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冥记》邵月

5、团聚

　　“妈妈！”眼前的小孩在门内欢快地喊道。
　　他看起来和一般九岁的孩子一样，偏黑的脸上的笑容顽皮又纯真。当看到门口的人是蔚蓝的时候，之前小孩子特有的微笑消失，他的样子突然一变，眼珠曝出，被水泡久的脸上，皮随着他一张一合的嘴不时翻落。被啃烂似的嘴角仍然咧出开心的笑容，露出缺了的门牙。
　　蔚蓝看着眼前的小杰面部表情的变化，牵出自然的微笑，镇定地取出怀中的叶子对他说：“小杰，你在这里呀！”
　　他好奇地看着她说：“你是在叫我吗？”
　　“对呀，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
　　他摇摇头说：“不记得了！我不是叫宝宝吗？”他笑着伸出手想拿蔚蓝手中的叶子，手上一块浮起的皮翻落。青镜突然现出真身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吐着信子，传声到蔚蓝耳中：“先不要让他碰到这片叶子。看来他失去了一些记忆。”
　　蔚蓝将叶子收回一些，继续说：“不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你的名字叫黄杰！这个名字还是你爷爷取的呢！”
　　“爷爷？”
　　“对啊！”说着他看看青镜，再看看蔚蓝，惊奇地说：“是蛇啊！你一点都不怕吗？”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现在他是我的好朋友！”顿了顿蔚蓝继续说：“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你现在找回了自己的名字哦！去见见你的家人好吗？”
　　他仿佛在回忆着，双眉紧皱，眼睛向着左上方呆滞地看去。“这里不是我的家吗？”
　　“当人不是！而且真正的坏人要来了，他抓住你，你就永远都看不到对你好的人了！”
　　“真的吗？”
　　“是啊！爷爷奶奶对你好不好啊？去见爷爷奶奶好不好？”
　　将手中的叶子伸至他眼前。继续邀请道：“他们很想你呢！你看，这叶子可以带你去见他们！”
　　“你不会骗我吗？”
　　蔚蓝保证道：“当然不会啦！”
　　“你可以到叶子里来吗？他们在叶子里等你哦！”看到他依然犹豫不决，蔚蓝拿出喜羊羊图案的手表，递到他眼前：“你看，你就是为了捡它，所以才……”
　　看到手表的那一刻，小杰的脸上开始脱皮，他不再狰狞，像一个正常小孩子一样。
　　他伸手接过手表说：“好的！”
　　“为什么那位爷爷在这里不能出现呢？”看着黄杰缩成小小鬼落进叶子里，蔚蓝不解地问青镜。
　　“只有在与之相关的地方他们才能出现，这可是魂叶，它们在里面一样可以交谈。如果随时能出现，这个世界就不能平衡了，你也就不会存在了？”
　　“这样啊！……”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脚步声，蔚蓝立即站到阿姨家的门口。一行人上楼来，正停在对面，是那天那一对夫妻，抱着孩子，还有一位穿着黑色金边旗袍，胸前挂着一枚佛像，一双深陷的大眼闪着高深莫测的光芒，目不斜视地向前看。仿佛随时能看到什么，又仿佛身旁都有许多什么的阿姨。旁边一个助手模样的人，肩上挂着红色的背包，右手里端着一碗透明的液体，里面有几颗小石子。
　　打开门后，她才回头对其他人叮嘱，在门外守着，绝对不可以进去。
　　这时范范拿着包包回来了，看着还在门外的蔚蓝，笑着说：“你站在这里等我啊！”
　　“是啊！速度还可以嘛！”
　　“他们来了！”蔚蓝轻轻地说。
　　“不如我们看一下！”她也轻轻地回答说。
　　两人就默契地假装在找钥匙，被来人吸引驻足观看。这时候，对门的却打开了，那位高深的“神婆”对那对夫妇说：“已经离开了，你的孩子没事了！”
　　那对夫妇诚心道谢。
　　“蓝蓝，她真的可以吗？”范范的话音刚落那位“神婆”突然目光犀利地看向我们这边，一瞬的疑惑，又换成了了然。
　　这时候阿姨打开了门，看着她们在门外赶紧将她们叫了进去。
