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BOY》薛定鄂猫

10、第九章 温暖

　　“冲我来啊！！！”
　　从记事起一直未曾听过的声音，在此刻已然受伤倒地，视线模糊的阿人听来，居然是那么的亲切。

　　这就是爷爷的声音么？爷爷的嗓子不是坏掉了吗，怎么现在又能说话了呢？爷爷的手……对了，爷爷的手还没有好，必须赶快把断掉的手臂接回去，不然……还有，村里其他人的身体，也都得赶快接回去才成！血，血为什么还在流？爷爷的是，大家的也是，如果是按人类自我愈合伤口的能力，不是早就该止住血了吗……

　　男孩小小的心灵里现在乱成一团。虽然他也知道，即使以自己的恢复能力，大家所受的这些重伤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一定会出大问题，会很糟。但是到底是什么问题，糟到什么程度，他却没有了概念。

　　而现在的他，也根本只能尽力抬起头而已。

　　“桀桀桀——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仍然不时有杂物从彻底破碎的房顶上掉下来，激起的尘土四下弥漫着。然后，终于露出了怪物的身影。

　　又是那四脚着地的恶心身影。

　　“那就来杀啊!”在阿人的眼里，爷爷现在的表情很严厉，非常严厉，简直是从未有过的可怕。“你还怕一个马上就要完蛋的死老头子吗？”

　　“那你就，去死吧！”怪物的长舌再次从口中弹出，依然是划着诡异的曲线，瞬间便射至目标之前——但是，迎接这恶心舌头的，居然是爷爷手中的木板。

　　“怎么可能？”

　　怪物显然惊异于自己的失手，然后瞬即再次发动攻击，依然命中的是木板。三次，四次……“老混蛋，你搞的什么鬼？”

　　由于大量失血的关系，爷爷的声音明显比刚才虚弱了不少。“我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青蛙和癞蛤蟆只具有动态视力，这是常识。我只要单纯挥动这木板就可以了。”

　　“听起来，你在嘲笑我。不过没关系，你刚才说话的时候，喘息的幅度太厉害了！”

　　然后，就在阿人的眼前，怪物口中的凶器直冲向爷爷的额头。虽然后者奋力抡起木板抵挡，但终究差了一线……

　　“爷……”激怒攻心之下，男孩的眼前一黑，平生第一次昏了过去。

　　一粒血珠自爷爷眉心缓缓滴落。

　　“比想象中，还要快啊……”

　　爷爷的身躯依旧挺得笔直，左手用力一挥，将怪物的长舌重重打落地上。

　　被刺破的，只是额头的表皮而已。

　　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后，爷爷再度开口，“出现□□溶解现象的实验体，从未有过维持5分钟以上的记录。你根本是个不适合苏醒的个体！现在，你□□的崩溃已经完全不可逆了。”

　　怪物的舌头自嘴角软垂而下，旁边飘落着几缕头发。而它的额头，眼角，鼻孔各处都有液体在逐渐流出。“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事情？”

　　并未回答怪物的疑问，气力不支的老人将手中木板重重杵向地面，然后在其帮助下挪向怪物的位置。“说！之前那一连串杀人事件，是不是你干的？”

　　“哼！”

　　一步，又一步。“到底是有人指使你，还是你自己失控？”

　　“你到底是谁？”

　　“你们之中有首领，还是毫无秩序的松散组合？像你这种不良品，也可以随意乱跑吗？”

　　原本已经逐渐失去神采的怪物双眼突然又瞪了起来。“嘎？你刚才说……说……”

　　此刻的爷爷已经完全走到了怪物面前，俯身大声地质问着。“为什么要混入人类社会？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有什么企图？！”

　　而在他眼前，怪物的整张脸已经开始融化。同样气喘吁吁的怪物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老人的质问，只是竭力地抬起头怒视着对方。

　　“你说我是不良品？我……不是……货物！我们……不是货物！畜生！！！”

