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BOY》薛定鄂猫

17、第十六章 平安夜

　　浴室中阿人和樱抱头痛哭的时候，楼下有一条明显不怀好意的黑影，在公寓的报箱前徘徊了许久。
　　由于没有公寓大门的钥匙，这个家伙连一楼大厅也进不去。只能在门外对着一地积水发泄。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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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街上已经是一片庆祝圣诞的气氛。大小商店门口都多出了挂满各色闪亮星星的圣诞树。彩色飘带不时从楼前树顶垂下。各家公司超市化妆成圣诞老人的推销员在四处兜售，“圣诞大减价”这样的招牌与吆喝也随处可闻。

　　前段时间的连环杀人案已经由警方宣布告破，街上的行人也仿佛去掉了相当大的心病一般，就连步伐也似乎比前一阵轻快出了许多。

　　整个城市都沉浸在迎接节日的喜庆气氛中。

　　不过，好像樱的公寓里是个例外。

　　从客厅里餐桌的摆设上看，现在是用餐时间。

　　“吃饱了么？要不要再来点甜品？”这是樱的声音。她正放下碗筷，从身后的大包装袋里拿出些什么。

　　而阿人这时已经站到了卧室的门口，头也懒得回一下。“我已经饱了。”

　　樱已经找到了自己想拿的东西，是一件适合阿人身材的外套，笑着冲阿人展示着。“等一下，这是给你的圣诞礼物。”

　　“不用了，我穿这些就可以了。”男孩已经把头发修剪成了整齐的平头，但是身上却依然是那眼熟的毛衣裤子等等。

　　“但是，那些衣服你已经穿了一个星期了。”樱还在满面笑容地做着说服工作。“你看，我给你买了样式很接近的毛衣和裤子哦。”

　　阿人没有答话，而是自顾自地开始往卧室走。

　　性格强硬的樱自然对这种状况很不满意。两三步追上去，便要强行脱掉阿人的衣服。“别闹别扭了，快给我脱下来！”

　　然而，阿人挣扎的剧烈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尤其是经过一个多星期的休养，男孩此刻的身体状况似乎已经基本回复到了他的正常状态。所以，即使是在他看来很随意的一个甩手，却把樱整个人抡回了餐桌附近的地上。

　　樱捂着自己的脸呆坐在那里，那里被阿人的指尖扫到了一下，火辣辣地疼得厉害。

　　阿人显然也被这突发状况弄呆了，他并没有任何想要伤害眼前这个女子的意思，但现下却……他缓缓地把整个身体背转过去，沉默了几秒后，他还是别扭地开了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身衣服是爷爷给我买的，我不想换成其他的。”

　　“……爷爷，爷爷……”樱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不是说过很多次了么？你爷爷已经不在了！就算你再怎么哭，他也不会回来了！”

　　男孩猛地转头，把满腔怒火都写在了脸上。

　　而樱则毫不客气地与他对视着，完全不畏惧他两眼中那几乎可以杀死人的目光。

　　“你是个男人，成熟点吧！活着的人，总归还是要活下去的！你就算再逃避……”

　　面对着樱的大声训斥，男孩却并没有像之前对付城里那些讨厌的家伙一样，直接用武力解决。他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扭头便冲进了自己的卧室。房门在他身后狠狠地合上。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原本挺直身躯的樱不自觉地泄了气，几乎软倒在地上。“我这样说话，对阿人来说，是不是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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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说你家的那个信箱被人砸坏了？”

　　“没错，我猜可能是那个混蛋干的。”

　　客厅里，樱正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家居服，懒洋洋地往烟灰缸里磕着烟灰，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眼前家伙的问话。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位身着黑色高领上衣，头绑彩色发带的美女。当然，比起樱还是稍微逊色了那么一点，不过以两个人多年的交情而言，这并没什么好计较的。

　　“是那个叫麦磐的，之前在你这里吃软饭的家伙么？”虽然端着茶杯，却没什么想喝的意思，因为这位客人一直在追问个不停。“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没错没错，分了。门锁和电话也早就换了。也许他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吧？”

　　黑衣女士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脸上流露出少许担忧。“没问题么？要不要我找……”

　　“没事没事。”樱仍然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我之前在迪厅不是告诉过你么？有个男孩子替我好好收拾了那个混蛋一顿。那其实就是阿人做的。所以，即使他厚着脸皮再出现，也只不过是再多吃点苦头而已。”

　　“哦？真的么？可是你从来没有跟我详细说过当时是怎么回事啊。”

