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案录》毁尸灭迹

8、【鼠猫】铡庞昱3

　　在遇到金玉娘之前，杏花一直接受着命运的安排，无论是丈夫死于庞昱的劳役，还是自己被庞昱玷污——包括日后庞昱厌倦了自己后的任何安排——因为女人生来就是一个让男人们摆布的物件而已。

　　但是当受命去劝金玉娘顺从庞昱的时候，杏花却从金玉娘口中听闻了田起元对妻子的种种疼惜。
　　原来这世上的男子也并非尽是如自己的丈夫和庞昱那般，原来这世上竟也有真心疼惜女子的男人。
　　所以当金玉娘跪下哀求自己放她逃走的时候，乃至劝自己随她一同逃走的时候，杏花心动了。
　　她想去见那个男人，若蒙不弃，她想为奴为婢，与玉娘一同侍奉田相公。

　　借着家丁对自己的不提防，杏花偷出了钥匙，趁着月色穿过花厅向着关押金玉娘的房间走去。
　　“玉娘，你睡下了吗？”推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阒静。
　　忽然身旁凉风掠过，只闻头上微响，桌上的油灯亮起。

　　一个白衣人，正抱着金玉娘，解下她颈下的白练。
　　——方才金玉娘竟然悬梁自刎了。
　　——这个行如鬼魅般的人是谁？

　　杏花反应过来之后方要张口呼救，那正低头掐金玉娘人中的白衣人却陡然抬头。
　　——是一个少年。俊美不可方物。眼神却凌厉得让杏花的呼声卡在喉间吐也吐不出。

　　“求……求求你不要杀我……”杏花颤声。
　　白玉堂低头继续掐金玉娘的人中。
　　——从花厅一路尾随形迹可疑的杏花，白玉堂看得出来这个怯懦的女人是来救金玉娘的。

　　“你……你是来救金玉娘的？”杏花颤声。
　　“嗯。”见金玉娘终于悠悠转醒，白玉堂起身打算挟其离去。
　　“求求你，也带我一起走吧。”杏花跪在白玉堂脚前。
　　微皱眉头，“起来，不用跪。”将金玉娘交给杏花，“扶起她，跟我走。”

　　“你……你是谁……”醒来见到身边的并非庞昱，金玉娘微微诧异。
　　“田忠舍命要救你出去，你为何寻死？”白玉堂反问。
　　得知此人乃是因田忠而来，金玉娘放下心来，苦涩道：“我今日已去见过夫君。那庞昱对他百般折磨，无非是因为要得到我。唯有我死去，庞昱再无可图，夫君才有一线生机。”
　　“我与朋友受田忠所托来救你和田起元，此刻我那朋友想必已将你丈夫救出，正在赶往此处，你们快快随我出府。”

　　白玉堂吹熄烛火，带二女离开房中，将途中所遇巡视家丁悄然放倒，来到之前与展昭勘定巡视最薄弱的西侧门，跃身而出将门外的守卫放倒，不自觉向着南方望了一眼，却恰恰看到一道灵猫般的身形闪过。
　　不觉激赏。一笑，低声道：“来得倒快，还怕爷大闹这软红堂不成？”

　　推开西侧门让二女出来，正待与南边的来人相汇，却警觉远处前厅传来微弱的喧闹声。
　　肃声对二女道：“你们在这里呆着别动，”指向南方，“我看到我的朋友已经过来接应了。你们跟他走。”
　　“那你呢？”金玉娘觉察到白衣人似要重返软红堂。
　　“有点事。”说罢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回廊阴影之中。

　　前厅。
　　“侯爷，那来劫劳役的人实在非比寻常啊。”几个狼狈的监工跪在地上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华服少年又踢又踹，哀嚎着辩解。
　　“你们十几个人打不过一个，难道来人有三头六臂不成！”庞昱秀美倒竖，又是一脚踹去。
　　“侯爷，那人是御猫展昭。”监工们苦着脸。
　　“原来是他啊。”庞昱一顿，从怀中取出兰帕轻拭朱唇，阴冷笑哼，“一个小小的御前四品护卫，也敢跟本侯作对！”

　　管家哈腰凑上前来，道：“启禀侯爷，展昭敢明的跟我们作对，我看他是来者不善。咱们可得提防一二才好。”
　　瞪了一眼管家：“怕什么！本侯要对付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可是那展昭的武功……当初就连冷傲都被他擒获了……”

　　“哼！冷傲那个酒色财气混亏身子的伪君子，他的武功哪里能跟他儿子冷孤独相提并论。”庞昱蔑然一哂，“一直不告诉冷孤独铡他老子的包拯，擒他老子的是展昭，只是为了让冷孤独多帮本侯杀几个不顺眼的人。今天展昭自己撞过来，当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来。”

　　“侯爷英明！”一个监工爬过来讨好道，“小的听说冷孤独出任务以来刀下从无活口，只有一次途遇刀客白玉堂，因惺惺相惜才略输一招，那时就连白玉堂都说冷孤独若是改刀为剑，怕是胜负难料。而今冷孤独为报父仇改刀为剑，威力岂止翻倍？更加上他逆天吞服大量药品，内力也大增，而今若再遇白玉堂，只怕不出十招定让那白玉堂死得很难堪……”

　　“展昭与白玉堂两人的名气在江湖上相差无几，”管家见庞昱神色颇为满意，也急忙凑过来奉迎，“料来两人武功也不分伯仲。即便展昭的武功比白玉堂高出一大截，能躲过冷孤独的追杀，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以冷孤独的暗杀手段，取那包拯性命自是探囊取物，届时这借调开封府做护卫的御猫展昭，还是难逃死罪。”

　　“哈哈哈哈……”庞昱满意地肆笑，踹了一脚爬到脚边的那监工，“速去告诉冷孤独他的杀父仇人是包拯和展昭，要他务必取二人的人头回来给本侯。”

　　监工得令出门，庞昱取出鼻烟壶轻嗅，眯眼笑着对管家道：“跟本侯去会那金玉娘……怎么回事！”

　　前厅十几盏灯烛一时俱灭，众人心惊，手忙脚乱地重新点亮一两盏灯烛之后，只见庞昱面如土色呆坐地上，鲜血从他耳垂一滴两滴地往下落。

　　“侯，侯爷……”

　　庞昱仿佛被唤醒，只觉耳垂痛得要命，伸手一摸，竟然满掌鲜血，眼前再次一黑晕厥过去。

　　“侯爷！侯爷！”
　　“快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