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一》清识

6、Chapter 6

　　初二，下起了雪。

　　安静的室内，余莞坐在桌前拿着资料书猛啃，一一则待在阳台的软榻上，抱着腿望着窗外。

　　窗外大雪纷飞，洁白的羽翼在空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窗内，窗外，两个世界是无边的静谧。

　　一一的思绪在不知不觉中飘远了。

　　前几天收到电话，他去了市图书馆借书。

　　那日，正是腊月二十八，一一正在贴年画。听着电话中的消息，她内心的苦苦煎熬顿时被足够欢喜所取代，好像天放晴了般阳光明媚。

　　已经一百二十二天了，那放在心尖上的人终于有了音信，犹似久旱逢甘露，她激动地都落了泪。

　　想要立即飞到他的身边，可还没开学，一一没有理由。

　　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滋味，每一天都过得万般欢喜和煎熬。

　　突然，很后悔，当初遇见他，自己没有拍下他的照片，以至于在这么长的时日里，她仅凭记忆里的模样在静静思念。

　　按捺住心里的想法，与余莞才商量好，两人打算过完初十再去。

　　是很对不起父母，哥哥当兵，春节不能归家，而自己却为了一个心动的陌生人，不过元宵便又离开了。家里只剩下爷爷和父母。

　　父母有工作，忙碌着倒可以打发时间，就是爷爷，没有人陪伴，孤苦的过完一天又一天。

　　想到这，总觉得自己很不孝。

　　哎……

　　可是，一一还是选择去。

　　美好的相遇往往可遇不可求，她要想办法抓住幸福。

　　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初十。

　　两三小时的车程，那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致，即便匆匆，可她仍觉得缓缓。

　　心在熔炼，但灵感随之而来。她开了手机，登录Q Q，发表了一个说说。

　　“茫茫人海，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耋耄期颐之时，如遇之，亦不晚矣。”

　　其实，说不定，她已经遇到了呢。她盯着那段文字，笑了。

　　说说才发出两分钟，便有人评论了。

　　绝尘而去：世间并无存在心中完美的唯一，真正懂你自己的只能自己，假若人的灵魂可以一分为二，分饰二者，那样二者必是真真切切的心有灵犀，感同身受。

　　有些道理，然而，一一还是把近日看到的文字码了出来，回复过去。

　　一心一意：从理论上说，每一个人在异性世界中都可能有一个最佳对象，一个所谓的唯一者，独一无二者，就是说，这个世界，它创造了男人和女人，那么相应的，它也会为一个追求爱情的人创造出唯一伴侣。只是，人生仓促，茫茫人海，相遇的几率几乎为零。平常遇到的，也不过是类似唯一者。但是一旦相遇，必是产生人一生中的唯一一次震撼心灵的爱情。

　　发出去，一一便有些后悔。貌似有点卖弄了。才从书上看到的文字，便说给别人听，似乎给人摆道理。

　　一一，你矫情了。

　　到学校后，她把东西往宿舍一放，便一路飞奔下楼，出了校门，一改以往的步行，她拦截了一辆出租。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一一却觉得时间好像很长。

　　下了车，一一便朝市图书馆跑去。到了三楼室8门前，她才倏地停下脚步，速度之快，令人频目。

　　站在门外暗自调息，想要迈腿进去时，又想起一件事来。

　　她赶紧又下了楼，去拿瓷杯。可是当看到盒子的时候，她又有些迟疑。

　　已经过去四个月了。那人又怎么记得这件事？

　　她抱着杯子走上楼，走着走着，突然想起自己前阵子借的书忘了带了，来的时候还想着带来直接还了，没想到……这脑袋！

　　不过，站在室8门口，一一又迟疑了。

　　她多少有点恨自己了。

　　自己这样磨蹭，他要是还像上次那样，离开了，自己只有哭的份了。

　　不行，不能呆站在这里。

　　一一，你要进去，不能做缩头乌龟。

　　一一，你如果不勇敢，不去追求，又怎么能够抓住幸福呢。

　　一一，勇敢一点，只要勇敢一点，你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甜蜜。

　　握拳，一一给自己打气，迈步。

　　一一真的走了进去，一眼便望见了他。

　　只一眼，竟然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了。

　　他还在之前的位置坐着，看情况，他非常喜欢靠窗的位置，上次也是。

　　走着走着，越来越近的时候，一一忽然停下脚步。

　　对了，她得偷拍几张照片。这事不能忘了。

　　一一摸包，还好带了手机。她后退几步，躲在书架后面，拿着摄像头对准了他。

　　连拍了好几下，又浏览了个遍，一一这才满足的笑了。

　　帅哥很上相呢。

　　偷偷摸摸做完这一切，一一把手机重新装入包内，随后很淡定的走了过去，不动声色的坐在他身旁。

　　他似乎看得太入神，并没有抬头看。只是在一一没有注意的时候，眸光闪动了下。

　　虽说现代社会开放，但他的气场带着寒意的疏离，从来没有女生会这么大胆的走上前看也不看他就在旁边坐下去。至少询问一句：“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当然，这众多女生不包括，那个令他反感却又百折不挠的何静萱。

