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还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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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太子府和睿王府都派了体面的管家人来裴府换帖，正式下聘，指了好日子。裴济携夫人及裴商裴慎两兄弟，郑而重之地接待来人。待一切商量妥帖，已是华灯初上。全家用过晚饭，只裴隐娘和裴婉各自在房中用饭，再喝茶漱口，裴商便向母亲告了乏，随裴济来到书房。父子又就府内事宜商量半日，裴商方告辞出来，第二日便回太子府销假领回差事。
两府合了八字生辰各选吉日，倒是裴婉先出府去。太子府派了太子妃亲弟夏荣观同太子府副总管来裴府，拜了亲家，敲敲打打热闹非凡。裴济夫妻少不得嘱咐女儿女德女诫，裴夫人哭了一场，被裴商裴慎劝住，这才送了花轿出门。
第二日裴夫人便头痛卧床，几日不出房门，到裴隐娘出嫁这日，仍旧理不得事。让大丫头传了话，道怕过了病气给新人不好，不用隐娘来探病或拜别了。樊宁便垂手听了，回个是字。
这日府内照那日一般挂红飘彩，族内尊长列坐于前厅。裴济身着簇新太公服居中而坐，裴商裴慎兄弟站在身后，招待来往宾客。直到过了午时方见吉祥飞奔送来迎亲贴，睿王府迎亲队伍来到府门，靖远将军府公子世袭将军傅畋代睿王爷前来相迎。
裴济脸色方好看些。族内宗亲等纷纷喜动颜色，道傅爵爷公子亲来，睿王爷果然看重隐娘云云。
裴商忙代父去府门相迎，果然府前车马如龙，皆披粉红色绸缎，王府侍从腰围红带，喜担抬下车马，直铺街尾。为首那人，身穿白缎暗纹团花长袍，清雅绝俗，负手而立。
裴商不由一愣，这傅畋，正是那日出手教训胡七的白衣少年。裴商忙几步上前，拱手道，“有劳傅小爵爷亲来，裴府上下，蓬荜生辉。”
那傅畋也拱手还礼道，“裴公子不必客气，称呼我傅畋即可，我并非世子，小爵爷称呼万万不敢领。”他说话客气，礼数周全，只是面色始终淡淡，代人迎亲，全身上下却看不到一丝喜气。
裴商便伸手相让，“如此，傅将军里面请，家父已相候多时。”
傅畋也道，“请。”便往正堂而去，身后两名王府侍从忙捧着礼单喜帖等物跟上。
正堂这里裴济与傅畋寒暄过后便行换帖，裴商带裴四往后府迎隐娘。
玲珑早就急得跳脚，一遍遍去院门口看，恨不得脖颈都长上三分。兰花不停检查樊宁身上各处，生怕有一丝半毫不妥。她如今也是一身新衣，神情平淡做事利落，她的女儿彩儿被樊宁派了捧首饰匣子，打扮得倒也粉雕玉琢一般，瞪着大眼睛四处看。
倒是只有樊宁，身着一身粉色吉服。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喝茶。
眼看日头偏西，玲珑憋得脸都通红，连兰花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看樊宁一派淡然，都不敢开口。
终于前院有了消息，却是大少爷亲自带了夫人房里的几个体面丫头来送。玲珑等放下心来，纷纷道“来了来了”赶紧在樊宁身后站好。
裴商进门来，先看这妹妹脸色如常，心里略松了口气。
樊宁如常给裴商行了家礼，裴商便道，“妹妹久等了。睿王府的人已经到了，王爷到底还是看重妹妹，请了靖远将军的公子傅畋将军来迎亲。大喜的日子，虽然有些耽搁，妹妹莫要着恼才是。”
樊宁看了看裴商，道，“兄长说得对，隐娘明白。”
裴商挥手示意丫头们都站在门外，方落座，低声道，“妹妹，你受委屈了。是做哥哥的无能。”
“兄长这话奇怪。”
裴商如鲠在喉。本来裴四领着人来带隐娘去前府也就是了，他也不知如何，今日非要送这妹妹不可，待要张口，却又无话可说。
“兄长那日在业果寺山上曾言道，从今后待我如裴婉一般。兄长一言即诺，隐娘颇为感动。兄长曾为隐娘入太子府还是睿王府一事与老爷相争，今日见我无母亲相送，被夫家慢待而感不平，故而亲自来送，以全我脸面。这些兄长不说，隐娘心下也都明白。”
“兄长体察小妹心意，一片拳拳之意。君子礼于人，而不待言之。这份礼，小妹足感盛情。如今，一入侯门深似海，临别之际，小妹有两句话送与兄长，算作回礼。”
裴商肃容道，“妹妹请讲。”
“日后请兄长多理家事。太子府的差事，兄长若不能推脱，还请韬光养晦。”
裴商面露惊疑，犹豫道，“妹妹的意思是......”
樊宁沉默了一会，终于低声道，“兄长你真的没想到么？睿王爷要的不是我，而是你。”
是你这个太子府的侍卫统领。
晴天霹雳。
裴商终于明白这些天来的不安源自何处。他并非想不到，只是不敢想。所以每每逼迫自己去想其他的可能。
睿王精明强干，一向领着兵部事务，与朝上文武要员，大多交好。
但是，睿王爷从不好色，何以突然对一个久病于床的裴隐娘大感兴趣？
他即便想跟裴家结亲以拉近关系，又何以亲自修书直求嫡女为妾？
倘若，倘若他早知裴隐娘在裴府的地位，早知裴府会掉包嫁女，而隐娘没有威逼李奔传话，最终说服裴济改了主意......
睿王爷手握足以致裴府灭门的铁证，足以将自己握在手心，然后......
他想要的是......!
裴商只觉自己汗透重衣。
就连今日之事，种种矛盾也瞬时有了答案。
睿王府一面毫不顾忌地错过吉时，以示对这侧妃毫不看重；一面却又聘礼丰厚，排场宏大，就连迎亲都遣来了虽无爵位，却世袭将军的傅畋。
一语惊醒梦中人。
自己和裴家，早已成了别人眼中的棋子。可笑的是，还不自知。
这府里看似打理得当，不料却有如开门迎贼。可悲的是，还不自知。
裴商本是抱着愧疚之心来送这妹妹，后来却是不知怎么送她到的前厅，乃至她如何拜别父亲，上轿出府，都似毫无所觉。
只有一声声的叹息般的“兄长保重”，有如魔咒，声声萦绕耳旁，振聋发聩。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还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