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七罪》孙小明

24、预告

　　“我们还要排多久的队啊？”尼娅绝望地望着前方没有尽头的长队，实在不知道要排多久，才能轮到乔伊表演。

　　穿着崭新表演服的乔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要多久。尼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吟游诗人的聚集在一起。在尼娅长大的村庄，只有节日村里才会请吟游诗人进行表演。乔伊告诉她站在这里的吟游诗人来自全国各地，并且个个都是好手，在此排队的大家都是为了相同目的——成为“丽莎节”的主角，与王子殿下共同演出。

　　尼娅注意到这些吟游诗人们服饰风格和乐器都各不相同——有个人手里拿着和乔伊一样的琉特琴，打扮得却像一只火鸡，他的脖子上围着一条火红的羊毛围巾。还有个人穿着蝉翼一般轻薄的外衣，右手握着一个很小很轻巧的竖琴，乔伊告诉她那种乐器叫做“里拉琴”，非常适合在室内演奏……

　　各色吟游诗人让尼娅好奇了好一会儿，可时间一久，尼娅还是感到了厌倦。这些排在队伍中的人大都面色僵硬，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做交流。对于尼娅来说，这些吟游诗人的表现实在是太冷漠了，和舞台上的表现完全不同，

　　就和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一样冷漠。尼娅在心里评价道。

　　尼娅将目光投向远处，市民广场四面的道路两边全都是市场。那边的民房全是清一色的棕红色屋瓦，店铺之间则是货箱和畜栏。市场里声音嘈杂，牲畜家禽发出不同的叫声，人们都在以最大的声音争执价格。而在没有顾客的时候，那些商贩都懒得多看笼子里的家禽牲畜一眼。

　　城市让尼娅觉得很不自在。

　　神佑之城要比她长大的地方大很多，这里居住着更多人。糖果贩子出售的蜂蜜糖，比在乡下集市里见到的也更加诱人，可是小贩的嘴脸也更加可恶，尤其是在知道你没钱的时候。还有，神色匆匆的行人不会对彼此多看一眼，同样的他们也会忽略其他事物，比如树梢上的嫩叶，就好像他们丝毫不在意春天是否已经到来一样。

　　“马里文先生，你也不喜欢这里对不对？”尼娅认真地盯着马里文先生，

　　成年樱桃香猪没有说话，只是抬起自己的小眼睛盯着尼娅看了一会儿，然后继续用自己粉色的长鼻子在地面上搜寻食物。百无聊赖的尼娅，答应了乔伊要为他加油，因此不能去其他地方玩，只能去挖路边的蚂蚁窝，看着队伍慢慢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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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正午时分，乔伊才走进入了临时搭建的帐篷。看到这么多优秀的参赛选手，乔伊心中有些打退堂鼓。今天早上他已经决定要回家去，回到家他自己的生计也有了保障，更重要的是尼娅和马里文也不会再饿肚子。

　　他自己也清楚他不是吟唱诗歌的料，比起唱歌，他似乎在做生意方面更有头脑。回到黑岩城，替父母搭理家产也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就当是告别仪式好了……”走进帐篷的时候，乔伊这样对自己说道。他早已做好了被淘汰的准备，他已经在心里将接下的表演当成了最后一次唱歌。

　　登记员埋头在木皮登记薄上作着记录，轮到乔伊时，对方很不耐烦地说道：“名字，家乡。”

　　“乔伊·茵菲尼特。来自黑岩城。”乔伊如实说道。

　　登记员抬起头透过眼镜上方看了一眼，脸上变幻出亲和的笑容，这一变故太快，以至于乔伊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您稍等。请容许我为您通报。”

　　登记员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导致乔伊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呆呆地点了点头。

　　仅仅是十秒不到的等待时间，乔伊就受到了传唤。

　　“请进吧。希望您比赛顺利。”

　　登记员过于友好的态度让乔伊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从黑岩城到神佑之城，乔伊已经习惯了不被他人冷漠的态度。年轻人整了整明黄色领巾，深吸了一口气，昂首走进了帐篷。

　　乔伊径直走到了中央的空地上，他的对面坐在三位评委，而乔伊刚好认识这三个人。宰相考迪克大人，卡拉蒙皇家学院艺术分院院长洛林女士，宫廷吟游诗人坦慕尼阁下。

　　“选择你擅长的曲目，开始演唱吧。”考迪克大人说道。

　　乔伊挑选了一首中规中矩的赞美诗《骑士王亚凯》。太过紧张的缘故，乔伊也不知道自己的发挥究竟如何。演唱的过程中，乔伊注意到三名评委都始终皱着眉头。

　　“终究是先天的嗓音音不过关吧。”乔伊失望地想道。

　　乔伊心中没有抱任何希望，结果却出乎意料。

　　考迪克这位两鬓斑白的：“恭喜，你已经入选了。”

　　“什么？”乔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同样不能相信的，还有另外两位评委。

　　“阁下，我希望您不要在匆忙下决定。一般来说，只有最优秀的吟游诗人才能入选丽莎节的演员阵容。这个年轻人的基本功虽然很扎实，但终究缺乏一些表演天赋，我希望您能够重新考虑一下。”听到考迪克的决定，性格一向沉稳的洛林女士都慌了神，让这样的演员入选，洛林相信今年的丽莎节庆典必然会变成一场灾难。

　　听到洛林院长的话，乔伊有些失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演唱水平在专业人士眼中多么的差劲。

　　考迪克尴尬地清了清喉咙，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如果这样的人入选，我将退出今年的丽莎节演出。”如果洛林女士多少顾及乔伊，坦慕尼的话则要直接得多，“王子殿下要求自己写剧本、自己填词谱曲就已经够胡闹了，现在连宰相大人也要暗箱操作演员阵容吗？如果阁下继续一意孤行，鄙人只能退出这次庆典排演了。”

