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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浮生若梦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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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里,我想起秣陵带着小女孩家的羞红,满是娇柔投进杀坤乾怀里的那幕场景。
那般甜蜜和美的画面,我心中动容,若是有一日,有人毁了他的这份甜蜜和美,他会不会用手中的剑毁了那个人呢?答案可想而知,会,那是极为肯定的,而我注定自寻死路。
暗淡月色衬托我心悲凉的意境,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副画面,大概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能衬托意境的景色。
我独自卧于床上,呆呆的看着月色几近天明,在此之前,我想了许多许多的事情,不过都是些乱七八糟没有什么意义的。
就比如:我一直都觉得,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我根本就不适合做墨崤派弟子。那个,我就给你们列出几条原因:第一:我虽然岁数已经不小了,可本领却是,咳,一个顶事的都没。第二:我虽然是辈分比较大的师姐,在墨崤山上也受大多数人的尊崇,咳,法力却弱的还不比刚进门的小师妹。第三:我虽然是那种长得也比较乖巧可爱的姑娘,师兄师姐们大多数也都很宠爱我,咳,可他们常常也对我失望透顶。
三条,每一条,都预示着我的生活不该跟求仙问道插上边,可我就一直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跟它插上边了?难道是天命?所谓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精炼,克其体肤什么的。
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天色就大亮了,我本是呆呆望着天花板的眼睛闪了闪,最后猛地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头发。望了望对面镜子里面目清秀,但是头发却异常乱蓬蓬的人。
连忙迷迷糊坐起来,自个儿给自个儿梳头穿衣,将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然后才齐齐整整的踏出屋子。
物芫是辛离派来监视我一举一动的丫头,面貌清秀,说话严谨,平时我不跟他说什么话,他也就能一整天的低头不说话。平时我跟他说什么话,他也就三两个字的打发我,而且是那种能少就少的境地。虽然说话的时候很孩子气,但是他不说话时就是一副发呆的出神模样。
我发现他很喜欢发呆,不喜欢太轻易的接触陌生人。这一点就跟我非常的相似,我也是不喜欢陌生人只喜欢发呆。他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性格,我想应该是与生活条件有关系,这里是梁国皇宫,稍稍说错一句话,可能就会给自己惹来杀头之祸。我想,幸好我不是这儿的丫鬟,要不然凭我的性格,大概有九条命都不够我用。
闲暇无聊时,便是他跟着我一块在御花园里散步,花野遍地的路上常常会有奇怪植物拦路,和物芫相处的时间长了,物芫则会好心提醒我说这些花草大部分都美艳有毒。不能用手去接触,只要是梁宫里的人身上都会带着避其植物的香囊。而因我没有,但是他时常跟着,就会导致我的生命安全得到保障。
我都觉得杀坤乾大概有病,好好的路,干什么种一些这么可怕的植物。可又一想,以他的性子肯定是结仇无数,当然就会有无数的人来暗杀他。这些梁宫的植物就是一层保护膜,可他从来很少在梁宫,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无极阁里呆着不出来。
那这一层毒物简直就是没有必要去弄得,可我又觉得并不是没有必要,他的意思大概是想警告那些人,就算你危害不了我的生命,但我也会回报你以丧命的代价。也让那些杀手在接受这个任务时,也能好好的反复斟酌下,去暗杀当今的梁王究竟是划算还是不划算?
这样想,一切就通了。远方的沐风亭里跑出来个蓝衣小姑娘,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追逐他的十五岁绿裳奴婢,那女婢喊道:“公主,公主,您可别乱跑了,陛下还等着您去背书呢?”
若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就是小长叶孟艾草。长叶边跑边笑嘻嘻的道:“我不要,除非父王来找我,不然我才不要去咧。”
宫婢擦了擦汗水,目含焦灼道:“公主,长叶公主殿下,我求求您了,您就跟我过去吧。”
长叶公主?那是莫枕微与梁王孟彦之间的孩子,看来很是被杀坤乾娇惯,那脾性却是活泼可爱的像儿时的小秣陵。虽是知道,还是顺便问了下物芫:“那在花野中奔跑的孩子是谁啊?”
物芫望了眼远处的蓝衣孩童,立即回道:“当然是陛下的孩子,那可是陛下唯一的孩子,在宫中可是被捧起来小心呵护的明珠。”
嗯?若说的这里的话,还必得问问长叶的母亲。我又问道:“他的生身母亲是?……”
物芫回道:“是最近被冷落的淑媛夫人,淑媛夫人虽说不得陛下恩宠,可膝下的女儿却是得宠的很。因此他在宫中的地位,比其他的妃嫔更尊荣些。”
哦,我了解性的点点头,看来的确与梦中无二。
那远处的蓝衣孩子正撒欢的跑的起劲,猛地就向我这个无关的路人跑了过来。由于他年龄虽小,腿却很长,一眨眼,他就已经跑到了我的身边,他纤长的胳膊一把搂住我双腿,天真的仰着脖子道:“你是谁?怎么平日里并没见过你。”
这场景着实与梦中相像的很,梦中的秣陵便是这般抱着杀坤乾双腿的。我面上和善一笑:“我是……”总不能说自己是被掳进来的吧,想了想,却是没了下音。
那宫婢一边伸出手拽住他袖子,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的姑奶奶,可算是逮到你了吧。”
长叶挣脱开他的手,气势昂然的道:“你敢这般对我无礼,我定要父王诛你个九族。”
那宫婢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声音轻颤道:“奴婢再也不敢如此放肆了,望公主殿下恕罪。”
长叶刚刚还冒着怒火的说着惩罚,此刻便是立即绽了笑颜去扶他:“玄朱姐姐,你瞧瞧,我都开了这么多次玩笑,你怎么还这么不经吓啊?”
