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缘深》芯恬可可

4、第 4 章

　　“你在干嘛？”
　　我被吓了一跳，这才看见刘玉婵正坐在床上，房间里光线漆黑，她在我眼里也只有一个黑色的轮廓。
　　我有些心虚，这时候也不与她多做争辩，解释了一句“茅房”便匆匆爬上了床。
　　她看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只揉了揉眼睛，又倒在了床上，不一会便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外面隐隐有大人的声音，只是听不真切。

　　我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竟又睡着了。
　　待再醒来，发现竟然已日上三杆。
　　我看着房顶呆了好一会，才突然跳起来：惨了！
　　隔壁刘玉婵早不见了踪影，她的被子还乱糟糟地窝成一团，她的被子一直是我帮她叠的。看着那团被子，我倒稍微有些安心——他们也不是撇下我这个拖油瓶自己跑了。
　　只是我今天竟然睡得这样沉，连鸡鸣都没听见。而且今天最诡异的是，我起得这样迟，舅母居然也没来叫我。这要搁在往日，我此时怕早已被骂的直不起腰了。
　　心里好奇，我还是火速收拾了房间，又略略洗了脸便出了房门。
　　客栈里出奇的安静，大门还是被关着，竟是还没有开张。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家子到底去哪了呢？
　　正疑惑着，突然听到后院传来响声，我连忙跑过去，原来是大厨李师傅正忙着烧火做饭。
　　李师傅看到我，揶揄道：“小丫头你还知道起来啊。”
　　我的脸一红，害羞道：“昨儿个没睡好，一时没把握好时间……”
　　他也不说话，径自把柴火往灶膛里面填。
　　我便蹲在他旁边帮他鼓风，一边问：“师傅，我舅舅他们呢？”
　　“哦，昨天的大老爷要去太极观，不识路，他们便上去领路去了。”
　　“那我表妹呢？”
　　“玉婵那丫头一个人留在这也没事做，你舅舅就把她也带上了。”
　　“哦……”我嘴里应承着，心里却不以为然：没事做？那这店里的一应衣服要谁洗，客人们的洗澡水要谁烧？这店里要说没事做，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谁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我眼前便又出现刘玉婵那扭得跟水蛇一样的腰肢，不禁嗞嗞嘴。
　　不过这话是说不出来的，我又帮李师傅把菜洗了，这才抽空出来。
　　虽然今天不开张，可我也不能闲着。我上楼去，果然看见那里的盆里堆满了脏衣服。这衣服里也尽是女装。舅舅和刘玉刚的衣服舅母不让我插手，一直是她亲历亲为。谁又看不出她那点心思，不过我也乐得清闲。李师傅没有老婆，本是不愿意让我洗的，我看他一个大老爷们没人照料，便也把他的衣服包揽过来。
　　只是后来舅母特意把我拉到一边嘱咐过，让我把李师傅的衣服跟她们的分开洗。

　　我抱着两大盆的衣服去了河边，岸边已有了好些个人，多是镇里面的小媳妇，左不过十五六岁，跟我年纪相仿，此时也颇能聊得来。
　　我边洗边跟她们聊天，时间倒也过得飞快。只是偶尔瞥见自己泡在冷水里已经冻紫的手，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
　　从前也没觉得，怎么今日竟越看这手越丑呢？
　　我这边正沮丧着，回头发现好多小媳妇都聚到了刘氏旁边。
　　刘氏过门已经有几年了，长得倒也不丑，八卦能力却十分厉害，一般镇上谁家儿子看上了谁家闺女，谁家老伴偷瞅了镇口卖水葱的老婆婆几眼，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我对刘氏的八卦消息倒没什么兴趣，毕竟在别人背后说事，我总觉得有些不道德，只是人必须得随流，不然我这个父母均不在身边的小可怜便真的没人在意了。
　　所以这次我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凑了上去。
　　原来她们又在讨论王家小寡妇。这会说的是她最近新得了一对银簪子，隔了两日镇上的一个财主老爷便被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原是两件事，这会放一起说，就耐人寻味了。
　　不过说起王寡妇，倒让我灵光一现。
　　王寡妇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六，平日里养儿洗衣也是样样都干，怎么她的皮肤，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呢？难不成是成日里做豆腐，最后修成了豆腐精？
　　这样想着，我心里便有了主意，当下回头先把剩下的衣服洗净，抱着盆就往回跑。
　　身后刘氏叫我：“秦秀儿！你这匆匆忙忙的，是赶着见哪家小伙呢！”
　　周围的一众女人哄笑开来，我也不在意，只回头嗔道：“刘家姐姐，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今日店里没人管束，我正好得空，想着以后这样的日子肯定不多了，也不耽误，跟李师傅说了一句，便奔着王寡妇的住处去了。
　　王寡妇原本是住在镇西的一处屋子里的，后来死了丈夫，家里有些艰难，便卖了那处房子，另在别处择了一出屋子。
　　那屋子离太极镇稍有些距离，我跑了约莫两刻钟才看到她家小屋。
　　这时正是午饭时间，她的屋顶飘着袅袅炊烟。
　　我跑到跟前，才发现自己连个礼物都没带。自己有求于人，这时候空着手去实在不像话，可我又没钱，且镇上的杂货铺也离得远。忽然看见路边零零星星种着几株梅树，花瓣粉嫩分外惹人喜爱，便折了几支，仔细整理好了，这才近前敲门。
　　屋内似乎有锅碗碰撞的声音，里面一个细软的声音喊了一声“来啦。”
　　不多时，门被拉开，一个妇人出现在我眼前。
　　说她是妇人，连我都替她委屈。除了她挽的发髻，其他地方又哪里能看出来她已是一个孩子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