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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二
      民国十五年,福建漳州鸿湖社,微风扫走了连绵近月的阴霾,一声清脆的啼哭划破了清晨的静寂。父亲说我的出生给鸿湖社带回了久违的阳光,为我取名:曦。我,成为父亲最疼爱的女儿。
      喜欢每天的黄昏偷偷躲在花园的长廊后,等一个人出现。她是三娘改嫁给父亲时带来的女儿。三娘,一个美丽的女人。似乎每个美丽的女人都注定不幸。三娘的第一个丈夫早逝,未留下一厘一毫。一个寡妇带着女儿孤苦无依,只能听从族人的安排改嫁。虽颇得父亲宠爱,却还是没能过上几天好日子.风寒竟至肺炎,短短数日一病不起,匆匆离开了人世。
      黄昏是花园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好不容易逃开所有人,我倚在长廊的横梁下舒服的看着天边的火烧云排成各种形状。不经意转头却发现一个身影也斜靠在长廊的尽头,缕缕金黄附在她身上,说不出的好看,一时间有些痴迷。
      “小姐――”
      匆忙的脚步声惊扰了那个身影也打乱了我的思绪,来不及恼怒却瞥见她转过来的侧脸。安静柔和夹杂一丝慌乱。丫鬟罗袖已来到跟前,不理会她的抱怨,再回头她却已经不见。竟觉得些许失落。

      鸿湖社的一切都令我欣喜,就像失散多年的孩子终于又回到久违母亲的怀抱。莫名的心安,甚至沉醉。每当沈炎将我从恍惚中叫醒,从那一声声他的呼唤中好像有个更温柔的声音一同呼唤:“曦儿――曦儿――”每一声都直达我心底最深的那一处柔软。有些懊恼沈炎的打扰,却又渴望再听那一声声温柔的呼唤。
      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沈炎,父母满意认定的女婿,对于我,感情浓烈而霸道。可是我始终都无法如他一样,没有爱情,更像兄长。本以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一生,可当我看到“鸿湖社”这个名字的时候,渴望,就像等待了许久,喷涌而出。第一次固执的反对父母和沈炎的意志,坚持在结婚前参加这次古村落调查。

      夜来沈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酒醒熏破春睡,梦断不成归。
      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更挪残蕊,更拈馀香,更得些时

