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禽兽！唷吼唷吼！》摇书

27、27.卫椋（下）

　　上菜后，卫椋修长的手指捻过一双筷子，亲自撤去封套后方才整整齐齐叠在我的盘子上。转头对服务员说：“一杯水。”
　　我的生物钟已经快饿得走不动了，于是“咕嘟咕嘟”地喝了满满一杯酸奶，放下杯子后立马忙不迭下筷如飞地满桌子抢，吃了半天才发觉旁边悄无声息地寂静了很久很久了。
　　我尴尬地转过脖子，卫椋细长的眼睛不闪不避，依旧那样平静地注视着我。有些苍白的手指里暖着一杯清澈透明的水，指缝间难得地袅袅回旋出几缕优美飞舞的热气。
　　“你看什么？”
　　“看你的手！”我老实回答，又好奇地从那个杯子上掰下他一只手，握了握，果然是有温度的哎！我惊奇地握着那只手看着他，他也不解地望着我，然后……几秒钟后……他的手，又冷掉了。
　　我沮丧地丢开他的手，继续吃吃吃吃吃。
　　顿了顿，他终于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了？”
　　“你的手，”我咕哝不清地说，“为什么总是凉的？”
　　他的眼睛闪了闪，纤长的睫毛眨了眨，望着我执著的眼神，轻轻地，有些迟疑地说：“我……有病的。”
　　“啊？什么？”我吃惊地看他，他看上去不像生病的人啊！
　　他轻啜一口水，低声说：“我是孤儿。从记事起，就在街头流浪，乞讨，打架什么的。直到有一天，我打伤了一个人，把那人的眼睛挖出来了，那时我才8岁。后来，他的老大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们，当时只有心里一口气，死活不肯向人低头，所以拒绝了。于是，他们给我注射了毒品……”
　　“啊……”我轻呼。鲜少听他开口说那么多话，没想到，一张嘴，就是那么悲惨的故事。
　　他握住水杯的手有些发抖，使劲稳了稳，又接着说：“一连注射了三天，那么重的剂量，没死就是万幸了。然后，到了第四天，在我毒瘾发作最厉害的时候，他们把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我丢到海里去……”
　　我喑哑地捂住了嘴，泪水早就流了满脸，没想到他曾经有过那么惨痛的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依旧平淡地说：“后来是打鱼的把我救上来的。一家人，都挺和气的。那家的小女孩，很可爱很漂亮的一个，每天盯着我把药喝下去。那药可真苦啊！那段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每次毒瘾发作后都想找把刀子把自己捅死，那小女孩哭着求我好好活下去……”
　　他纯黑的瞳仁浮起一层朦胧的水色：“后来终于把瘾头给戒了，人也不成人形了，可是体温，却一直都没有上升过，总是冰冷冰冷的。也不能随便吃东西，只能吃点素的，喝点白开水。其他的一碰，身体就会强烈不适应，虚得跟什么似的。后来，我想着不要拖累他们，就离开了。我总想着要报仇，就寻到之前那个老地方，他们都没认出我来。个子不大，下手却比谁都凶狠。我是在一个小鸡头的家门口把他捅死的。那时他醉得跟泥似的，我从他身后，一把刀狠狠插进去，又转了一转，才拔出来……”他的目光冷得如冰，又狂烈如火，“那一年，我也才9岁。没地方逃，被抓起来关进去了，教养了5年，因为在里面不声不响，很老实的样子，就提前放出来了。等我再寻回那个渔村，那一家人……只剩下砸毁的家具，一张破渔网，满地陈旧得发乌的血，和一只被砍烂的船……”
　　“求求你不要说了……”我眼泪抹都抹不完。可他却依然木木地叙述着：“我回去，发展了自己的势力，把当年动手的那些人全灭了。可是没用，那家人全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混。身体也是一直冷，只有和人动手时，才会稍稍回点温。可是，心里总觉得有个坑，怎么补也补不上，可能，是太久没有见过那个可爱漂亮的小女孩了吧……太久了……”
　　他的目光平静地投向抽噎得喘不过气的我，又木然地把脸瞥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