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Ⅰ. Loya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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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起来……”
“早上好，利威尔先生！”
未出口的话被青年爽朗的声音截断。利威尔从半开的门缝中略带诧异地望进去，瞧见艾伦正坐在床上，微微歪着头，朝着他像个孩子似的笑弯了双眼。
他熟稔地走进屋内，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清晨的阳光照亮昏暗的房间。
“怎么知道是我？”
“您的敲门声和脚步声都跟别人不太一样。”
青年附有温度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利威尔的身影，语调有着少年人特有的轻快，却多出几分游刃有余的沉稳。他的嗓音是充满活力与力量的，与此同时，也是经过变声期后富有磁性的成年男人的声音。利威尔对此感到些许的陌生，却又不得不熟悉。他对艾伦的注目视而不见，亦如往常一样粗鲁地扯过他的被子，发出冷硬的命令：
“去洗漱。”
“——明白。”
青年笑眯眯地应着走向盥洗室，毫无条件地包容看护人的冷漠与粗暴。
利威尔整理好床铺，走进厨房为自己沏了一杯茶，然后坐到窗边，沉默地瞥着窗台上整齐铺列的金色光斑，眉头不自觉得紧蹙。
他的心里很清楚，这是人造阳光，并不会随着气候与温度的改变而产生自然的变化，头顶的太阳仅仅做到日出日落，维系这座世外桃源内的生命活动。这里在艾路米哈区的下方，是为艾伦.耶格尔——世界上最后一只巨人铸造的牢笼。一切都是因为人类超出理智的恐惧，为此要让一位用生命拯救人类未来的年轻人默默老死在世界的角落。
利威尔听着盥洗室内水流的哗哗声，静静凝视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如今面对这个事实，他已经不会再气血上涌，攥紧双拳。他的怒火在时间的洪流中被冲刷殆尽，只剩下一颗委曲求全的心。
距离人类战胜巨人的那一天已经过去十年，他也许是老了。
“利威尔先生？”
洗漱穿戴完毕的艾伦站在利威尔面前，眉宇间布满坦率直白的担忧。
“您总像有什么心事。”
二十七岁的艾伦.耶格尔身姿笔挺，饱藏爆发力的肌体能够完美的撑起这套款式庄重的西装。他金绿色的眼睛不再剔透如天空般一览无余，那里面熊熊燃烧的不屈与冲劲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沉稳、厚重的东西。它们沉淀在青年的眼底，却丝毫没有改变那望向自己的目光里的热度，而是更加让人信赖和安心。
利威尔望着艾伦微微愣怔了几秒，视线从对方的脸上轻轻扫过，起身走向前。
“我没事，准备好了就跟过来。”
青年无言地跟上对方的脚步，视线下垂，看到看护人头顶小巧的发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利威尔的走速忽然慢了一拍，他侧过头，从眼角投递过来的视线透出危险的光。
“小鬼，你在得意什么？”
艾伦立刻挺直背脊，绷住脸摆出严肃正经的表情。
“什么都没有，利威尔先生！”
“……嘁。”
*
“溺水。为什么会溺水？！”
利威尔一脸戾气地坐在扶手椅上，指尖焦躁地敲打着木质扶手。
“应该只是意外，我们在岸边发现了挣扎的痕迹。可游泳是调查兵团士兵的必修课，我们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溺水。”
韩吉翻了翻手里的诊断报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不敢直视利威尔的眼睛，这个人类最强此刻正在气头上，但房间里比她承受更大压力的另有他人。利威尔咄咄逼人的视线扫过韩吉和她身后的医护人员，最终落在埃尔文的身上。可金发团长只是沉默，他双手支着下巴盯着空气中莫名的一点，蓝色的双眼如同坚冰，似乎不打算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房间里一片死寂，在这愈来愈沉闷的气氛中，利威尔终于按捺不住，尖头靴狠狠踹向面前的办公桌。
“砰！”
桌上的花瓶倾倒，陶瓷碎片散落一地。
韩吉的指尖抽动了一下，掩藏在厚镜片后面的褐色眼睛沉了沉。
“埃尔文，我记得那个地方是政府制造的避难所吧。”
“利威尔，你冷静一下。”
“……”
“让艾伦呆在那里是教会的意思，比起将他除掉以绝后患，这样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且，建造那座小花园的初衷——你早就明白的，利威尔。”
听到最后的话，利威尔的面部肌肉瞬间抽紧了。他低下头闭紧双眼，努力不让自己狰狞的表情暴露在外。片刻之后，他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向门外，摔门离去。
走了不知多远，利威尔终于在一处偏僻角落停了下来，他面向黑暗沉寂良久，最终还是绷紧背脊没有露出一丝脆弱。他把无助丢进漆黑的缝隙，把怒火咬碎了吞入肚中。
“……那个混蛋。有种就他妈的永远也别回来！”
那时候利威尔以为最糟糕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可一天之后他就听到了艾伦失忆的消息。他忘记了有关巨人的一切，忘记了自己能变身为巨人的事，除了他死去的父母与童年时期与他相伴的三笠和阿明，他忘记了一切，当然也包括调查兵团的战友和利威尔。
哦，这是多么戏剧性的结果啊，唯一能承载他的疲惫与脆弱的人竟然忘了他。却也因为他的失忆，他不会知道人类因为自身的恐惧将他囚禁在地底，不会知道自己拼命战斗换来的是被保护者们的反目。
——艾伦不会痛苦。
他应该感到高兴。
可他妈的他该怎么高兴。他失去了这世上最爱他的人，他失去了那双炙热的诉说着爱意与忠诚的漂亮眸子，他失去了一个可以让他卸下完美武装的温暖拥抱，他该怎么高兴？！
天知道那成天大大咧咧少根筋的韩吉冲他唯唯诺诺地说出这个事实时他是什么表情。他没有发怒，更没有痛哭，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像每次艾伦用小狗似的眼神盯着他兴致勃勃地讲当天的趣闻时一样。
三笠.阿克曼，艾伦的青梅竹马，那个女孩的表现要比他正常的多。她像一颗炸弹一样冲进调查兵团总部找利威尔，用冰冷至极的语调质问他怎么能认可教会的做法，得知艾伦失忆之后，她甚至祈求韩吉，只为见艾伦一面。
韩吉告诉利威尔，艾伦的失忆并不是因为头部受创，也不是因为溺水。也许那是……艾伦内心深处的渴求。
逃避了十年之后，他最终选择摒弃他们之间的记忆来给自己救赎。
那个懦夫。
可又有什么办法，他爱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Ⅰ. Loya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