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鲶尾藤四郎]岁月偷走了你》何晏

1、第 1 章

　　[刀剑乱舞][鲶尾藤四郎]
　　岁月偷走了你

　　很多年前我有一柄刀，一个少年，但是他们都已经被岁月偷走了。

　　我和国松丸是不一样的，这是我打记事就知道的事情。倒不是说我是个女孩子而他是个男孩子、或是说我长在父亲身边而他却往往呆在京都的缘故，而是因为他看不见鲶尾那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父亲啊祖母啊，他们似乎也是看不见那家伙的。
　　我曾经拿这个问题问过鲶尾，他说：“那大概是因为千代姬大人您心无杂念的缘故吧，心地纯洁的小孩子是很容易看到鬼神的啊。”
　　我想鲶尾他说的大概不对，虽然我没怎么见过国松丸，但也知道，他比我大不了多少。

　　鲶尾说过，他是刀剑的付丧神。
　　之前我也是听过尘冢怪王之类的故事的，但是却是第一次听说，刀剑也是会变成付丧神的。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说到底，付丧神是物件因为被弃置才生出来的妖怪，而刀剑这类本来应该为人所用的东西变成付丧神，得是有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
　　“那么，鲶尾，你想过报复谁吗？”我问他，心里有些不知道为何产生的忐忑，“我之前听说的故事里，付丧神是为了向人类报复才许愿成为妖物的，那你呢？”父亲曾经说过鲶尾本来是把小薙刀的，但是却是在不断的周转中，不知何故磨成了胁差，这样的境地，怎么说，也是有些怨恨的吧。
　　“啊，不会啊。”鲶尾拍拍我的头，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笑着解释：“虽然我的确有些不甘心，但是啊，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听着他的话我有些想哭，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德川大人因为寺庙建造的原因惩戒了父亲，大阪城的局势开始紧张起来，父亲也越来越忙碌，我被圈在后宅，只是偶尔地去拜见下祖母和千姬夫人，很难见到父亲，也自然难以见到鲶尾。
　　或是因为局势所有人心里都是惶惶不安的，不过我倒是不担心，不担心自己，也不担心鲶尾。我不懂得政治上的恩怨，我只是知道，德川大人是千姬夫人的长辈。
　　然而在霜月的时候，战争爆发了。这是很多人早就预料到的，也是很多人意料之外的，后者，大概指的是我和千姬夫人。战争刚刚开始不久，千姬夫人就病倒了，大夫说她那是心病。祖母一向是怜惜她的，把我送过去陪伴她。千姬夫人没有子女，却是喜欢小孩子的，待我很好。
　　过了新年不久，停战的消息传了过来，千姬夫人的病却没有好，反而越发严重。父亲过来看她，于是我又看见鲶尾。
　　“又见面了呢，千代姬大人。”他跟我打着招呼，看起来心事重重。
　　我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不是人类，而是凭依于利刃之上的付丧神，不必担忧生死，不必担心命运。于是我直接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愣了愣，说：“我也说不清楚。千代姬大人，以后你就会懂的。”
　　可是我不想懂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日子并没有因为战争的停歇而和平下来，就在院子里樱花谢的那天，祖母下令将千姬夫人禁足，不许她离开自己的房间。祖母一向是很宠千姬夫人的，将她视为自己的女儿般教养，却突然做出了这种事来。我不理解。国松丸这个时候也已经被人接了回来，我去问他，他故作深沉地说：“千代啊，你被人保护得太好了。”
　　蝉鸣起来的时候，战争再次地爆发了。过了几天，父亲来看我和国松丸，鲶尾却没有跟着。大概是因为操心战争的事情，父亲明显地瘦了很多，他一反常态地只是摸了摸我和国松丸的脑袋。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听见国松丸的和室里，传来了哭声。
　　第二天，我和国松丸被人带离了大阪城。

　　在离开大阪城逃避战争的日子里，我逐渐理解了以前不能理解的东西，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却不敢说出来，害怕一语成谶。国松丸比我更加地难过，他从小就寄人篱下，只是偶尔才回来，远比我成熟得多，但是只是一味地憋着，说：“我毕竟是千代的哥哥。”
　　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下，我再次见到了鲶尾。那是晚上，我看见他受了伤，衣服上有火烧的痕迹，还沾着血。老实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鲶尾，毕竟父亲平时是不必上战场的，作为他的佩刀，鲶尾也不会沾血。
　　“呐，千代姬大人，你长大了啊。”他笑着对我打招呼，看得我想哭。于是我就冲了过去，伏在他怀里，哭了起来。他没说什么，只是拍着我的背。
　　等我停止抽噎的时候，鲶尾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和国松丸，说，大阪城沦陷了，父亲和祖母殉城了。
　　我忍着悲痛，问他父亲的佩刀怎样了，他摸摸头，解释道：“主公死的时候城里已经成了火海，那么刀的话，大概也已经焚毁了吧？”
　　我忽然明白了鲶尾是怎么过来看我的，然而他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再后来的事情就过得很模糊了，我和国松丸不停地辗转来躲避德川家的追捕，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我们很快地被抓住了。德川大人下令说要斩草除根，于是没过几天国松丸就被人压上了处刑台。我依然被关着，没有看他最后一面，但是我知道，他和父亲、和鲶尾一样，没有说再见，就永远地离开了我。我不相信有地狱，所以死别即是永别。
　　然而我却没有死。逃回德川家的千姬夫人求了情，让我成为她的养女，于是我便顺应着德川大人的心思在东庆寺出了家，送我到寺院的那天，千姬夫人哭得很伤心。我知道她不仅仅是在为我哭泣，更是为她自己。
　　后来我听说母亲并没有死，也出了家，虽然同在镰仓，我却没有再见过她。

　　许多年之后，我去江户探望千姬夫人，她当时也已经出家了，法号是天树院。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德川家的队伍，里面有个一个长得很像鲶尾的少年，我看他的时候他似乎挺惊讶，跟我打了招呼。
　　后来我听说，德川家让人重新锻造了鲶尾，这才明白过来，那个少年就是他。
　　我很高兴自己能够再次遇见鲶尾，但是那个会给我讲故事，会摸着我的头逗我笑，会说“千代姬大人，您长大了”这样的话的鲶尾，已经消失在大阪城的火海里了。他依旧是他，只是记忆里已经没了那个胆怯的千代姬而已了。不过说起来也一样，大阪城的千代姬也早就消失了，留下的只是我这个东庆寺的主持而已。
　　说到底，所有的人，都被岁月偷走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