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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189章 燃烧 + 番外1-3 ...

  •   第一百八十九章 [燃烧]

      李爽和慕容泊涯这对搭档也算有缘,一个是黄翎羽教导出来的“害群之马”,一个是阎非璜倾尽全力养育出来的“栋梁之材”,此两人经过天长日久的熏陶霪浸,诡谋奸狡之道也算是殊途同归。
      要说这术总领,虽然也得阎非璜点拨一二,可惜也才只是月余的功夫。才只是两波攻势的试探,他就已经确认敌人没有守城利器沸油的相助,下定决心派出禁卫军最精锐的一批刺杀队,只要这群人能冲上墙头,便有把握将守城兵砍瓜切菜般屠戮,为后方登城创造机会。

      夜风渐渐平息,城头飘扬的旌旗也静默了下来。也许只是否错觉,但是慕容泊涯更相信这是自己本能的直觉——城下的氛围已经发生了变化。
      短暂的撤退过后,南韩换上的攻城队伍显然有了不同。他们衣着鲜亮,气势饱满,不像其他普通士兵要借助战鼓或怒吼才能提升士气,一旦来到战场之上,血液就已经本能地开始沸腾!
      李爽紧握双拳。他是年轻人,强压了激动澎湃的情绪,为即将到来的一战紧绷了心神。成与不成,只在此一举。

      城下,术总领紧闭双目,四周的禁卫军前锋目注于他。这是他们勇猛的统帅,每一次战役,都凭借过人的勇气和胆略取得其他人无法取得的战果。他们深信自己的统领,就像深信短时间内极大提升他们战力的金文广战无不胜一样。
      术喜朗深深吸了一口气,让沁凉的弥散着焦油气味的夜风灌注了肺腑。
      这一仗,能胜!
      他心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蓦地张开双眼,挥手抽出马刀,刀锋在火光中反射出骇人的寒芒!
      “攻击!”他发出了的野兽般的嚎叫。
      禁卫军发出了滔天的吼声,浪潮一般向遮挡了半边夜空的高墙涌去。

      李爽笑了,开心地,得意地,说:“我可等了好久。”
      慕容泊涯颔首:“是啊,没有白等。”
      “加油了。”李爽压抑着兴奋的心情说道。他的声音在南韩军直冲天际的吼叫声中显得微不足道,但足以让自己人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命令蕴含的力量。
      守城士兵顿时士气大振。一个一个将命令传将下去。
      “快加油——”
      “加力气倒油呀!”
      “别怕浪费,把油槽都加满。”

      南韩军已经冲到城脚,搭起了云梯。
      “射箭。”慕容泊涯说道。
      南韩士兵们陆续爬上梯子,高举盾牌遮挡乱箭。
      “丢石头。”慕容泊涯继续下令。
      于是人头大小的石头被守城兵雨点般投掷下去。

      白狼王终于对禁卫军的强悍深感拜服,原本只是耳闻没曾亲见,而今目睹这些军员以血肉之躯对抗乱石飞落而丝毫不退却,其凶悍绝非一般老兵能够匹敌。
      术喜朗在外围观察攻城之战,见到对方连乱石都用上,松了一口气,心想对方果然是再没有热油可以使用了。

      慕容泊涯全神贯注,乱箭射到身前也就是随手拂开。这一次攻城的士兵与先前不同,素质极高,站在墙头往下看,见到的是一大片暗哑无光的盔甲藤盾。时机终于来到,他说:“放油。”
      陆嗜酒扯开嗓门大喊:“放油!放油放油!弓兵队准备火矢!”
      他的声音老大,穿透力又强,霎时间沉寂了许久的城头终于沸腾了。守城兵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排油渠的外板一瞬间齐齐地抽开,但见那滚热的油液黏稠地连成一片灌注下去。
      云梯上的精兵眼睁睁看着那液体离自己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术喜朗和白狼王全都傻眼。不等他们对陆嗜酒大吵大嚷的喊话做出反应,尖利破裂的惨叫顿时淹没了整个战场。禁卫军里都是些什么人物啊,等闲砍断两三根手指也是面不改色的,可是全身上下被突如其来的沸油烫到瞬间皮肉脱离,那又是何等的痛苦。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形势就这么逆转,柴郡城下铺满被活活烫死的尸体,伤重难活的士兵。悲鸣声震动了包围城下的南韩军人。多年的军旅生涯形成了他们的本能,没有犹豫地举起盾牌遮挡飞落的油水,用力拖着自己的战友脱离险境。
      只可惜战场上容不下恻隐之心,慕容泊涯对城下哀鸿遍野的惨状漠不关心,继续下了一个简单而又明了的命令:“投硝粉,放火矢。”

