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志成城》陈小玄

54、提前到来的老年生活

　　两个人都是一夜未眠，这会儿无事一身轻，先倒头睡了一觉，起来快到下午四点，去楼下便利店简单买了点洗漱用品，回来一人洗了个澡。洗完澡已然饿得不行，俩人赶紧出去觅食，路过一家卖麻辣锅的馆子，苏城突然就胃口大开，特别想来一口，碎尸案之后他的食欲还没这么旺盛过。
　　馆子主打的是各种荤食为名目的麻辣锅，鸡翅猪脚和牛蛙、排骨鱿鱼小龙虾，锅底垫一堆素菜，并没什么特别。他们随便叫了个耗儿鱼的锅，商量好钱照付的情况下少放肉多放菜，商家此刻尤为诚信，果然就象征性的在素菜上放了几条。整锅菜几乎是泡在红油里的，口味特别重，居然还给每人配了一份豆豉、榨菜碎、果仁、香菜末混合的味碟，饶是苏城这么生冷不忌的都有点吃不消，所幸味道还不赖，又麻又辣十分过瘾，又饿得厉害，多配几碗饭也基本上吃了个差不多。顾成吃东西的适应力跟他没法儿比，两碗白饭下去菜却是没动几筷子。
　　吃完不急着回去，两人沿着马路牙子散步，苏城过意不去，说要不再找个地方给他要碗阳春面小馄饨之类比较清淡的吃食。顾成忧愁地说，你不会还没吃饱吧？苏城翻了个酒足饭饱的大白眼，我吃你们家大米了么？
　　不到两个钟头顾成闹起了肚子，来来回回跑了数趟厕所，苏城笑话他病娇体质，跟他就没办法愉快的吃饭，心里却也有点后悔，怎么馋劲儿一上来就忘了他那个柔弱的消化系统呢，以后还真不敢随便带他吃东西了。
　　早上起来顾成发现苏城在客厅里扶着胯骨做高抬腿，加速一轮缓一轮，上半身挺得倍儿直，动作十分标准，他瞬间以为自己生物钟紊乱了，这是得睡过头多久才能看见这位“唯床与美食不可辜负”的主儿晨练啊。他退回去找手机看时间，上午六点三十五分，嗯，自己的生物钟仍在标准范围之内，难道是苏城紊乱了？
　　“苏警官你什么情况？”
　　“没见过帅哥做运动？”高抬腿告一段落，苏城开始做衔接放松，忙里偷闲回他个话，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得赶紧补了一句，“恢复性训练你快住口！”
　　“我什么也没说。”顾成憋住笑，他原本确实是想吐槽，健身操一样的运动不做也罢，真的不太适合。
　　顾成留学期间的习惯是外出晨跑，然而自然环境所限，回来之后没多久就放弃了，户外空气质量太差，跑起来污染物吸入量都能达到步行的六倍以上，他并不嫌命长。谁知道户外跑突然成了时下大热的运动，搞得如火如荼。
　　宿舍空间有限，摆不下跑步机，健身房没有七点前就开门的，顾成找不到有效的替代方式，只好改了自己的运动习惯，早上调整为力量训练。不过他还是不大喜欢，不是说力量训练轻松，大抵是在宿舍里能够进行的项目太过沉稳缺少爆发的快感，一日之计在于晨，最该凝聚精力的时候无处宣泄，总觉得不够过瘾。
　　洗漱完毕顾成在客厅找了个宽敞点的空地开始锻炼，安全屋没有器材只好徒手加量加难度，单手单足俯卧撑，子弹移动式平板等等。他正一手一脚撑着，结果苏城那边练完钻了几趟厨房，把早饭给摆好了，顾城又受了惊，差点没闪着腰。起来一看还是顺着他的路数买的，清粥小菜白水煮蛋什么的，顾成道：“……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他内心略感惊恐，总觉得事有蹊跷。
　　苏城吃着自己的鸡蛋灌饼，“昨天害你闹肚子，今天安抚一下。我这么强健总要照顾一下你这身娇体弱的，怎么样，你队友英俊吧。”
　　顾成不知道想什么，隔了一会儿才答非所问地说道：“你怎么总喜欢油这么大的东西？”
　　顾成平时没少嫌弃他的生活习惯，饮食方面尤甚，也就是最近恐食才少被数落了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城觉得他这句话态度格外温和，似乎是带着几分无奈。
　　“就好吃啊！”苏城吸溜吸溜喝酸奶，吸溜完举着扁了的空盒子在他眼前晃，“这个健康了吧也没见你多喜欢！”
　　原以为难得的休闲时光，吃完早饭却发现是百无聊赖。
