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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未改,勿看 ...

  •   司伍陆起先并不知道他亲爱的师父因为一块桂花酥中了毒,此刻生死不知。

      所以他乖乖的按照易小风的安排挥剑三百下,稍作休息后还扎了一会马步,并在扎完马步后去厨房给师父煮粥。

      所以当他看到厨房里忙碌的王锤和易小莎时特别淡定的打了招呼,问:“你们也来给师父煮粥吗?”

      话音刚落,他看到易小莎和王锤同时变了脸色。

      易小莎她无时无刻不在逗比,所以她变了脸色没什么,可司伍陆和王锤虽然相处不怎么愉快,却仍是知道这个死胖子除了吃的和师父以外没有什么能让他变了脸色。

      司伍陆皱起眉头问:“怎么了?这幅表情?”

      易小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忘记通知司伍陆他师父中毒了,这个一根筋的傻姑娘端着一盆热水呆站了一会,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他。

      “你师父他……出事了。\"

      之后的事,司伍陆记不大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的脑袋里面一遍遍的循环播放易小莎的这句话,而自己就跟吃了炫迈一样一路狂奔冲到李天嵊的卧房。

      然后他看到了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没有什么生气的李天嵊和一旁为他扎针的易小风。

      司伍陆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一会的功夫他那个强悍无比的师父就变成了这幅虚弱的样子,他甚至不敢走上前去看师父是不是还活着。

      他就这样站了一下午。

      这期间易小莎端着热水盆子来来回回好几趟,每一次端出去的水都被李天嵊吐出来的血染成了红色,到最后他看着李天嵊白成一张纸的脸甚至想,师父的血会不会流干?

      那么活泼的师父,那么好的师父,会不会和父亲母亲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直到施完针的易小风擦了擦脸上的汗,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才终于反应过来,用沙哑的声音问易小风:“我师父……\"

      易小风叹了口气说:”李少侠福大命大,暂时捡回一条命,可这毒我解不了,暂时只能压制,你……哎,你可知李少侠有什么仇敌?竟对他下此等剧毒?”

      司伍陆愣愣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天嵊,眼眶都红了,李天嵊有没有什么仇敌他不知道,但是这毒一定是那些追杀他的黑衣人下的,因为那些收留过他的人也有人曾中过此毒。

      都逃到这里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司伍陆攥紧拳头,几乎忍不住想立刻把秘籍交出来,可这秘籍是他全家人押上性命也要保住的,他怎能交的出去!

      面对易小风那探究的双眼,他只能痛苦的摇摇头,不出声。

      易小风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王锤不靠谱,就想着吃,晚上便由你守着你师父吧。”

      司伍陆点点头,走到李天嵊的床边。

      说来也怪,虽然只和李天嵊相处了不足月余,可他却已经彻彻底底的对这人充满了信任,并把他放在了和父母一般的高度去。李天嵊此人,身上有一种谁也说不清的吸引力,不论是吊儿郎当的易小风,还是易小莎和王锤,又或是他自己,都被此人深深地吸引。

      司伍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那双总是温暖的手此刻却是冰凉的,司伍陆把他的手揣到被子里,然后坐在他的床前傻傻的发呆。

      我果然……还是应该离开啊,等师父解了毒我便离开吧,不能再这样连累他了。

      …………………………

      如血的残阳斜斜的挂在空中,将霞云和世间万物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一棵枯老的大树孤零零的立在原野上,身后拉着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几柄残枪断戟斜指长空,染血的红缨在风中飘扬,成千上万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从他们体内流出来的鲜血将大地都染成了红色。

      李天嵊着一袭残甲,手提一柄断枪站在尸堆中,呆愣愣的望着这满眼的红。

      他看见了他那几乎算是不可战胜的将军被一柄长/枪贯穿心脏,钉在一架着火的战车上;他看见他那总是沉着脸泰山崩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教头,此刻被几只利箭射中胸膛倒在地上,一脸悲怆绝望;他看见总是笑呵呵的伙头军胖厨师,他的半边脸都被利刃斩去,身体也被不知什么猛兽撕得七零八落;他还看见许许多多的弟兄,还有他那八个师兄,他们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身下流出的鲜血汇成一条血色的河流,那血色的河蜿蜒着指向那棵老树。