      ……
      城下一片火海。

      *** *** *** ***

      天色微明,一夜的围城战到了尽头。禁卫军的精锐队在围城战中死伤过半,连城墙都还没有登上,更没有发挥出自身的奇长,就沦为了战场的炮灰。
      等到他们撤离重整的时候,却发现了更加骇人的问题。
      一夜之间,禁卫军和白羽旗内的百夫长失踪者、惨死者竟然达到近百人之多。近百人……也就是说,有将近万人没有了自己的领队,要让这么庞大的队伍同时间内交接给下一批百夫长,是多么罕见的局面。
      百夫长的掌管百人之队,在战场上灵活机变,又能形成阵势可攻可守。百夫长也是选择其中的佼佼者担当。就算不论他们本身强悍难伤,要在乱军中准确区分各个百人队,进而寻找到他们的队长进行刺杀,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然而,却有人做到了。

      术喜朗觉得浑身汗毛直竖。地上整齐排满了能寻找回来的百夫长的尸体。或面目泛青黑紫红,或面目安详。有的是中毒不支,有的是被准确地划破了大动脉,有的是□□脆利落地拧断了颈骨。
      这些手法干净得匪夷所思,却让术喜朗觉得如此地熟悉。这正是金文广曾经教给他们的——最有效的杀人手法。为了让他们准确地掌握不同手法作用的部位,金文广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屡屡在他们面前摆弄死者的躯体。
      天下人多信奉鬼神之论,认为死者为尊,不会切割亵渎尸体。所以,能够达到如此干净的杀人境界,唯有金文广教导过的手下。

      “我们撤退。”他说。
      白狼王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术喜朗苦笑道:“看来金文广大人真的有意独大于南韩。我们与其腹背受敌,不如干脆先行与金文广决一胜负,他也曾说过‘攘外必先安内’。”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地下的尸首:“只有我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杀人于瞬息之间。就算一流的刺客,要想让人速死,最多也就只会断人头颅、刺人心脏,弄得血污不堪。只有金文广的手下,才能弄得如此干净。”
      白狼王依言去看,果然不见多少血污。
      他和金文广作对多时,朝堂上时刻都在找对方的错处,想要在皇帝面前参他一本。而到了此刻,连禁卫军统领都怀疑金文广的忠诚的这个时候,他心中却不觉得高兴。金文广是一个可怕的敌人。若在平时,或可凭人多势众的优势与之争一高下。而现今,白羽旗被南王军折了锐气和兵力,还有何资本能与那样的金文广争斗。
      “我原以为,你多少会顾念禁卫军与金文广的旧情。”
      “禁卫军只忠于陛下。”术喜朗说。
      一时间,两人四周陷入沉默。

      *** *** *** ***
      清晨时分,慕容炽焰回到战场的外围。
      慕容楠槿留下的三千兵马已经四散在此处。他们轻装上马,马尾都绑缚树枝竹帚。岳徽控马,将黄翎羽扶在自己怀中,正等待他们的到来。晨风从他们背后猎猎地吹来,拂起飞扬的发丝,遮挡了炽焰和翎羽之间的视线。
      炽焰才觉得有些失落,黄翎羽压了压乱发,向他笑道:“回来得真晚,差点想打你们屁股以示惩罚。”
      一句话说完,大家都乐了,凝重的气氛不翼而飞。慕容炽焰也跟着大家笑起来。
      梁小小排众而出,来到马前说:“我最后离开的,术喜朗和白狼王那两傻子,真以为是金文广在背后搞他们,脸都吓绿了。”
      “是么,”黄翎羽说,“嗯,让我心情很好,这一顿皮鞭暂且记下,以后办事要再利落些,干完就跑。再敢拖沓,我跟炽焰借鞭子抽你们屁股。”
      “我,”慕容炽焰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吐不快,但是良好的教养又让他觉得说出来会得罪人。
      “炽焰,有话就说啊。”黄翎羽也好奇了。
      “不是,是这样的,我……”他有点着急,最后觉得说不清楚,于是从腰上解下自己的武器,递到黄翎羽面前,“我没有皮鞭,只有这个,抽起人来可能不太顺手,不过用来捆绑倒是很合适的。”
      “……”
      “我,那我回去买一条鞭子给你。”
      “不是,炽焰,我只是开玩笑,没真想用皮鞭抽人呢。”
      “……”慕容炽焰愣了半天,然后半张嘴,吐出一个单音节——“啊?”
      六芒楼里那群思想长毛的坏孩子看他那回不过神的样子,忍都忍不住,当场几个就捧住肚皮笑得东倒西歪,这情形更让慕容炽焰摸不着头脑,也让六芒楼那群坏蛋乐到快要嗝屁的境地。

