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芝麻馅儿的师父（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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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醒时，四周禅虫在疯狂的鸣叫。他躺在他师父的怀里，仰头看见蒙蒙亮着的天。露水打湿了头发，有水滴顺着发丝渗入师父的衣服中。
“术儿醒了。”百里沨卿温柔的低头。
白术推开了他。
“这是哪里......”刚说着，就见前方一个四方的深坑里，小女孩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你既要她入土为安。”百里沨卿微微叹息，“为师可是刨了一个晚上的土......”
白术起身过去，没有理他。
百里无奈的不说话了。他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耻。可是又能怎样呢？死在他手上的无辜妇孺，多不胜数。这些鲜血他如何能掩饰的干净？
但他仍想要看见少年一直都能用那种濡慕的、闪烁着温暖星光的眼神看着他，而不是和所有人一样恐惧他如阎王魔鬼。
他是个恶人，他需要不断的吸取别人的真气。他不能停手。
他的心脏缺了一块，只有不断的用真气填补才能活下去。这是他的代价。可笑的是，这种代价竟也给他带来了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吸取真气，迟早都能愈合。这让他便的更加强大，也更加令人恐怖！
曾经有段时间，百里沨卿固执的不愿承认自己是邪恶的。他为了自己心中坚持的某样东西，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可笑的原则，他决定只吸取快要死的人的真气。开始是快饿死的乞丐，摘星楼那边即将行刑的犯人。后来他开始和暗楼做交易，暗楼中竞争失败的人、需要处理的人，都会卖给他，供他自取。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是吗？
百里沨卿不是一只到处吸血的恶兽，反而，他依旧保持着那样矜贵而文雅的姿态，以君子自居。他已经习惯了笑容。他更改不掉他的温柔。
——哪怕那些温柔，在其他人看来，比暗楼铩羽的刀锋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直到他遇到了白术。那时，他被苗疆的一伙人追杀，身上被下了剧毒的苗蛊，他杀死了体内的蛊虫，毒却渐渐散布全身，眼睛也面临着失明的危险。他让白术带他去了暗楼，也是因为那里有最多的货物来供他养伤。他一边养着伤，一边渐渐的注意起那个孩子。从来没有人与他那么近过，像是久违的属于人的温暖又重新回来了。他开始觉得，这个孩子还真是可爱。
当你觉得一个人好的时候，便开始喜欢上‘人’这种生物。百里沨卿做惯了吸血的蝙蝠，整个人再‘活’过来的时候，罪恶感便又一丝一丝的缠绕上了他。
百里沨卿不敢让白术发现。可他又停不下来。
于是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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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知是何处，四周花草茂密，露水点点。月亮仍未落下、太阳还未升起，凌晨，连空气都是清新的。白术抹了把脸上被晨雾盈满的露水，一声不吭地在四周摘了许多白色的小花，放在了小女孩的墓里。
直到慢慢的，白色的小花覆满了小孩的身体，只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纯洁美丽，花儿一样。
白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往里面填土。
百里走了过去，轻声说：“为师帮你。”
“不用。”白术说着，把他推远了些。
百里沨卿默默的站在旁边看着少年一言不发，用手一捧土一捧土的把墓填满。然后呆呆的站在原地注视着，没有话语也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再流下一滴泪。
但他真的察觉到了，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开始在他们师徒之间竖起。
“师父，”少年怔怔的低声道，“...我学不会你教我的东西。”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百里沨卿却听的分明。
以前他骗他的时候，教导他：“......你太善良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何必费心劳神的记那么久？莫说她是去百草园当百草侍女，就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也得学会闭上眼。”
百里沨卿以前闭上过自己的双眼，可是遇到白术，他的眼睛就又渐渐睁开。
白术让他活过来，如今，他又怎么再好意思，教导少年怎么‘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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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终于有密探来报，震风镖局走的那趟镖被截了。虽然打扮成了武林盟的样子，但具魔教十分可靠的消息查证，劫镖的是朝廷的人马。
白术算知道了什么叫最多后天就走。原来计在这里。
百里沨卿实在是个演技派，接到消息后的种种演技唬的魔异一愣一愣的——先是听到消息的惊诧、再是心疼、自责：“我的秘籍！——怎么就不敢自己带过来呢？唉！只怪我没见过世面...早知道术儿这么厉害......”