　　平常工作时间不固定，忙起来的时候吃饭睡觉打豆豆都得一路小跑，有假休的日子别说走亲访友逛大街，恨不能整天跟床腻歪在一起，现在面临从天而降的假期，忙惯了的人陡然间闲下来，竟完全不晓得要做什么才好。顾成原本不会无事可做，光看书就足够占满他所有的空余时间，但这里什么都没有，电视机倒是有一台，不过收不到任何节目。
　　俩人窝在沙发里各自刷手机，苏城一会儿就不耐烦起来，东翻西找的刨出几本杂志，都是知音家庭故事会一类，外加一本时尚类的，还是好几年前的。他看了几页被神剧情和神表述雷得不要不要的，就扔了去翻时尚杂志，翻着翻着“咦”了一声，指给顾成看，页面上一个模特的搭配，配色跟顾成在年终晚会上穿的那一身如出一辙，只不过模特穿的是手肘位打补丁的休闲西装。
　　苏城怀疑他是照葫芦画瓢，顾成果断否认，“你什么时候见我看过这种东西？审美有积淀，也是天性，羡慕不来的。”
　　“哎呦，您属水仙的吧，啥啥玩意儿都能把自己夸一顿！”苏城盘起腿，身为一个此窍不大通的同志，他也知道时尚设计界是基佬的天下，“就您这个审美，就没被人看出点儿什么来？”
　　顾成抬了抬眉毛，“看出点儿什么？”
　　苏城扔了杂志，本来他也没多大兴趣，“别装傻，你知道我说什么。”
　　顾成道：“喔。”
　　苏城自己吊起了自己的胃口，也是憋屈，“喔是什么鬼，闲来无事扒一扒嘛。”
　　顾成看他一脸的求知若渴，不由弯了弯嘴角，“你想的没错，的确被人看出点儿什么了。”
　　他这么敲一棒子吐一句的急死人，苏城原想继续八卦，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林琅来，林琅一定是知道的，还有那个“顾城对不起林琅之谜”。他觉得顾成不会解答自己这个疑惑，突然间就有点索然无味，顾成从来不问他这些问题，很明显他们没到那个程度。想走进一个人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容易，即使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对。
　　苏城大声道：“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顾成眉头微蹙，思忖他这唱得是哪一出。
　　晚饭后两人下楼散步，在全民健身的器械区溜达，每一种都玩了一遍，周围一群吵翻天的小兔崽子，远处一小片空地是广场舞的天下，十分之接地气儿，他们统一觉得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
　　这样熬过了第一天。
　　安全屋虽然没有娱乐设施，厨房里锅碗瓢盆燃气灶倒是一应俱全，第二天苏城提议去超市大采购，烹饪是门艺术，关键还很打发时间。
　　顾成问他你会做饭吗？苏城豪气干云地表示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么，就算不太擅长也可以现学，总之一定让他吃上饭。
　　顾成决定先去趟书店，除了几本最近新出版的他要看，顺便买几本食谱回来比较安心，有备无患。
　　杨凯文和崔警官分别打来电话慰问，听说他俩的出行计划再三叮嘱一切小心。这情况不够保护级别，也不是说不能外出，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其实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表面上只是约了个内容比较特别的炮而已。
　　结果两个人从超市出来，站在路边打车，出租车没等到，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宝心下了车，玩味地看着他们俩人手一个大袋子的造型，袋子口还钻出来一些绿色的菜叶子，末了终于冲顾成说道：“有空么，我想跟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