　　在范范阿姨家吃过饭，两个人出发去书店买了两本书，就道了再见。因为叶子里的鬼魂们，蔚蓝加快速度往爷爷墓地所在的那座坟山赶去。
　　暮色将近，夕阳西下，天边的云朵染上了夕阳的颜色，变成玫红的晚霞。
　　当赶到山脚下时，看到路人陆续往着同一个方向走去。蔚蓝也跟着过去，原来很多村民都聚在不远的水库边，有警察在现场，封锁的地方进不去，村民都在探头往里看。人群里议论纷纷。
　　“哎呀！这孩子才几岁啊？”
　　“好像是九岁！”
　　“就这么没了！”
　　“这水库也出过很多次人命了！，真不能让小孩子到这边来玩！”
　　“这好像是街边黄家村那黄辉的儿子！不是住在他大伯家吗？”
　　“不是自己的孩子肯定不会那么关心。”
　　“听说他爸妈都在外面打工，回来了吧？”
　　“喏，那个哭得最伤心的那个！”
　　“年轻人都会去外面打工，不然怎么养活孩子，这回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那位妈妈突然抓着旁边一个女人，蔚蓝看到她泪如雨下地喊：“怎么他会到这里来啊！”
　　那被她抓着的人也流着泪回答她：“我怎么知道他会跑到这里来玩，我也不能一天到晚都跟着他啊！”她抽泣了一下说：“接了你们的电话他就不开心，他盼着你们回家啊！”
　　“呜呜……啊！我怎么不回来啊，我怎么说不回来啊！”她在自己脸上抽耳光，她丈夫见她这样，连忙抓住她的手，抱住她，也哭着喃喃道：“该回来，真的应该回来。”
　　“啊！小杰呀！小杰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啊！”小杰妈妈悲痛的哭喊。
　　一旁的警察无奈地看着痛苦的孩子的母亲，以及一旁默默流泪的父亲。不忍地告诉他们要把尸体带走了。
　　蔚蓝拿出叶子，它仿佛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在手心。
　　清晰地听到出现在叶子里的黄杰说：“这里是上一次爸妈外出打工前。妈妈带我来看爸爸抓过鱼的水库，其实每一次爸妈在家，都会把我带来这里抓次鱼，然后这里就是我最爱来玩的地方。那天在电话里爸爸妈妈说不能回来扫墓，也不能回来看我，让我好好听话，好好读书，回来给我买喜欢的玩具和零食。我很想他们，他们说不回来，我不开心，好难过，就一个人跑来这里，可是不小心滑倒了，手表掉到湖里，我就也跳下去捡，然后我的脚好痛，游不了泳就没感觉了。”
　　听完小杰的话，不远处人们的议论夹着小杰妈妈的哭声，蔚蓝觉得很惋惜，现在他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很难受吧！可惜自己无能为力，她轻轻地把叶子藏在身后，看了一眼那痛哭的父母，轻声问：“青镜，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呢？”
　　“你看身后。”
　　回头一看，原来爷爷奶奶已经带着小杰出来了，还有那位可爱小宝宝的爷爷，他只向蔚蓝说了声谢谢就消失了。他们向蔚蓝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指指她手中的叶子就往前走去，就向那痛哭的家人走去。当他们靠近她，黄杰扑了过去，仿佛要抱住妈妈，可就在那一刻他们全都消散在落日的余晖里。只有她妈妈还在痛哭。那手表从被白布覆盖的小杰担架上掉落。
　　留守儿童总是缺少关爱，如果爸爸妈妈在身边，也许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多可惜！他还这么小。可能现实也许就是这样，人们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要承受随之而来的一切。
　　回到家，她轻轻地拥抱了妈妈。她想，这样真好。
　　妈妈担心摸摸她的头问：“爬山很累吗？”
　　她笑着说：“不是啊！很开心，就是明天要去学校了，就不能抱着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