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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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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也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有句话说的好,“人算不如天算,”算的再好,终是抵不过命运噩耗的降临,最后才会明白到,不是所有事都可以一手操控在自己手里。
生活,就像一个阴晴不定、难以掌控的人,它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很难说它不会在某一天突然脱轨,扰乱你的原本美好的计划,并且让你粉身碎骨。
而风寻,就是他们完美的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当然,父亲,”风寻轻声地说。面对他的责骂,风寻并没有想过要反驳,因为结果对她来说都一样,他们并不会为此而对她转变态度。
对于他们的无情,她也从未恨过,因为她从没爱过他们,没有爱,又哪来的恨呢?对于风寻来说,他们是陌生的,是格格不入的,而两个平行的个体,又哪来的交集呢?
不过,一句“父亲”又将风耀盛的怒火推向高峰,那毫无情感的声调让风耀盛感觉难堪极了。
“你就一定要这样称呼我吗?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爸呀!”风耀盛对着风寻愤怒的吼叫着,整个脸都气红了,那不断起伏的胸膛,看得出他正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风耀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一个性情古怪淡漠的女儿,当初发现刚出生的风寻是个“怪婴儿”时,狠心将她丢给其他女人抚养是他们的错,但这么多年来,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还少吗?
“你要的,不就是个维护你面子的工具吗?只可惜我让你失望罢了,”风寻静默的看着父亲,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平静得像是在阐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孩子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工具,就比如风寻的哥哥姐姐,她有时候会想,他们也是渴望被爱的吧,只可惜,不管他们再怎么努力,对于风耀盛来说,都是不够的,因为他太过贪心。
“......,”风耀盛无话可说,他看着风寻毫无温度的眼眸,心不由来的一阵轻颤,这就是他的女儿。
这是风耀盛第一次认真仔细的打量风寻,而他看到的,是一个脆弱的身躯带着呆滞的眼神,那双原本应该闪着慧黠的眼睛里却没有光彩、没有温度,就像一个无底洞,黑乎乎的,看不见底,也望不到光。
如果没听到风寻开口说话的话,风耀盛也许会以为她已是一具死尸。
紧绷的气息在静默的空气中悄悄散开,慢慢的,变得有些诡异,令人觉得不安,风寻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倚靠在门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父亲风耀盛,他那双眼睛极为复杂,带着懊恼、心虚、愤怒,还有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她吗?怕她这个女儿会毁了他的一世英明?
“小寻,你累了吧,早点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乔雅芳突然开口打破这紧绷的气氛,她从椅子上起身,轻步的走到风寻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回房去休息。
乔雅芳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却善于心计的女人,她处事圆滑,城府极深,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当然,也是因为她的手段,才巩固了她在风家当家主母的地位,否则又怎么抓得住风流在外的风耀盛呢。
野心勃勃的父亲,和心狠手辣的母亲,真是绝配啊!
风寻没有看她,只是盯着风耀盛看,僵持了几分钟后,她慢慢转移视线,像个木偶一样,提起自己的身躯和僵硬的四肢,转身离开了饭厅。
就是这样,这样的戏码,每个星期都会上演,每次都以沉默不快结尾,而风耀盛也总是发怒于那个“父亲”的称谓上。
离开饭厅,风寻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冰冷的陶瓷地板上,就这样麻木地走着,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像一个活死人一样,拖着腐败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没有目的、不知未来的往前走。
风寻的房间在一排排佣人房之中,在那条走廊的最后一间,这里也是整栋房子的角落处。
风寻打开房门,跃入眼底的是一间由蓝与白组成的房间。白色的墙粉刷上了浅蓝色,有一种置身于蓝天和云朵之间的感觉,可这种悠闲的感觉却驱散不了她此刻阴郁的心情。
白色的欧式大床旁摆着一个布满书籍的原木色书架,书架上方还摆着几株翠绿色的盆栽,一张黑色的电脑桌孤零零地靠放在书架相邻的那面墙,那桌上放着一个笔筒,里面零散地放着几支笔,为了不显得单调,桌上还特意摆上了两盆仙人掌。
木质地板上铺着毛绒绒的米白色地毯,几只大大的泰迪熊整齐的排坐在地毯上,对着20几寸的液晶电视,看起来有一种奇怪的温馨感。
面向后院的是整片落地式的玻璃门,门上挂着各色的贝壳风铃,风一吹,贝壳风铃便发出那种很悦耳的‘叮当’声。
风寻走到门边,拉起厚重的淡黄色窗帘将阳光挡在了屋外,顿时整间房处于昏暗之中。
她脱下湿透了的鞋袜,光着脚踩在有些冰凉的地板上,随手将背包和伞丢在浴室门口,走进浴室打开安置在浴缸旁的水龙头,随后动手脱下已不再滴水的衣服,解开发带,及肩的短发披散开来,镜子里照映出的那张脸显得更加脆弱。
风寻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孩。成绩一般,长相一般,资质一般,这么普通的她,身体却异于常人,因为她没有心跳。
风寻从有意识开始,身边就围绕着许多穿着白袍的医生和护士,她有时会不经意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
“真奇怪,这个孩子怎么没有心跳呢?”
从那时起,风寻开始抗拒所有的身体检查,当时的她,也就七岁吧。
在那一年,她的奶妈程绣告诉了她的身体与其他人不同,也在那一天,风寻所设想构建的美好世界在她的眼前慢慢地崩塌、碎裂。
现实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一颗带着剧毒的种子,深深地植入她的心,发出了芽,时间是给它最好的灌溉,它会慢慢的成长,会在某一天冲破她的身体,替她书写她悲哀的一生,也或许,在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注定是一出悲剧。
风寻原本是一个死胎,却在第二天的夜晚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只不过有一点与常人不同——她没有心跳,却大声地哭喊着。风寻的父母在第一时间封锁了关于她复活的一切消息,并把她丢给奶妈程绣抚养,对于外界而言,风家只有一个一出生便夭折的小女儿。
这样子直到风寻七岁那年,她开始拒绝做身体检查,风家的人才把风寻接回家,让她成为风家名义上的养女。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查得出她身体的原因,而这件事也成功的封锁了十七年,没有人再提起,至于十年前他们为什么要把她接回家,或许是为了避人口舌,也或许是为了赎罪,不管是哪一种,伤害永远都在。
一个七岁的孩子,在一瞬间懂得了世间的残酷与冷漠,她逼着自己去坚强,在心底建起一座坚固的城堡,把自己锁在城堡里,让任何人都接触不到,慢慢的,她习惯了孤独和寂寞,也知道,这是她的宿命。
站在镜子前,风寻抬起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但感受不到任何跳动。
她曾无数次地尝试,希望能感觉到那让她万般期待的强烈悸动,哪怕一次也好。没有心跳,而且这副普通的躯体也没有冰冷僵硬、腐烂发臭,这样的自己时刻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像尸体一样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