,为什么要用“我”而不是我,因为这个故事是林深胡编的,而Boundary确实我开的。
今晚七点的时候 ,明生打电话对我说,介绍个美女给我认识,人就在我店里。我听了揶揄地说,有美女你自己怎么不追,他愤愤的回了句:“那可是我姐啊。”
认识他纯属偶然,两年前,我想买一间离凤鸣山近一点的房子,就开车去了那里的静园,想快速定下一套房子。谁知路上,车出了些问题,打电话给4s店,维修人员说我离得有些远,最少要等四十分钟,我只好下车摆好危险警示牌,靠着车抽起了烟。然后我就认识了程明生,他把车停在我面前,问我是不是去静园,我说是,他又问我车是不是坏了,我也说了是,然后他就把自己的车开到前面靠边停,打开自己的后备箱,拿着工具走到我面前说:“我给你看看,说不定可以走。这儿离修车的地方挺远的,不知道你要等到什么。”我很惊讶现在还有这么热心的人。
那天还是等到维修人员过来,车才修好,程明生对此毫无羞赫之感,还一边跟我聊着去静园干什么,。最后两人一前一后开车去了静园,他跟着我介绍给我一套房子,说的清清楚楚,我甚至怀疑他就是这里的售房经理。鉴于那房子确实合我的意,我也没做多想,就签下了。随后两人又去喝了点酒,才听他说:“林旭,其实我没那么热心,我只是不敢这么快来到静园,看见你停在路边,而且这条路只开往静园或者凤鸣山,我就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想帮你一下,然后在这路上耗上一耗,最后能跟你结伴去静园是最好不过的了。你看,真好。”后来我便和程明生成了朋友,他为人很坦诚,我们经常一起喝酒,说一说彼此的生活,却再也没有提起静园的房子。
走上二楼,我刚一转身,就跟一个人撞上了。那人被撞的有点摇晃,我急忙去扶,只听见对方叠声说抱歉,我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她。
买下静园房子一个星期后的某个晚上搬了过去,正在四处摆放东西的时候,听见门铃响了,我以为是保安或者是物业,直接开了门。
许是那时开始,我就对红色变得敏感起来。
一身红色长裙的她,光着脚,满脸泪水,一手举着一个册子,一手指着对面开着的门,看着我颤抖的说:“帮我打个电话吧,拜托了,帮我打个电话吧,拜托……”然后像是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轰然跪倒在地,流泪的眼睛却依然看着我,带着倔强的祈求。
心里那根弦不期“铮”的响了一声。
本能的抱她起来送进对面的屋子,坐在她面前,顺着她的头发,对她说:“没事了,没事了,你要我干什么?我还没有明白,你再说一遍行吗?”。
她抬头看着我,又抬了抬自己的手放在我的视线,说:“你帮我打一下电话,告诉这些人,我爷爷周启盛要去世了,叫他们来看他最后一眼。你看,我的手一直抖,一直抖,总是按错,总是按错,你帮帮我好不好,好不好,嗯?”她就这么睁大眼睛流着泪看着我说要我帮帮她,因为爷爷要去世了,因为她的手一直抖。
我起身走到院子里,看了看那位老人,已经合上了眼,于是小心地在他耳边唤了几声,不见回应,又探了探他的鼻息,依旧没有,确定他去世了,旁边的轮椅坐着另一位婆婆,就这么微笑看着已经去世的先生。
悲痛大抵如此,言语无法承担其重。
定了定心神,走进屋,小声对她说:“已经,去世了。”我看见那张满是泪水的脸,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无比夸张,前俯后仰,笑着笑着又嚎啕大哭,把脸深深埋在臂弯里,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抬起她的头,抱她在怀里,泪水一滴一滴的烫在我的胸口。
如今想来,那真是逾越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情绪收放如此自如的女人,仅仅两三分钟,她就恢复了常态,还对我说了谢谢和抱歉,谢谢我刚刚的陪伴,抱歉自己的失态,又请我把去世的老人安放置卧室,然后找出一部手机自己开始打电话,房间里回荡的都是她平静的声音,每一句都像钟响敲在我这个无关者的心里。
“喂,我是周承英。”
“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给你。”
“是,爷爷去世了,周启盛。”
“就在刚刚,八点十分。”
“没事,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
“嗯,最后麻烦你帮我通知一下周围的人,我这边,还想安顿一下老人。”
“好,那谢谢你。”
“嗯,这是应该的。那就这样,明天见。”
挂完电话,她开始洗脸,我去外面把另一位轮椅上的老人推进屋。然后拿着她刚刚用的手机,存下了自己的号码对她说:“我叫林旭,我的号码已经存在你手机上了,有什么事,可以打给我,或者,按我门铃,最后,请你不要太伤心,人总是会走到那一步的。”