　　考迪克大人红着脖子向宫廷吟游诗人道歉，对方丝毫不为所动。洛林女士作为院长多少要顾及当朝宰相的面子，坦慕尼则不然。吟游诗人本就生性洒脱不羁，再加上过去坦慕尼年轻时也曾潦倒过多年，因此并不害怕对方的身份，也不怕丢了宫内的差事。相反的，坦慕尼在贵族和诗人圈子内很有影响力，考迪克还有些怕得罪坦慕尼，使得自己声誉受损。吟游诗人们要是编个诗歌来讽刺自己，考迪克还真有些吃不消。

　　“宰相大人不必道歉。既然您这样坚持自己的做法，我只能退出了。”说罢，坦慕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坦慕尼曾负责过五届丽莎节庆典的剧目表演部分，由他指导完成的剧本都广受评论家和大众的好评。考迪克也隐隐觉得为这样一个天赋平平的演员得罪坦慕尼不值得，可是……

　　看到考迪克没有叫回坦慕尼的意思，洛林叹了口气，也紧随坦慕尼身后走出了帐篷。

　　事到如此，乔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考迪克大臣拍了拍乔伊的肩膀：“今天下午来丽莎剧场参加排练吧。”

　　乔伊反复说了好几遍感谢的话后，考迪克才将他送走。

　　“现在，总算可以向殿下报告了。”考迪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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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

　　李奥曼面前的书桌上堆着好几摞文件，这些仅仅是早上新到的公文，李奥曼清楚不等自己批阅完这些文件，又会有新的文件被蓝菲儿抱进书房。经费紧张，李奥曼不得不亲自核实每一笔开销，力求每一个铜子儿都用在该用的地方，而不是进了某些官吏的口袋。

　　可就算是如此，依然有让李奥曼头疼的事情——加林地区上报了今年的财政预算，约合去年全国财政收入十分之一的资金量。

　　“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以为中央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李奥曼气愤地说道。在经费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戴维公爵依旧不知收敛，这让李奥曼格外气愤。扫了一眼报告，上面说加林地区今年遭受雪灾严重，居民粮食紧张。同时武器库有大量盔甲武器生锈不能继续使用，需要采购大量新武器和铁矿石……

　　明显的谎话。

　　“全是鬼扯。受灾严重？神佑之城现在才是遭受破坏最严重的地方！武器大量报废，我看是想扩充私兵吧！”

　　但李奥曼此时偏偏不能直接拆穿这个谎话。

　　“偏偏在这个时候向中央狮子大张口，就是在趁中央疲弱的时候进行试探。假如拒绝，对方很有可能以加重赋税、克扣粮饷的手段来转嫁矛盾，向本地民众宣称是中央不给予拨款，到时候戴维公爵就有了造反的理由。假如乖乖交钱，却也是养虎为患，戴维公爵早晚会倒戈相向。真是好算计！”

　　李奥曼无奈地批复到“拨款将尽快到位，请戴维卿不必担心。”当然，这里的“尽快”只是个缓兵之计，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李奥曼只能进行拖延。

　　摇了摇头，李奥曼将加林地区的财政预算扔到一边，准备解决下一件麻烦事。

　　是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李奥曼殿下亲启”。

　　翻到背面，火漆印章上是一只让人感到不安的眼睛，眼睛的轮廓像是一轮向下的新月，眼角的睫毛让人联想到魔鬼头顶的尖角，空洞的瞳孔由一条噬身蛇构成，眼睑上挂着三滴眼泪，让人想起粘稠的鲜血。

　　“嘶——”

　　看到这个图案，李奥曼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李奥曼认识这个图案，它通常被人们称作“恶魔之眼”，是牧夜人组织的标志。

　　“怎么会是那些家伙？！”

　　牧夜人是李奥曼最不想面对的组织之一，以前在游戏中曾不幸让自己在牧夜人的声望降到了仇恨，李奥曼期初不以为然，七罪公会自建会之初就得罪了许多大公会和知名玩家，可最后也没能将七罪怎么样。但得罪了牧夜人仅仅一个月，李奥曼几乎想删号重练。在《黑翼之链》的玩家中，也流传这样的话——宁扰沉睡龙，不惹牧夜人。巨龙的怒火还有办法应对，而牧夜人报复手段却超出人类的想象。

　　平息了心脏的疯狂跳动，李奥曼拆开信封，取出了信纸——

　　“致可敬的科瑞塔王储李奥曼殿下：”

　　“丽莎节的表演，将是您生命中最后的辉煌。祈求与逃避，都只会让死亡发生得更快。好好享受死前的时光吧。”

　　信纸上的笔迹用漂亮的花体写成，杀手应该是个喜欢追求戏剧性的家伙。李奥曼皱着眉头仔细端详着信纸，想从这封信上分析出更多线索。

　　就在这个时候，蓝菲儿抱着厚厚一摞文件走了进来。走到书桌旁，看到李奥曼手中的信，神官手中厚厚的文件纸险些脱手掉落在地上：“这个是……”

　　“死亡预告信。”李奥曼将信扔在桌上，平静地回答道。

　　“究竟是谁写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信！守卫！守卫！”蓝菲儿召集了侍卫进行了询问，但似乎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这段时间内进出王宫。在盘问过书记员和信使之后，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不如取消这次公演吧？”蓝菲儿担心地说道。

　　“不行。这次表演事关重大，是让城内居民对未来恢复信心的重要活动，不能取消。”李奥曼拍了拍蓝菲儿肩膀说道，“更何况，我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过这样有趣的挑战了，怎么能放弃呢？”

　　意气风发的王子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即将公演的地点——丽莎广场，眼神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