      最后,他看见了他的师父。

      这个老不休靠在那棵树上,胸口一个拳头大的洞,李天嵊甚至看见了那个洞后面露出的褐红相交的树皮。

      老疯子再也没力气跳起来揪着他的耳朵问他要私房钱了。

      李天嵊提着枪跌跌撞撞的向大树那里走去,想要摸一摸他那靠在树下低垂着的老头的脸,可他不论怎么走都好像原地踏步,那大树甚至离他越来越远,他想要喊一声师父,可他的嗓子沙哑疼痛,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将军、教头、胖厨师还有师兄们都被瞪着血红眼睛的野狼撕成碎片吞进肚里,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师父身上落了黑如子夜的群鸦。

      不!离我的兄弟亲人远一点!!!他在心中呐喊,想要赶走饿狼和黑鸦,可他的手变得疼痛而无力,甚至快要握不住手中的长/枪,他的腿变得沉重,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他周围的尸体、野狼、黑鸦全都消失了,面前仅余那棵扭曲狰狞的树。

      他听见灞桥桥头情人的低声细语和风吹过碧水绿柳的声音,听见古琴和萧笛的怆然之声,听见兄弟们临行前的呐喊和摔碎酒坛的声音。

      他又听见将军在喊“攻其所不守,其疾如风,敌不知其所攻,不动如山。”听见战场上厮杀的呐喊和利刃撞击在一起的铮铮厉声。

      他眼前的景色飞速变化,到最后,那棵枯死的大树就像一道分割线一般伫立在原野上。

      一面,燃着烧裂苍穹的烈火,鲜血凝成的滔滔江河上,一队身着火红铠甲的将士手提长/枪,骑着健壮的军马,呐喊着和敌人撞击到一起,他们头顶上顶着的是红的快要滴出血来的红日。

      一面,长着狰狞扭曲的树丛,尸骨聚成的黑色森林中,具具穿着红甲的尸体高高挂在树上,他们身上滴落的鲜血掉在地上一滴,地上便长出一棵黑色的草,森林上空是白的如同白骨一般的弯月。

      李天嵊就站在这树的不远处,和树一起成为这左右红黑两色的分割线,眼睁睁的看着左侧的将士倒下一个,右侧的树林中便多一具挂在树上的尸骸。

      那是他的兄弟啊!他可以付之以性命的深深热爱着的兄弟!

      李天嵊紧紧地攥紧了手中的长/枪,手中滴落出鲜血,泪水从他的眼中流出,他想要冲出去和他的兄弟们一起杀敌,可他却分毫动弹不得。

      最后,他听见有人在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念着什么。

      “万般幽魂,征魂归家……”

      左右两侧的火海和尸森全部消失了,李天嵊终于有力气迈动他的双腿。

      他走到那棵老树前,颤抖着手去摸那粗糙的树皮,顺着红色的血迹一路摸上去,那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回旋,让他焦躁的内心忽然变得沉静起来。

      他将手中的断枪插/入土中,面朝着大树跪下,随那声音一起念。

      “毗迦兰多,无垢行。伽弥腻,清泰故乡。伽伽那,虚空。枳多迦利,坚往谛往生……”

      每次战斗后,他们将死去的士兵裹在马皮中埋入土里,浇上一杯浊酒,念上几句祭文,以祭奠那些战死沙场的天策将士。

      那声音逐渐消失了,他面前的大树也开始扭曲,最后扭曲成老疯子的模样。

      老疯子仍然是个老疯子,他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的衣服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天策府的士兵,反而倒像个死穷死穷的丐帮。

      李天嵊突然发现,他的师父如今已经很老了。

      这个老人佝偻着脊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又用粗糙的拇指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狗剩,你都是当师父的人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流泪?也不怕被徒弟笑话。”

      李天嵊抽了抽鼻子,哑声道:“师父……”

      老疯子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长河落日东都城,铁马戎边将军坟。尽诛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狗剩,你现在没办法收大唐魂了,那便要好好守护好你身边的人才是啊,你身边的人现在有难,你……该回去了。”

      李天嵊伸手把这个高瘦的老人抱在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回去,师父,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不回去……”

      老疯子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

      “狗剩,我很好,我已经有了九个令我感到骄傲的徒弟,我还准备再收十个,二十个徒弟,他们会和你以及你的师兄们一样英勇无畏,有一颗火热的赤诚之心,狗剩,我的徒弟会照顾我,你的徒弟不同,他现在需要你,你该回去了。”

      李天嵊红了眼眶。

      老疯子消失了,那棵狰狞的树也随风散去,李天嵊在一声声低沉的诵经声中,听到了司伍陆的声音。

      “师父——”

      他艰难的张开眼,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易小风那落满灰尘的、结了蛛网的床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未改,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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