      第一个梦,雨夜,站在远处看着一个人,悱恻的诗句随她口中低吟婉转,心,也随着声音起伏。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有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第二个梦,窗边,那个人就坐在身侧,一把团扇,微微风起,浅浅轻笑,莫名驱散焦躁。
      渐秋阑,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
      似愁凝、汉阜解佩,似泪洒、纨扇题诗。
      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瘦芳姿。
      纵爱惜、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
      第三个梦,又一个雨夜,那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浓重的悲伤向我袭来,仿佛不会再见,伸出手追上去,却怎么追不到,一阵恐慌将我从梦中惊醒,泪流满面。
      门外,沈炎在焦急的拍着门,将眼泪擦干。走去打开门。
      “怎么还不睡?”
      “我听到你的喊声,怎么了曦儿?你怎么哭了?”沈炎的声音开始焦急,伸出手想把我抱进怀里,侧身躲开。
      “没什么,只是个噩梦而已。”我淡淡的说,一边阻止沈炎的进入。沈炎深情的眼神忽然让我倍感压力和厌倦。
      “让我留下吧,曦儿,我们就快是夫妻了。”沈炎的声音开始焦急。
      “你要强迫我吗?”
      沈炎挫败的低下头,我借机把门关上。等沈炎离开,我却再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梦里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谁?梦里总是无法看清她的脸。
      感觉有些憋闷,反正睡不着,索性推门向外走去。
      午夜的鸿湖社,四处寂静无声,只有阵阵虫鸣,微风带着清凉,抚过长发,心底的焦燥一扫而空。顺着青石板,走过一条条小路。鸿湖社的道路是纵横交错的,白日里没人带领都极易迷路。我这样信步的闲逛,等到发觉,已经分不清方向。借着月光,我看到自己站在一座建筑物前,相较于旁边的老房子,显得略新。这是哪里那?取出随身的手电,仔细观察,门边有一块石碑,走上去,上面写着“民国三十三年因火重建”。至于原因,没有。因火?看着眼前的建筑,脑海中渐渐泛起火光,越来越烈,感觉就在我周围燃烧,想走,想逃,却走不掉。笑声,火光里传出阵阵笑声。刺得我耳朵好痛,好痛。
      睁开眼,天空已经微亮,我竟靠着石碑睡了一夜。站起身,腿已经麻木,头晕晕的,可能是昨夜着凉了。
      鸿湖社的七个大门已经被打开,信步走到村落前的水塘边,找了块大石坐上去,想静静的感受一下鸿湖社清晨的别样。看着眼前的池塘,心没来由的开始疼痛,憎恨,更多的却是渴望,渴望贴近。
      “曦儿,曦儿―――”你在做什么。感觉被沈炎狠狠的抓住。一股愤怒油然而生,好像很重要的渴求被他阻断。回手用力的向沈炎击去,重重的声响,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沈炎错愕的望着我。我自己正站在水塘里。讶异看着自己,沈炎已经站了起来。试着又将手伸向我,没有再被推开。才放心的把我拽上来揽在胸前。焦急的问我:
      “曦儿,你怎么了,没事吧?你要吓死我了。”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这是怎么了。
      沈炎继续说着:
      “我早上去找你,你的门开着,人却不在,怕你是生我的气,就出来找你。哪知一到这边就看到你在往水塘里走,告诉我曦儿,别让我担心你。”
      轻轻推开他,往村里走去,沈炎连忙跟在后面。一直对沈炎的接触没有感觉,但也不厌恶,就没反对过。可是自从来到这里后,忽然很讨厌沈炎在身边,有时看着他竟会生出阵阵恨意。我知道,沈炎只是爱我关心我,所以压下这种感觉。但每当沈炎提起我们的婚事,就会非常难受,憎恨怎么都无法压制。
      “曦儿,我们回去吧,自从咱们到了这里,你就变得怪怪的。我总觉的你会离开我,心很慌,很难过,曦儿,我真的很爱你不能失去你,没有你我会疯掉的。曦儿,我求你,我们回去吧,回去就结婚。我一定会照顾你,爱你一辈子。”
      心底浮起感动。回头笑了笑。
      “等做完这次调查,我们就回去。好吗?”
      沈炎很开心的又抱住我:“曦儿,真的!我陪你到最后。”
      没有再推开他。思绪有些烦杂。我在寻找什么哪?自己也不清楚。
      今天是做关于村落历史的村民调查。沈炎执意要跟着我。没有拒绝,也懒得拒绝。这里的村民并不是很多,青年们大都去了城里,再接了父母就在城市定居了。许多房屋都废弃了。只剩不多不愿离开的老人了。走了许久只问到些普通的东西。不再刻意寻找。慢慢的随意前行,一抬头又到了那座祠堂门口。有些好奇。正巧村里打更的戴伯走了过来。
      “戴伯,这祠堂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没什么不能看的,反正人都快走光了。”
      戴伯带着我们推开门。祠堂像是很久没人来过,四处落满厚厚的灰尘。走到大厅,不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扶着墙抑制住眩晕的感觉,沈炎忙走过来问我是不是不舒服,不行就出去。摆摆手,说我没事。又问道:
      “戴伯,这祠堂好像是因为火灾后来又重建的吧?是自然火灾吗?”
      戴伯好像很诧异我会这样问。看了我一眼,我忙笑了一下。戴伯转过头:
      “冤孽啊,好久以前的事了,不要再提了。”说完就要往外走。
      我忙追上去,“戴伯究竟是怎么回事?”戴伯不肯再理我。沈炎却一把拽住我。“曦儿,戴伯既然不想说你就不要再问了。”有点生气沈炎的阻止。戴伯已经走远。挣脱沈炎的手,一个人跑了出去。
      停下来时,没到过的地方,自己正对着处小门,像是座花园的后门,早已破败,风吹过发出吱吱的响声。伸手从门左侧墙脚的砖缝中摸出把钥匙,熟练的插进锈迹斑斑的铜锁中,门应声而开。反应过来时,人已身处在院中。院中的游廊早已斑驳,一处小小的池塘浮满绿萍。转过假山,赫然梦中的场景。心猛然一惊。后退一步险些被什么东西拌倒。手在草丛里摸索了一下,像是摸到什么东西,拨开杂草,泥土中露出只小小的箱子的一角。清理掉箱子四周的泥土,锁已腐朽,轻轻一拉就断掉了。慢慢打开箱子,箱子里面是一只泛黄发旧的锦囊,辨不清本来的颜色。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团纠缠的发。耳边像听到什么声音:
      “姐姐,我将你我的长发结成方胜,如此缠绕,永不分离。”
      心中忽然泛起无助的凄凉,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我这是怎么了,忙把眼泪擦干。
      将东西放回原处,向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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