　　完全失去了刚才的不可一世的速度，身体各部分亦出现溶解症状的怪物依旧奋不顾身地从地上猛扑了过来，然而却由于用力过度加上看不到静止物体，还未扑中目标，便先整个将自己穿到了之前断裂斜坠地面的木梁之上。断茬处锋利的截面自它背后透衣而出。

　　“好……痛……”逐渐融化的身体再度仆倒。“我们……我们……不再是……你们的……玩具……了……”

　　几乎已经看不出脸的轮廓，只剩大致头的形状。“可……可恶！我不想……死……”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已经被这诡异恐怖的场景吓出问题来。可爷爷却仿佛毫不介意般注视着这一切。“为什么你会怕死？你们，应该只有战斗本能才对。这种……感情……你们是如何取得的？”

　　照例地，怪物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嘿嘿，那么说，那个……孩子。是比我更加……不良……的产品。不，也许相反，作为PLAYER，应该说他非常，完美才对。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爷爷原本平静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波动。“你放心，他很快，就会学习到了。”

　　面对着彻底趴伏到地上的怪物，老人的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而且，他和你们，不一样。那个孩子……是我的儿子！”

　　“嘿，嘿嘿……难怪你会拼命……同样的……气味……”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要死了……呜……不甘心……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声音就此敛去，大股液体自怪物身体内涌出。片刻间，地上就只剩余怪物的衣物了。

　　“爷爷。”自背后传来低呼声，阿人似乎从昏迷中醒来了。“好……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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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市区向村庄疾驰而来的轿车上，传出阵阵得意的笑声。“李拭，李拭博士啊。没想到你为了隐藏身份，居然整容成一个糟老头子，还伪装成哑巴。你这么想，和我们断绝关系么？哈哈哈哈。”

　　“他之所以这么不惜一切，是为了掩藏起D计划那实验体的下落吧？”另外一个保镖认真分析着。“毕竟我们没有那个实验体的任何数据。”

　　掩盖不住脸上笑容的董事长一边从衣袋里拿出张照片，一边向部下做出各种指示。“马上通知研究所那边，两小时后，我们至少会把李拭带去。嘿嘿……真想快点见到你啊。D=BOY。”

　　那张照片上，是一只婴儿的左手。而那手背上正浮现着一个明显的——

　　天使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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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爷爷，不，应该称呼他为李拭博士，已经艰难地转过身来。“阿……人……”

　　后者正努力地从躺倒的地上支起上半身。“那家伙！那家伙呢？爷爷你没再受伤吗？”从爷爷的腿边，很容易就看到了怪物的残骸。“啊！他倒下了！是爷爷你打倒他的么？太棒了！”

　　就在男孩的语无伦次之中，他看到爷爷的双腿颤抖得很厉害，幅度越来越大。终于，身体向前一仆，单膝跪地。

　　“爷爷……你累了么？赶快躺下休息，我马上去帮你把手臂找回来！”

　　爷爷的左手已经无力地拄在了地上，声音也更加低沉。“阿人，你可以坐过来么？”

　　虽然是一脸迷惑的表情，但多年养成的习惯，阿人还是很听话地坐到了爷爷的面前。然后，他看到爷爷仅存的左手缓慢地，艰难地伸过自己的面颊。下一刻，已经被爷爷重重地搂在了怀里。这是爷爷第一次抱自己。

　　很突然。

　　也很

　　温暖。

　　“阿人，爷爷现在要教你……最后……一项知识。”

　　并不习惯这种亲昵的男孩本能地从爷爷怀中逃了出来。“学习的事情等一会再说，你必须先把手臂接回去！”然后，他看到爷爷的脸上露出无奈的微笑，眼睛也笑得眯起来了……

　　“爷爷，你快休息吧，我马上就能找回来的！”

　　一滴水珠从爷爷身畔滴落。

　　天空中，要下雨了。

　　阿人啊……经过这次之后，你应该，会变得稍微软弱一点了吧？

　　不过……我……

　　总算可以……

　　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