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音尘绝》疯真

18、归来

　　时清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平静的花衡，感觉心里一阵窝火，更窝火的是他一看到花衡站在他面前，这火又怎么都发不出来了。

　　时清握着剑身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复几下，才觉得手上的颤抖得到了控制，他一颗心好不容易放松了点儿，又因为不由自主的假设提了上去，假如今天他没有跟来，又会是怎样一个场面呢？

　　那凶兽比起一般的树丛野兽来说，更加凶狠，疯了一样在林子里乱窜，时清几乎是依靠着本能冲过来挥剑的，只求一个“快”字，毫无章法可言。他一颗心就快提到嗓子眼，凶兽的爪子还是自己的剑，这一场对决关乎力量和速度，感觉下一秒不是凶兽死了，就有可能是时清自己因为过于紧张丧命在此了。

　　是的，别人口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此刻正因为一个猛兽而紧张过度，时清恐怕好久都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热血飞溅，那凶猛的大块头几乎被长剑刺穿，它在半空中身形一顿，直挺挺的摔到地上，横躺在两人中间，抽搐了两下，终于不动了。

　　时清喘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后背都僵了，方才出剑的姿势好像也有点诡异，他收起了剑，衣袖一牵动，后背贴着的衣服早就汗湿了一大片，很不舒服。

　　他抬眼看向花衡，对方也吓得不轻，那一双眼睛里看不见恐惧，可是紧抿的唇还是能让人看出他并不平静，花衡脸上还沾到些艳丽的红色，显得脸色格外苍白。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时清冷笑一声，哑着嗓子开口，语气好不到哪里去，“这就是你的‘分得清’。”

　　花衡皱着眉不说话，时清就是仗着他理亏，也没指望花衡能说出什么话来，又转头冲小风道，“腿能走么。”

　　小风立刻单脚跳着蹦跶过来，“能走！”

　　时清叹了口气，“行了，我背你，走得快些。”

　　时清说完，没看到小风惊讶地张着嘴愣着，他弯着腰等了半天也没动静，转头一看，小风正瞅着花衡，没他家先生同意，他可不敢就让大侠背着走！

　　时清绷着一张脸，说，“你家先生现在还没缓过神，你要想赶紧出去，就别磨蹭了。”

　　安排妥当，情况特殊，也没人有异议。

　　小风胆战心惊地趴在时清背上，时清一手托着他，另一只空袖子让花衡牵着。他换了条相对安全些的路回去，为了配合花衡的速度，也并没有赶的很急。

　　虽然方才经历的是那样可怕的事，但现在的一幕却分外和谐。好像只是附近的人单纯出来散个步，现在该回去吃饭了，就这么简单。

　　花衡他这一路来到长安，时清都是跟着的，但并不主动出现，就像他那晚答应花衡的一样。可是他之前也和唐北说过，花衡现在的状态让他很不放心，不管他先前是怎么过日子的，那终究都是在万花谷里，和外面是不一样的，根本就是两个天地。好在一路无事，偶尔有几个劫掠的盗贼，花衡应付起来也不费事，看到他毫不慌乱的将几个人解决干净，要是和一般人说这个人双目有疾、多有不便，估计没人会相信。

　　时清这一路跟过来，才觉得和以前比起来，花衡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依然是风度儒雅，不愿张扬的性子，药瓶、玉笛永远都要带在身上，也许某个衣袖里还藏着银针；但又有好些东西让时清觉得他这些年变了，花衡总是在笑，他以前也常笑，可是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达眼底的笑意，越是看他这么淡笑，就有种被他推的越远的错觉。

　　自打那一天时清重新走到花衡面前，他就开始害怕不能再走近花衡心里。

　　这走了没到半个时辰，只听见前面林中一阵沙沙作响，毫无疑问，有什么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快速移动过来。经过刚才那场厮杀，两人听到这种动静瞬间警惕起来，脚步一顿，连呼吸都不敢大出，小风害怕归害怕，倒还是挺利落的从时清背上下来，花衡挪了半步，将小风挡在身后，时清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拇指扣着剑柄，滑出剑身出鞘。

　　三人正紧张这回来的又是什么呢，时清就见一袭红袍军装从林中蹿出来，见到他们对方也是一愣，花衡同时听到了一声略带急切的呼唤。

　　“花衡……你们怎么样？！没事吧？！你们……”