　　“嗯，那家伙当时给我打电话，号称要跟我谈清楚。可我到地方一看，他却是带着两个小混混来的。还说什么女人就是得吓唬着才会老实，切！”樱摆了个不雅的手势。

　　友人本能地双手支腮，认真聆听着，不时发出诸如“天呀！”“怎么这样？”之类毫无意义的语气助词。

　　樱说到得意处，也不免昂起了头，叼着烟狠狠嘬了一口。“哼，老娘让他白吃白喝将近一个月，他不但不感恩戴德，到头来还跟我玩这手……唉，可能是我的命真的就这么差也说不定。”

　　“我倒是觉得，当初你为什么要和那种人来往呢？”对面那位毫不客气地一针见血。“你实在没有看男人眼光才是问题所在吧？”

　　于是，话音未落，黑衣美女的头顶便挨了重重一记。“……少罗嗦，不用你管！”

　　于是，她抱着脑袋揉了好久，才敢再度开口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今天你……”

　　“没可能！”斩钉截铁的语气。

　　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被这么直接地拒绝，友人顿时暴发了出来。“什么嘛！你明知今天是平安夜的！应该尽情出去玩乐才对！以前哪年不都是你带头组织店里没有男伴的女孩结伙玩一天的？”

　　“少来，你自己从你客人里跳个好的陪你去不就得了？”

　　“有的话我还用求你？！”那位已经急到握紧双拳拼命在两人之间挥舞的份上。“我早早就订好了一家超豪华的店子啊！连阿人的位子也准备好了呢！”

　　樱的脸色明显暗淡了下来。“真的不可能……阿人他一点都不想出门，这些天来一直是这样。他说因为一出去就会想起爷爷……”

　　“可是，你也一样躲在家里一星期了。老是不动弹的话，不怕长霉么？”

　　“这点你放心好了，我可不缺乏户外运动。”

　　“还好意思说……你连着一个星期不上班，店长发过好几次火了！”

　　悠闲地吐出一个烟圈。樱根本还是那副毫不在意的德性。“管他呢，即使他想开了我，老娘这几年的积蓄也足够了。正好可以和阿人好好地过过日子。”

　　“这……这么说……你是想……”

　　“没错，我打算收养阿人。”

　　“那……”黑衣美女本来想继续追问下去，但是眼角扫过相框里那张合影后，便放弃了这个念头。“算了，没什么。”

　　此时的樱又何尝不知道好友想说什么，但她只有将烟头用力地按在烟灰缸里。“之前那个警官带人来过这里。我骗他们说阿人已经走了。顺利地打发了他们。不过看来那家伙也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因为他拿出了阿人爷爷的项链，说让我把这遗物转交给那孩子……”

　　“那东西你还是藏起来的好，否则阿人一定会胡思乱想的。”

　　“我已经交给他了。”无视对方满脸的不以为然，樱自顾自地说下去。“藏起来有什么用呢？他有很多其他充满回忆的东西。比如他爷爷给他买的圣诞老人娃娃，还有一身衣服。那身衣服他到现在都一直穿着。后来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他爷爷亲自写的教科书……”

　　“可是……”

　　微微叹了一口气，樱又点燃了下一根香烟。“我有时候在想，就让他尽量多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回忆里吧。迟早有一天，他会坚强起来，面对现实的时候，才能够不至于矫枉过正。不过……现在看来我把这段时间想得有些短了……”

　　“那……”

　　“总之，收养阿人的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他是个从小就没有父母的可怜孩子，换成你，你会抛下他不理么？”

　　“……”

　　“不过，我好像有些操之过急了……恐怕，已经被他讨厌了吧……”说着这些丧气的话，可樱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迟疑的表情。“尽管看起来前途艰辛，不过，老娘才不怕那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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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紧闭的卧室门旁。阿人低头呆呆地坐在那里。

　　手里，紧握着爷爷的那根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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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黑衣美女告别的声音。“……总之，该订的我都订好了！你到时候就算用拉的，也要把阿人小帅哥给我拉来！听见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安心走你的吧！”

　　大门开启的声音。

　　逐渐远去的高跟鞋声。

　　送走自己朋友，樱正准备回身关上房门。可是……

　　“阿婶。”

　　关门的手停在了原地，阿人已经走出了自己的卧室，正正面迎着樱的方向。“我……一直都……想着爷爷。忘记不了他……”

　　“不过，我也……不讨厌……阿婶你。所以，刚才的事情……很……对不起。”

　　看到眼前的男孩低下了头，樱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说过，以后不许叫我阿婶吧？”

　　笑容浮现在屋内两个人的脸上。

　　但是，就在这同时。

　　尚未关闭的房门后，闪出了一道黑影。

　　然后……

　　刀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