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年》月下寒

5、初遇(二)

　　他从一片温热中醒来。腹部处的热度源源不绝，似是有人在用内力催化他的伤口加速愈合。他撑起眼皮，想要看清楚，却发现睁眼后竟是一片黑暗。待他努力闭了闭眼睛后，才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原来，是那个先前的白衣少女正在他的伤口处缓缓输着内力。

　　“唔……”

　　他才刚发出一个声音，那股温热就突然停止了。随之而来的，是滚烫和冰冷的交替。

　　“啊，你醒了？还以为你也要死了呢。”

　　白衣少女的声音很奇特。在他听来，就好像山谷里的回音有着丝丝余韵，可仔细听来又于风中飘荡的落花般散懒清雅。可是她说出的话却又叫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我……水……”

　　他感觉自己正艰受着难以言语的痛苦，喉咙干涩得像是有刀子在慢慢地割下皮肉一般。整个身体也虚弱无比，不能动弹。嘴唇干裂，眼神无光，整个人也肮脏不堪，看上去和乞丐也没什么两样。

　　“喝水啊……真难办呢，这里又没有器具……”少女的左手小指下意识地拨弄着下嘴唇，随即便眉开眼笑起来，“好吧，‘它们’应该会很乐意被你喝掉的，你救了那么多的人嘛。”

　　白衣少女的眼睛眨了两下，额上的碎发便落了些下来。她也不顾，只是手指在空中慢慢划了一道弧线。然后，那青衣男子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他看见什么了？！

　　她划过的地方竟然慢慢聚集起了水珠！居然凭空生出了水！

　　“唔，他救过很多人呢。可是他快要死了，你们帮帮他吧。”

　　说这话时，白衣少女居然很俏皮地在笑，笑得眼睛也晶亮晶亮的。

　　接着，更叫青衣男子神奇的是，那些空中浮着的水竟然缓缓流到了他的嘴里！而后，更是在伤口处自行清理起来！

　　这……她究竟是不是人？！

　　“你不要小看这些‘小家伙’哦，它们原来是上古留下的圣水呢。可惜现在华夏的平衡被破坏了，它们才分散了，要不是幽泽这里人烟稀少极少被人开垦，可能我也收集不到这么多呢。”白衣少女玩弄着自己胸前的一簇头发，微笑地看着他。“刚才就在考虑要不要救你了，不过你也是救人的，身上的气息也很干净，想必是没杀过生。所以我才让这些‘小家伙’救你哦！”

　　“多……谢……”

　　青衣男子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没有那么干涩，身体内的滚烫和冰冷的感觉也逐渐消失！少女口中的“圣水”……该不是“五药”之一吧？！

　　“唔……其实我救你也有私心的……”白衣少女不自然地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请问刚才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抬眼看着躺着的青衣男子，眼神充满了期待。

　　“他……那人是‘魑’。”青衣男子的眼神开始冰冷，仿佛他和他之间，有着莫大的仇恨。“他是幽鬼门的首席杀手。华夏之地里最可怕的人。”

　　“幽鬼门……魑……”白衣少女低声念着，左手小指又下意识拨弄着嘴唇，“他的气息真的很漂亮呢……”

　　一时间，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气氛有些冷凝。

　　“对了，你的伤再两个时辰就好了。”白衣少女打破了沉默，偏了偏头对他说，“圣水会让你的体质发生些改变，以后受到任何伤害都会加速愈合。这里的妖气重了些，两个时辰保你安全之后我就走了。”

　　说完，她就抱膝坐在了床板角落里。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到幽泽来干什么？”青衣男子也许是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开口问道。

　　“我才不要告诉你我的名字。而且，我也不知道到幽泽来干嘛。反正我就来了。”她歪了歪头，咧开了一点点的笑容看着他，“我的名字要告诉给他听的，第一个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只能是‘魑’。”她顿了顿又说道，“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很重要很重要。”

　　“姑娘认识他？”青衣男子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声音里有着一些尴尬。

　　“不认识呢。不过很快就认识了。”她摇了摇头，然后眼睛里的光又变得晶亮起来，“你知道幽鬼门在哪里吗？我想去找他。”

　　“我不知道，或者说华夏之地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冷冰冰地说道，甚至语气中也带着些不屑，“若是要找他们为你做事，到幽泽的都城泽梦城里贴出告示，如若价钱合理，他们自会找你。”

　　“这样啊……”她陷入了沉思，然后又问他，“那泽梦城在哪里呢？”

　　“你向外看，幽泽里最绵延的建筑便是。”青衣男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而后语气突然变得敬畏起来，“而且不论你的方向在哪里，泽梦城永远都在你的正前方。”

　　她下了床，走到外面。外面依旧淅沥地下着雨，可是不论雨多大，她始终能看到远方有一座城池。她试着向两边看去，却发现，真如同男子所说一般，它永远在她的正前方。

　　“啊……幽泽居然和幻象界是连通的！”白衣少女开始皱着眉，而后舒展开来，“难怪呢，一到幽泽就感觉有些怪异，原来是这样的！”

　　青衣男子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看着看着，他终于发现，原来她的衣服竟然是干的！甚至于是非常干净的！

　　这不可能啊！之前，她和他一样被淋了雨湿了衣服，而且也没见她有包袱，按理说是不可能立刻就干的。这到底……他越来越怀疑了，怀疑她究竟是人是鬼。

　　“这糟糕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呢……”她看着门外的阴沉雨天喃喃自语，“奇怪了……这的雨为什么这么悲伤？”

　　然就在此时，一道红光从不远处猝然而来直指屋内的青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