      这种心情飞扬得好似当年还在楼里受教时的野外实习。他们信任他们的黄大,就像黄翎羽信任他们一样。
      黑寡妇站在学生中间,身上沾染了昨夜的血腥气味,心情仍格外轻松。她牵着自己得意门生秋弱水的手,低声询问:“昨夜教你的小窍门都记住了?”
      秋弱水握紧了老师的手,算是个肯定的回答。原来昨夜的实战,居然被黑寡妇当成了难得一遇的教习机会,瞅空就给自己学生指点一二。

      “咱们以后再慢慢说,”黄翎羽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怀旧,“昨天夜里,百工班的学生们也来了。”他身后站出了十个年轻的新面孔。
      “百工班?”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学生们惊讶了——那是一个绝对神秘的班级。在六芒楼里,特工班是最早接外出任务的班级,而百工班则相反,他们几乎成了穴居的动物,除非必要,否则一律埋头于公房作坊之内,捣鼓外人所不知道的矿物药品机关器械。

      “现在开始,大家都要配合一下百工班的同学,将南韩那群秃瓢们引入我们的老窝吧。”
      “好啊!”
      “黄大,咱六芒楼可就等你这一句话了。”

      *** *** *** *** *** *** ***
      【以下是正文结束后的番外】

      番外之一(c) 一起的日子

      黄翎羽不等楠槿发言,就道:“秦尚书好大胆,陛下是不是天子,岂是一个跪礼就能够改变的。陛下既然是天子,让你坐着上朝就坐着上朝,其能让你妄议?”
      一句话就将那人以不敬之名堵死了,泊涯心想不愧是我房中对手,温柔贤淑了两年有余,如今回朝依然利口毒牙不减当年。至于两个小皇子,看见那个不让他们尝试爬树不让他们尝试做饭的老头儿把山羊胡子气得直发抖,那感觉别提多新鲜了。
      白发苍苍的礼部尚书跪在地上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幸好户部侍郎赶紧跪下,对皇帝说:“请陛下容臣下朝上无礼。”
      慕容楠槿挥袖道:“但讲无妨。”
      萧侍郎磕头三响,这才起身,向黄翎羽道:“你是何人,区区一介草民,敢在朝廷之上妄议祖宗礼法。”
      黄翎羽道:“我乃开国前南王军军师,立国就封的御史督,论官职在你之上。你既然要讲祖宗礼法,见到上级不知该是何等礼仪?”
      “御史督?既然为官,为何不在朝亦不在册?”
      旁边吏部尚书出列道:“黄大人的确在册,当年因病得皇上应允留职养病。因不领俸禄,故而本部呈户部的俸禄册上没有提及。”
      户部侍郎铁青着脸,无奈之下只好给黄翎羽跪下算是见礼,起来后才有责问道:“我已按上下之礼向你下跪。黄大人是否也应向在场众位尚书大人见礼?”
      黄翎羽微微笑道:“遵循古礼的是你而不是我,你下跪乃是你的事。我自初始就要求废除古礼,以新礼更替,所以我只会鞠躬或点头。”
      “你……祖宗礼法,不可废除。”
      “为什么不可废除?”
      白发苍苍的秦尚书接过话来——他至今还在地上跪着——说:“百善孝为先,百德孝为大。既然子承父业,先辈们制定的规矩,也当一并继承过来,此乃天经地义。”
      大皇子不禁捂耳叹道:“又来了……”这番道理,那老顽固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怎么说也说不通他。
      黄翎羽却突然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巨大的声响震彻长廷。所有人都被吓住了,只见黄翎羽指着秦尚书鼻子骂道:“你这是在曲解‘孝’道。按你的说法,岂不是说陛下父辈祖辈,辈辈不孝不顺,乃天下大恶!”
      “我,我没这么说……”
      “没这么说?”黄翎羽冷哼,他此时显得尖酸刻薄、咄咄逼人,将那些克己复礼的古板们都吓住了,“前朝燕王将跪礼改为五体投地之礼,厉王废鞭刑而增剜肉之刑,伟王改祖制杜绝女子入朝为官,这一代代数落上去,哪个皇帝是没有改过祖制的?按你的说法,有哪个是孝顺的!”
      下面文官个个面面相觑,原本那些中立旁观的武官,有几个冷笑摇头,转向自己的席位就座去了。武将里熟悉黄翎羽的人多,他的威信也大,没多少时间,右手席上就都坐满了人。只剩些文员在硬撑。

      慕容楠槿心中叫好,这几年有泊涯在主持兵部,武官方面都深明大义知晓变通。
      其实这次的议点虽然集中在古礼是否应当遵循之上,但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让秦尚书闭口。六部中如今以礼部为首,仗着就是秦尚书的势。当初他初来柴郡,人生地不熟,不是地方一霸秦家的对手,便将秦家宗长纳入官员之列,得到他们的支持。
      可是如今弊端显了出来,秦尚书热衷于将自己族系的人安插进朝廷,成为了慕容楠槿招纳贤才的强大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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