玄朱害怕的低着头,他沉声道:“公主殿下的玩笑,奴婢可承受不起。”
长叶冲他笑道:“瞧你那样儿,跟父王真抄了你家似的。”
玄朱沉着脸道:“您再不跟奴婢过去背书,说不定,陛下就真的会抄奴婢的家了。”
长叶不满的瞥过头:“父王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父王,他才不会因为我的两句戏言就随便抄人的家。阿朱姐姐你整日里这般胆小,让本公主整日里玩耍的性子都减了半分。”
玄朱看了看天色,拽了拽他袖子,提醒道:“背书的时间便要到了,公主可别跟奴婢磨性子了。”
“我知道了。”长叶面有不悦的应了一声,又微笑的转过头来同我道:“哪日里有时间了,我定要来找姐姐玩。今日里有些琐事,艾草就不便相陪了。”
与我说过这一番得体的话,长叶一下子向玄朱跑过去。玄朱连忙过来牵住长叶的手,生怕他再一不小心就跑了似的。被玄朱牵着手的长叶仍是有些不安分,却是笑着转过头来与我道:“姐姐再见。”
恩,我笑着同他摆摆手。然后,他本是分外高兴的面容,回转身的时候抑郁了起来。像个腐朽的书生般,边摇着头边感叹道:“每天都背书,真是没意思,没意思……”
***
夜里的圣辉披洒大地,我携这一盏长明灯预备去月牙泉沐浴,身上特意带了物芫送与我驱逐植物的香囊。
我怕我要是不提前想到这个香囊,说不定,我就真的会无缘无故的死在这里。梁宫看起来奢侈华丽,但在这富丽堂皇的表面下又暗藏了多少危机?
所以说多带个香囊就多份安全感,而且还能给自己身上带种好闻的香气,那我何乐而不为呢?
当我沿着花野小道走到月牙泉的时候,却恍惚看见里面早已有个人在里面洗澡沐浴。那个背靠着块光滑岩石,眼睛慵懒微阖的女子,正是辛离。
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响动,暗淡的长明灯火中,他目光沉稳的看向我:“半夜三更的,你是跑来做什么?”
我总不能说自己跑来跟他一块洗澡的,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我还是说:“我是路过。”我心里不断地鼓舞自己要有骨气,有骨气……
哦,他笑了笑,一副恍然大悟的看向我。波澜不惊的光影中,辛离动作不迭的,捧了一汪清水往身上倾洒,戏谑道:“那你就继续路过吧,不要打扰我沐浴的雅兴。”
我真是没想到他竟接受的这般理所当然,在我的设想中,接下来的场景理应是这样的: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手里的灯问:哦,是这样啊,可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像,难不成你也是想要来洗澡的?
这时候我就含蓄的点一点头,稍稍默认一下,然后就可以跟他一起洗澡啦。不过,现在……我继续鼓舞自己:有骨气,有骨气,保持住,沉得住气,不要被气势压垮,加油,加油,加油……
我提着长明灯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在我心里百般挣扎下,我示弱道:“我不是路过……”
哦?辛离这下子正过脸来看我,疑惑地道:“难道你是有意来寻我?莫不是又有什么要问?”
我呆呆看着他,愣了半晌,才发现他跟我文不对题,还没等我去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的手自恋的绕了几个发圈,悠闲地目光淡淡的看向我:“虽说我知道许多你不知道的,可你不要以为,区区几两银子便能收买与我?”
我无语的看着他,也不知该怎么去接下面的话。半晌,鼓足勇气道:“我没想收买与你。”
他这下皱着眉头,面容稍有不悦:“那你到底,是想怎么?”他的语气已经开始有些发急,拜托,明明就是他一会儿和善,一会儿又阴沉的故意疏远我。
我转过身子,心中气闷的冲她坦明了讲道:“没想怎么,就是想洗澡来着,谁知道你竟比我先来一步,害得我现在没办法去洗了。”
“……”他愣了愣,忽而,大笑了起来:“你这个孩子,想洗澡说出来便是。一番兜兜转转的,原来是怎么个意思。”
他拍了拍胸口道:“那你早说不就好了嘛?真是的,害得我一直听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瞧了瞧我气的转过去的背影,又和气的道:“想洗的话,那就过来同我一起洗吧。”
“……”我突然发现,人有时候说的太多,反而会将事情越说越不明白,弄得听的人也糊糊涂涂的着急。反而言之,将话语通透坦明了讲,才发现原来和他并不是言语不通,而是彼此的思维根本没在一条道上。
而我的思维常常跟别人不在一条道上,有时,我跟身边的人讨论什么具有争论性问题,而后,他们几乎根本都听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弄的别人常常觉得跟我说话很费力,弄得我自己也觉得说话真是好费力,好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