百里不经意的看了眼一直望着他的魔异，故意僵硬了片刻，然后羞愧道：“在下...愧对教主。这下秘籍没了，我和术儿......还能入教吗？”
魔异冷冷的勾起唇角。先说要献上秘籍入教，后秘籍就被截了。从头到尾，魔教的人都没有看过那个所谓的秘籍一眼。
“派人去找。务必抢回秘籍。”魔异开口。
正这时，百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教主。在下还记得那本秘籍的大致的模样。还有前几页的内容......之后便不太记得了。——在下画出来，大家也能好找一些。”
“可以。”魔异唤人拿来了笔墨。
片刻，他拿起百里画出来的纸张细看了几眼。
随后眉头渐渐皱紧。
单看这前几页的词句，竟真的于剑这一道上有独特偏僻的见解。若是真有这本秘籍，倒是的确当得上是绝世珍宝。
魔教本就有收集宝物秘籍的爱好，更可巧的是，魔异也是用剑之人。虽然这剑谱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若当真能这么神奇有效，能把两个青楼出身的人，练到这种程度，能得到对于魔教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且退一步来说，如果剑谱没有那么神，魔教以此为借口出手削弱武林盟的力量，不正是一石二鸟？
魔异心中打着算盘。没有哪届魔教教主，是没有打上武林盟青云堡的野心的！
百里沨卿以‘拜教礼’丢了，实在无颜加入贵教为由带着白术灰溜溜的下山。
有教众提出，这样让别人走了岂不是显得我圣教小气？魔异挥挥手，不予置否。本来吧，这两人留在身边总觉得不安；囚禁吧，又打不过，没有证据，一起上也是掉份儿。现在自己走了，到叫魔异轻快许多。
只是......
“扮作武林盟的朝廷人......”魔异沉思着。朝廷为什么要突然插上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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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对江湖，魔教对武林盟。白术能感觉的到，百里沨卿是想搅起各方混战。不难想象他走的那趟镖，在武林盟和朝廷眼里，肯定也都有着各自扮演的角色，且必定是能引得各方势力碰撞的。
可笑的是，震风镖局总镖头本身便是风行谷中策楼的人。你说那趟镖究竟走的是什么？谁能说的清？
下山的时候，白术仍旧沉默着。
他不愿再和百里沨卿亲近，但其实内心也是埋藏着不舍的——也许是他终于变得冷血了吧。练武之人，血见的久了，尸体见的久了，也就缺少温室花朵乍见冰雪时的震撼。
只是他当真不能再骗自己，傻乎乎的再待在那人身边。
于是他留书一封，趁着某夜天黑，轻功一翻，飘然走远。
躲在暗处的百里沨卿无奈的笑笑，走出来，拾起那枚出走信。
“师父。徒儿走了。勿念。”
“只写了这几个字，真是......”
白术下了魔教的山，一直轻功往前赶去。不会轻功的时候他梦寐以求的都想要学习轻功，真的学了，也就那么回事。
只是快了许多，真要说累，当然是用轻功比较累。毕竟消耗体力和消耗内力相比，自然是内力的消耗更为让人难受。
虽说白术体内内力庞大，可疲惫感是共通的。
天亮之前，白术终于赶到了某个城镇。飞身从某个酒楼的二楼栏杆翻了进去。在人家的八仙桌上躺下，勉强眯了一会儿。过来不久，便有小二上来打扫。
“哎！你是谁？怎么躺在这里！走走走！”小二甩着毛巾掸着灰一样朝他脸上扫去。
他一个滚身翻下站直，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别急着赶人嘛，这是宿夜金~”
那小二瞬间两眼放光。白术收起碎银，勾唇一笑：“想要可以，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芝麻馅儿的师父（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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