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未央》酒窝虎牙

4、二十年前

　　休息了半日，第二天一早，风未兮从客栈出发，又赶了半日的路，来到了武当。上次来这看石老头是两年前了，看着熟悉的景色，风未兮轻松了不少。
　　信步走到气势恢宏的大门前，门上两个大字“武当”十分有风骨，据说是当年武当派创始人张三丰所写。
　　迎上来两个武当弟子，看到风未兮十分恭敬地拱手一迎：“掌门吩咐过，风少主来了之后直接去见他，请。”
　　这个石老头，果然猜到了来的人是自己，风未兮有点汗颜，自家爹是和老头商量好的吗，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一进屋，就看见石老头白衣飘飘，白胡子也飘飘地笑眯眯看着他，两年不见，老头子越来越仙风道骨，以后要见他是不是得去天上。风未兮在心里默默地吐着槽，向石敢当走过去。
　　“来来来，贤侄快过来，两年不见，长大了不少啊。”石敢当的声音浑厚，头发虽然白了面容却并不像花甲之人，内力深厚的人衰老的速度总是慢于常人，风无觉也是如此，四十多岁看起来还是青年的样子。
　　风未兮也笑呵呵地走到石敢当旁边坐下，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上好的西湖龙井，问道：“说吧，石老头，你和我爹合伙把我骗过来，想让我干啥？”
　　石敢当摆了摆手，说道：“先不说这个，你先问你想问的吧。”
　　风未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死老头，明明知道我想问什么。
　　看着风未兮的表情，石敢当就知道这小子又在心里骂自己了。但是想到要和风未兮说的事情，石敢当的表情很是凝重。沉默了一会儿，石敢当才开口：“二十年前的事，真是个不知从何说起的故事……”
　　二十年前的事，如今除了当事人南宫懿宸和风无觉，最了解的，就是石敢当了。
　　“南宫懿宸和风无觉很早以前就关系匪浅，江湖中极少的人知道，他们两个都是一百年前叱咤江湖的武林至尊——楚寒月的徒弟。楚寒月是逍遥派创始人，是个练武的奇才。少年时闯荡江湖，学了一身稀奇古怪的功夫，从此打遍天下无敌手，称霸武林二十余载后突然退隐江湖，晚年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南宫懿宸，一个是风无觉。楚寒月退隐江湖多年，因此收徒一事很是隐秘。
　　南宫懿宸和当年的楚寒月很像，冷酷、理智、天赋极高。风无觉性格虽然与世无争，楚寒月却看到了他的潜能。
　　楚寒月将他们带到自己隐居之地，将自己隐居时撰写的武功秘籍交给两人，每日指点。
　　当时南宫懿宸八岁，风无觉六岁。两个人跟着楚寒月学了十年的功夫，已然青出于蓝。楚寒月对两人说：“永远不要为权力和盛名所累，让你们学武功，是为了将来武林有难时，你们能力挽狂澜。如今你们的武功已在我之上，我没有看错，走吧，永远别迷失自己的心。”
　　自从楚寒月退隐后，武林盟主之位一直空缺，当时江湖上乌合之众太多，整个武林都乌烟瘴气的，南宫懿宸和风无觉当时分别是青龙堡堡主和天机阁少主，也多亏了他们利用本家的势力，铲除了很多武林中的邪派。南宫懿宸甚至和无情谷做了交易，无情谷的杀手都出动了才算是稳定了整个武林。后来，你爹找到了我，希望我继承武林盟主之位，我成为盟主之后，你爹和南宫懿宸一直扶植武当，让武当成为中原第一大派，也稳定了我的盟主之位。眼看着江湖太平起来，你爹和南宫懿宸……”石敢当说到这，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神色莫测。
　　“我爹和南宫懿宸既然是师兄弟，又齐心协力稳定武林，后来怎么会闹得江湖大乱？”风未兮神色并无特别，淡淡地看着石敢当，示意他继续说。
　　石敢当却问道：“风贤侄，你相不相信男人和男人之间会有感情？”
　　风未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我爹和南宫懿宸？那我娘呢？”
　　石敢当点了点头，继续说：“的确，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你爹和南宫懿宸当时确实是…那样的关系。至于你娘和你爹，情况有些复杂，不过你娘出现后没多久，你爹和南宫懿宸就决裂了，之后南宫懿宸变得十分残暴，在江湖上大开杀戒，你爹想要阻止，却遭到无情谷的暗杀，险些丧命，之后南宫懿宸失踪，你爹和你娘成亲，再之后，就有了你。”
　　对于自己的娘，风未兮并没有记忆，他出生后没多久娘就去世了，阁里几个年纪较大的下人在他小时候说过，自己的娘亲月灵儿曾是武林第一美人，也很善良，和爹也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风未兮闭上了眼，有些疲惫。自己的爹曾经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分开之后成了仇人。这都是哪跟哪儿。
　　石敢当的声音有些缥缈：“你爹他，一直爱着南宫懿宸，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风未兮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电光火石，他想起了小时候经常看到爹对着一块紫玉发呆，紫玉上刻着一个字——宸！原来如此，冥冥之中，早有结果。