等了好久,听见她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我便走了。我毕竟只是外人,第一次见面的外人。
那晚。我睡得并不舒坦,总想从外面传来的微弱声音里听出些什么,恍恍惚惚直到入天明。我的电话没有响过,门铃也没有响过。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从窗台看见了站在一群人中的她,脊背挺得笔直,像是要定成一棵树,一直微笑着说着什么。
她似是极爱笑。
后来对面那一家就搬走了。
我偶尔也会想起那个红色的身影,想起她的颤抖,想起她笔直的脊背。
有一次在海边也曾看见她,早上五点左右,观景台咖啡店里的光打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能看见头发成股成股蜿蜒在背后,她披着一件浅灰色的开衫毛衣,离我几米远侧坐在沙滩上,时不时对着日出拍几张照片,偶尔侧侧身,用头发和背挡住风,在怀里点一支烟。我坐在楼台喝了几杯咖啡,抽了几支烟,一直看着她,看着与她一起的海与海上的光,直到后来人开始变多,天光越来越亮,她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沙子,穿上丢在一旁的鞋,拿着相机走了。
我那时便想,我们之间或许不会再产生什么交集了。
然而,今天再次遇见,才知道原来我们之间真的不止如此。
你似乎有些急,走得时候腕表掉了都没有发现,我想着要送给你才是,刚起身,程明生过来说了句认识,拿过腕表便追了过去,我思忖几秒,也跟了上去,然后便听见他叫你:“承英”。
这两个字,让我突然明白了很多,比如,我会在去静园的路上遇见程明生,比如,程明生在静园推荐给我的房子,对面恰好住的就是你,又比如,我一个星期前看到的那份《最接近光》,总觉得有着熟悉的味道,后来程明生也说“生息”不错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欣喜。原来,你拍那组照片的时候,我们看着同样的风景,只不过我的风景里多了一个你。
周承英,或许你还没有发现,但我知道,生命一次又一次把你推到了我的面前。
程惠生
我与程明生并非亲生姐弟,听说我只比他早生几秒钟,大人们给我们取名“惠生、明生”,我的母亲是未婚先孕,后来也没结过婚,凡是逢年过节都是在我舅舅家里,也就是程明生家里,舅舅是个很好的人,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哥哥还是作为父亲,他都表现的很好,所以我很少感到孤独,因为他总说:“你也是我的孩子啊。”
程明生越长大越像舅舅,一样的温柔,喜欢笑,把我当妹妹一样的护着。我时常骂他是变态,心里却十分高兴。我并不缺什么。
当然,也因为他对我一直很好,所以后来他说想结婚的时候,我跟他很是闹了一阵,我没见过那个女孩子,却深深的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因为那个时候开始,我总是看不见程明生的人,他似乎秘密准备着一件大事,而那件大事还没有我的参与,我觉得这太亏了,气得要哭,骂他龟孙子,他只大笑着说:“惠生,我都疼了你二十几年了,也是该疼疼你未来的弟妹了,发展好了,以后还会生个小王子给你,哈哈哈。”我就此暗暗发誓,以后也要找个男朋友气死那龟孙子。
可后来,我的弟妹不知怎么就消失了,他们也没有生一个王子给我,我也没遇见喜欢的人来气死程明生。这真是让人气馁。
像今晚一样,程明生竟然还说要介绍给我男朋友,我真是想揍他。
多年以后,每当我想起今晚,这种想揍程明生的心情都会瞬间勃发,因为在这里,我遇见了那个后来让我喜欢了很久的男人,而那个人从头到尾都在演绎着与我无关的人生。
今晚,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林旭。
与照片上的严肃不一样,他的表情看起来只是不太热络,但也称不上冷漠。与迎面走来的白色身影撞在了一起,一边说没关系,一边伸出手想去扶一下,那人却已经走远,他弯腰在地方捡起一样东西,像是一块表,明生就跑了过去,拿起他手上的表,转身去追那个白色的身影,林旭在原地静默了几秒,看不出情绪,也追了出去。
我很无奈,只好在二楼看着他们。
明生拉住那个白色的身影,叫了句“承英”。
她似乎有点慌乱以至于被吓到,右手在胸前顺了几顺才回头看明生,说好久不见。
明生离她这么近站着,我才发现,她真的是很瘦,微微卷曲的长发后面甚至看得见脸颊两侧微微下凹。
我也以为明生这么急着追出去,两人会交谈好一会儿,说不定还会上来与我们坐到一起。然而,只说了几句话,她就匆匆离去了。
生活果真难以预料。
明生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视野。
当然,这么站着的还有那位林旭。
这样的发现,让我的心思变得微妙起来。
“总觉得,不会就这样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