　　是陆青提着长枪，匆匆赶来。她一听人来报说花衡他们去了北郊，又听说近来闹凶兽，就开始担心了，刚从军营里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带上几个近卫赶了过来。她半路上还在想花衡他们会从那条路走，又害怕走岔路，只得将几个人分开来找，林子这么大，她也是转悠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见到人了。

　　陆青可算稍稍松了口气，三两步跨过来，到他们跟前，刚准备好好问问伤着没有，这才注意到这儿还站着另一个人呢。她先是没怎么在意，看了一眼，愣了两秒，接着瞪大眼睛，又连看了好一会儿，嘴唇开开合合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她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疯了，就是眼神儿差了，改天可能要找花衡给治治。

　　时清任由她跟见鬼一样的盯着自己看，说，“怎么，不认识我了么。”

　　陆青直勾勾盯着他，想说要不是认识你这么多年，这会儿真不一定能认出来。现在的时清除了五官还是以前那样，身上再没有半点熟悉的影子，他的眼神更加冰冷，更加不苟言笑，黑色的外衣把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好像杜绝任何生人的接近。

　　陆青第一眼看他，感觉不到这个人身上有活人的温度，有的只是杀气、杀气和杀气。

　　一阵鸡皮疙瘩袭来，陆青猛地偏头看了花衡一眼，奈何对方感应不到她这个动作，而且这种时候，确实说什么都不合适。

　　若不是陆青突然出现，时清反倒要忘了去通知她的正是自己。

　　他当时知道花衡要往北郊去，在这种不该犹豫的时候突然犹豫了一把自己方不方便出面的问题。这眼看都要到万花谷了，他这一出现必然又免不了许多麻烦。

　　可犹豫没让时清思考多久，他决定先去找陆青，说到靠谱，时清在这长安也只信她了。可是偏偏不凑巧，陆青出门办公事还未回来，他话也算白说了，只能认命先赶到北郊去。

　　只是被刚刚那么惊险的一幕一刺激，时清差点要忘了这件事，确切的说，是这会儿看到陆青了，他才想起来。

　　这种突然的相见，比起当初花衡和时清的重逢还要诡异许多。饶是陆青平时大大咧咧的，这种时候也花上一会儿时间才能接受。她像是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笑了两声，才说，“我这是做梦呢还是眼花，花衡？你们谁先给我解释一下？”

　　时清也看了一眼花衡，他知道花衡现在巴不得他立刻消失。

　　果然花衡叹了口气，语气里连个起伏都听不出。

　　“我不觉得这是个说事的好地方，我们先回去？”

　　小风因为腿上有伤，出了林子立刻就被塞回客栈躺着，花衡留在屋子里又给他检查了一遍。
　　时清和陆青就坐在楼下面对面喝茶等着。这两人，一个皮厚起来不要脸，一个适应能力非常人所能及，外人看来，就像一场再自然不过的谈话。

　　事实也差不多，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陆青现在已经能表达自如了。

　　“你去找我的？早上的时候。”

　　时清点了点头。

　　“我猜小风口中的大侠大概就是你了对吧。”陆青喝完了一整杯茶，不知道她是渴的还是需要压压惊，“你这是决定回来了么。”

　　“嗯。”

　　陆青想了一会儿，问，“你的那些仇家……什么的……需要我帮忙吗？”

　　时清看了她一眼，缓缓摇了摇头，说，“不用，不剩几个人了，我应付的来。”

　　“哦，这样……”陆青点了点头，“唉，我得告诉游和一声去。”

　　时清端茶喝了一口，没说话。

　　陆青从以前就摸不准时清的想法，现在更加摸不清，她时常觉得这些好友啊，一个藏的比一个深，要论谁最接地气，可能也只有她自己了。这么正面对着时清坐着，要不是她好歹是个将军能镇的住气场，估计连口茶都喝不下去，更别提多说什么了。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花衡还没从房里出来。陆青有点担心小风是不是伤的挺重的，突然听到时清问，“他的眼睛……你知道是怎么……”

　　陆青把思绪从楼上牵回来，眼眸一转看向对面的男子，他问这话的时候少见的有点犹豫，眉头皱的很紧，语气不是不耐而是充满了小心，陆青听着就能想起很遥远的以前，忽然就跟着心软了，她想，就算这个人现在变成了什么人物，看起来宛若坚冰，可是花衡永远都是他最柔软的一部分。

　　“花衡怎么跟你说的？”

　　时清淡淡的勾了勾嘴角，低声说，“你希望他能跟我说什么，我们到现在，都没好好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