　　一一闭着眼，不断给自己打气。可是她发现想归想，但行动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她终于大着胆子看他了，他的脸面白皙，显得整个人干净通透，犹如花树堆雪般映入她的眼帘。

　　真好看。

　　她注意到他身边放了一个瓷杯。

　　瓷杯！

　　他买了新瓷杯了！

　　那她的，还送的出去吗？

　　她不敢肯定。

　　虽说她还的理由正当，但是，不知为何，她觉得他不可能接受。

　　虽然才见两面，只说过一次话，但莫名的，一一就是这样觉得。但是，如果还不说话，还不和他聊天，不知道他是谁，那她该如何和他相识相知，进而相恋？

　　她鼓着气，调整出一个自认为很具感染力的笑容，开口说：“赔你的杯子。”

　　声音有些陌生，仿佛不像从自己口中发出的一样，而她递出的手也有些紧张的颤抖。

　　空气好静，心跳太重，心事如泄露般仿佛能够通过空气传达整个室内。

　　简直太静了。

　　一一听着自己的心跳同时，几乎怀疑他也听见了。

　　他这才抬起头，望了她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又盯着她发颤的手，说：“赔？为什么？”声音清冷而明朗，充满磁性，动听的如同箜篌。

　　他果然还是忘记了。毕竟过去了那么多日子。

　　“是这样的。上次，还是这里，我碰碎了你的杯子。”她提醒。

　　“哦。这样啊，”他恍然，“不用还了。我有了新杯子。”

　　眼前浮现出几个月前在这个同样位置杯子破碎的情景，原来她是那个容易脸红的女生啊。记得，她是说过再买一个赔偿的。只是，后来他离开了。

　　“可是……”

　　“真的不用还。”

　　这可是情侣杯啊，她自己留了一个，给他一个，他竟然不要，那自己的心思岂非白费了。

　　“这个，你必须收下，毕竟，是我碰碎了你的杯子。理应赔你一个，”她一口气说出后，眼神直愣愣的盯着他，不假思索的胡诌，“而且，你如果不收下的话，我会心里不安很久，茶饭不思，寝食难安，还会噩梦缠身。你就忍心看一个女孩子因为这件事而日渐消瘦，一生郁郁寡欢。”

　　他听得发怔，随后扑哧一笑，露出惊世绝艳的笑容：“没那么严重。”

　　笑容太美好，声音太动听，一一发痴了。呆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同学，请不要对女生施展美男计好吗。

　　回神后，一一清醒的控诉：“谁说没那么严重！你不知道我，觉得这是很平常的事，我说的都是不可能发生的。可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这么大，无奇不有，我自己身上出现这种毛病也不是不可能。因为这个，我足足难过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再次遇到你，我……”

　　他望着她的眼睛，很认真。

　　一一这才注意到他的第一个习惯，他看人的时候目光专注，从不回避，虽然清冷，但也不失温和。

　　他想了下，说：“你看我现在用着自己的杯子很顺手，若是换了……怕是用不惯啊。”

　　一一不再言语，她已经努力了，可他还是不接受。罢了罢了，就先这样吧，就当是为他以后准备的吧。

　　她收了起来，然后说：“那，好吧。我……我暂时不还你杯子了。”

　　失落是难免的，但一一想起自己接下来的举动，真的不敢保证他是否愿意。

　　她虽然很喜欢他，但她不想自己的行为举止让他感觉烦恼。

　　爱一个人，是不应该让他觉得厌烦。

　　因而，她需要他的同意。

　　“呃，就是，我可能，会看你很久……你不会介意吧？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看着。”

　　他惊奇地望她，猜想着她的想法，然后轻笑出声：“你……好吧。我不会介意。”

　　一一笑了起来。既然他不介意，那她光明正大的看了。

　　她果然欣喜地托腮，认真的看他。

　　虽然每天都被人看，而且在学校，也好多女生会在他面前犯花痴，早已修炼的百毒不侵。但被她这样全心全意的看，他竟然会觉得不自在。

　　是啊，不自在。

　　然而，自己同意了她的请求，难道马上反悔？

　　他只有把自己的心放入书中。

　　集中精力，就会忘掉周围的一切。

　　果然，很快，他便集中精神，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一看迷了，这一看便到了傍晚。

　　他也把书看完要归还了。一一见他站起身，以为他要离开，迅速的抓住他的衣袖，痴痴的问：“你要走了吗？”

　　他点头。

　　一一又问：“明天还会来吗？”

　　他看着她，说：“会。”

　　真好。一一眉眼一弯，笑得灿烂。

　　他仿佛受了感染，竟然也眉目舒展，勾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