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九班》褶子裙

2、一

　　（一）
　　晚自习。
　　老班说：下半场晚自习会有一场疏散演习。是预防断电和火灾事故的。这只是演习……只是演习。你们千万不要慌，记住了没？千万不要慌……
　　坐第一排的同学递给老班一杯水：老师！您先喝口水，压压惊！慢慢说！
　　老班端起水喝了一口，说：我不急！我慢慢说！你们也别急！听我说！那个……我说到哪了！？
　　全班齐呼：千万不要慌！
　　老班说：对！千万不要慌！八点的时候先进行火灾疏散演习。八点二十进行断电疏散演习。
　　大家一切听指挥！知道么！……
　　老班还在絮絮叨叨。
　　我对悦说：好像几年前，西安一所学校出了事儿，疏散的时候踩死了几十个！
　　悦大惊：那我们还能过得了今晚么！
　　我说：理论上是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的。
　　悦说：我们学校这不是没事找事儿么？要是火灾没来，却在演习里踩死了几个。那一准儿上
　　头条。

　　七点半。下课铃响。上半场晚自习结束。

　　我觉得同学们似乎已经提前进入了状态。因为下课铃一响，教室里就前所未有的空了。只有古龙那小子还在第四组最后一排坐着。
　　古龙抬头发现人都没了，大喝：人呢！还没着火呢！
　　有一哥们儿也往里大喝：等死吧你！

　　走廊上有很多敬业的同学在为这次演习排练。他们不厌其烦地说着类似的台词：
　　救命啊！
　　烧着屁股了！
　　不要丢下我！
　　快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有一哥们儿搞特殊：你们别救我。我势与班级共存亡。班在我在，班亡我亡。
　　寂静。
　　众人齐呼：死去吧你！

　　还有人在演对手戏。
　　一人紧握另一人的手，郑重其事地说：兄弟。走好！
　　那人也拍拍他的肩说：你也别落下!

　　七点四十。上课铃响。

　　我对悦说：还有二十分钟才演习。你正襟危坐的干吗？
　　悦说：我要培养一下感情。
　　我说：什么感情？
　　悦说：体验一下等死的感觉。
　　我说：那你慢慢等。别急。是你的跑不掉。

　　老班开口：我来跟你们说一下。你们一会儿千万别挤。这都是假的。要是真的火灾来了，这些个规矩都是虚的。到时候大家好自为之。你们想想，要是真的火灾来了。我们能怎么办？
　　强说：跳楼。
　　我们班在二楼。摔不死。
　　悦说：撕窗帘。打结顺着爬下去。
　　我环顾了一下。对悦说：我们班有四十三个同学。只有四张窗帘。你能想象一下四十三个同学抢四张窗帘时的情景么。
　　悦说：头破血流。
　　我说：那你还提这种笨主意。
　　悦说：笨的是你。他们抢他们的。我走楼梯。

　　八点。
　　广播：请同学们按秩序排好队。
　　走廊里全是人。伴有鬼哭狼嚎声。
　　广播：请同学们按预定路线撤离。
　　蜂拥而上。哭喊声不绝于耳。
　　后面一哥们儿一边喊救命一边往前奔。
　　悦看见后面那哥们儿一副疯了的模样。一时慌乱，大喊：不要踩我！不要踩我！

　　众人在教学楼前排好队。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学楼。
　　忽然发现灯火通明的教室之间，居然有一间教室的灯是关的。
　　好友倩说：都要死了还记着关灯，给学校省电。真他妈崇高！
　　悦说：不是。他们班有人乘乱把灯管给砸了。不用上后面的自习了。
　　强说：我怎么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