　　风未兮缓缓睁开眼，清澈的眸子再也没有笑意，语调却依旧淡然：“我有三点疑惑，希望您能不作任何隐瞒，如实相告。”
　　见石敢当点头，风未兮道：“第一，当年造成我爹和南宫懿宸决裂的原因是什么；第二，无情谷的人刺杀我爹和南宫懿宸是否有关；第三，南宫垣和南宫懿宸的关系。”
　　石敢当沉吟片刻，说：“这三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你第一个，其他两个我的确不知道。”
　　风未兮倒也没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微微点头等着石敢当往下说。
　　“你爹是风氏一族的传人，他也许没有和你说过，从很久以前开始，风氏一族的后代若不在三十岁前留下子嗣，就会在年满三十岁时死去。据说，风家祖先也曾爱上过男人，而一个精通巫蛊之术的苗疆女子喜欢上了你们风家祖先，爱而不得，便因爱生恨，对风家的祖先下了蛊，蛊会随着血缘延续下去，世世代代，无法破解。你爷爷风九天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死去，便绑架了南宫懿宸的妹妹南宫可儿想要要挟南宫懿宸离开你爹，但是，你爷爷派去绑架南宫可儿的人对她起了歹心，路上…糟蹋了她，南宫可儿受了侮辱，就自尽了。南宫懿宸和南宫可儿感情极深，听到南宫可儿的死讯之后勃然大怒，这时候江湖上又出现了当时武林第一美人月灵儿和你爹定亲的消息……南宫懿宸几乎失去理智，一夜之间变得嗜杀成性，将与青龙堡作对的门派组织悉数灭门。而那时你爹遭遇无情谷的人刺杀，几乎丧命，你爷爷以死相逼你爹离开南宫懿宸，让他发誓和南宫懿宸永不相见。僵持不下的时候南宫懿宸出现，杀了你爷爷给他妹妹报仇，并给你爹留下一句话：今生今世，永不相见。之后，南宫懿宸就失踪了，再没有人见过他。”
　　…………
　　二十年前的事，风未兮大概了解了，但有的地方还是不清不楚。比如无情谷的人为何会参与进自家爹和南宫懿宸的恩怨；还有南宫懿宸是否知道自家爹体内有蛊，虽然南宫懿宸杀了自家爷爷给妹妹报仇情有可原，但这并不像南宫懿宸会做的事，当时是不是发生了其他事，让南宫懿宸不得不杀了自家爷爷……
　　心中的疑惑太多，又毫无头绪，二十年前的事自己没有亲眼所见，石敢当也并不是当事人，很多细节就并不知晓。
　　看着风未兮皱着眉头，一向带着笑的脸神情严肃，石敢当知道风无觉和南宫懿宸的往事对他来说冲击不小。但想起风无觉对他说的话，石敢当还是决定把二十年前的往事告诉风未兮。
　　叹了口气，石敢当捋了捋胡子，对风未兮道：“你爹打算找到南宫懿宸，将二十年前的事调查清楚。二十年前并不只是你爹和南宫懿宸两个人的恩怨，那件事并不单纯，还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在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对江湖武林是极大的威胁。操纵这股势力的可能是从未露面的人或组织，也有可能是我们熟悉的门派。你应该也有怀疑，二十年前江湖大乱，人心惶惶，这不是仅凭你爹和南宫懿宸就可以造成的，有人在用他们的事掩盖什么。宁可让江湖大乱也要瞒下的事绝不单纯，而南宫懿宸的失踪也绝不是巧合。”
　　风未兮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茶壶上，抬手给石敢当倒了杯茶，淡淡地问：“二十年前的事，我爹早就发现不对了吧，之所以让我过来，是因为他有了重要的发现要亲自处理，而南宫懿宸和南宫垣关系绝不寻常，不能白白浪费了和他接触的机会。我爹真是信任我，把打探南宫懿宸下落的任务就这么交出去了，他倒是放心。”
　　石敢当在心里擦了擦汗，这个死小子果然猜到了风无觉让他过来的用意。
　　“不过，”风无觉抬起眼，脸上又出现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我爹就这么确定南宫垣知道南宫懿宸的下落？”
　　“不管他知不知道，要想找到南宫懿宸，南宫垣是关键，毕竟二十年前他算是最后见过南宫懿宸的人。而且能让南宫懿宸把青龙堡交付的人，还姓南宫，绝对不是无关人员。”石敢当的语气毋庸置疑。
　　风未兮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我爹让你转告我的话是什么？”
　　石敢当继续擦汗，尼玛这也猜到了……
　　“你爹说，他没有辜负你娘，也从不后悔有了你。让你参与这件事他很抱歉，但你是他的儿子，注定无法过平凡的生活，今后要一切小心。”
　　风未兮并不怪自家爹，自家爹对自己如何天地可鉴，他只是担心，那股神秘势力一定知道自家爹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既然这样，自家爹的处境就十分危险。这些年他也隐隐感觉到天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太平，如果有人居心叵测心怀不轨地密谋着什么，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家爹都不会坐视不理。
　　二十年前的事，一定要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