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白玉簦》美乔姜妖

3、瑶台领罚

　　第三章

　　离玉醒来时，觉得头痛胸口也痛，自己身上穿的是淡紫色的宫娥的衣服，四下打量，也是认不得的地方，家具摆设都是上好的紫檀木，离玉下了床，披头散发，赤脚站在清凉的白石地板上，脑中一片混沌。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两个与自己穿着一样衣服的小仙娥。见离玉站在地上，有些惊讶不过随即转喜，“仙子醒了，奴婢去通报仙君。”一个说罢行礼快步转身退下。

　　另一个走过来帮离玉倒茶，见离玉脸色疑惑，便解释道“仙子在瑶台呛了水，是仙君救了您，本该没什么大事，不想您却睡了两天不醒，仙君都担心了呢，仙子醒了就好”边说边将床四周的幔帐挂起。

　　“哦…什么？你方才说我睡了两天？”离玉隐隐觉得自己闯了祸，坐下来自语道“两天，夫子他们岂不是都回去了，这……”

　　见离玉面有难色，小仙娥劝道，“仙子先不要担心，醒了便好，其他的事仙君应当会帮您料理，还有什么不舒服么？”

　　离玉正要问这两个左一个右一个的仙君是谁，身后有人说了句，“听雨，你不知这姑娘惹了什么事，可不能随便安慰她你家仙君会帮她料理。”

　　离玉转头，见那仙君一脸淡漠的笑意，站在离自己三步的地方，周身仙气有隐隐五色，一身青衫，虽是书生打扮，袍子的袖口领口却都绣着精致繁复的银线纹饰，五官俊逸，薄唇剑眉，深邃的如墨的眸子，额间墨色宝玉额饰……

　　离玉盯着那额饰，七七八八也猜到了这是哪位，成元墨玉仙君乃是东王公孙子辈中唯一一个在九天府任职的，且在上次天劫时也立了赫赫战功，出身封位皆无比尊贵。

　　启元神君在上次天劫应劫沉睡之后东王公本想让他接了管理所有男仙灵兽仙籍的职务，他一句不想接就推了个干净，可见是个性情不那么慈祥宽厚的神仙，想到自己曾在堂上当他的面呼呼大睡，此刻又形容不端正，离玉面色有些尴尬“墨…墨玉仙君……小…小仙我…这…”

　　“怎么，被本仙君的英姿震慑，礼不行也就罢了，话也说不利落了吗？”墨玉自顾自的走过来坐下，看着离玉，那唤作听雨的小仙娥早就倒了茶，识相的快步退下。

　　离玉眉毛一跳，心想这仙君倒真是不谦虚，嘴上却讨饶，“小仙不敢，只是没想到成元上神居然救了小仙一命，真是缘分……呵呵……缘分，大恩大德，小仙无以为报，不如小仙回去告诉父君，多送些雾山的特产来孝敬您老人家。”

　　“老人家……雾山的特产我是不稀罕，不送也罢，只是你现在想回家怕是也回不去了。”墨玉看着眼前披头散发，淡紫宫娥装的离玉竟然有几分不知所措的绞着手指，赤脚站着，黑亮的杏眼波光粼粼，气色倒是好了。“等下去瑶台受审，可要梳洗整齐，你这副样子或许天君还要加你一条勾引本仙君的罪名。”

　　离玉听到受审两个字大眼圆睁，眨巴眨巴盯着墨玉，颇为无辜。墨玉摇头，倒是记得离玉的名字，“离玉，你倒真会闯祸，偷闯广阅阁不说，偷喝西王母送给天君的酒不说，还有，你可知你推下水的那个是谁。”

　　看墨玉仙君也不回避的淡淡看着她，离玉坐在床边有些不好意思的捞起鞋来穿，“不是地府那菩萨派来的小和尚么，跟他师父那个尊者一起来的，他没事吧？……”离玉低头低声像是自语，“那好喝的酒……竟是西王母送的酒，啊，我还灌了半坛子在随身的竹筒里。”

　　墨玉又摇摇头，叹了口气，“那竹筒掉在湖中，现在怕是被捞起来作为呈堂证物在天君那里。你一路乱跑的踪迹被守旗仙使的小麒麟闻了个一清二楚，还有，那小和尚才是地藏菩萨的尊者，唤作灵心尊者，本来第三日要上台讲经的，被你害的差点淹死在碧波湖。原来那小和尚……那灵心尊者，身子却是个凡胎，也不知救不救的回来。”

　　“那火麒麟……小和尚，仙君你救了我竟没有救他么！”离玉大概也将事情来龙去脉理了清楚，前后一想，看来这次闯祸被抓了个正着，可怜小和尚怎么这样体弱，无辜被她带累，“我并非有意要害那小和尚，他可千万不要有事……”

　　墨玉看一眼离玉，“本仙君先救了他，他没有你这样沉，落水也不深……诶，他那侍女亲眼看见你推他落水，即使我帮你说话，也圆不过去的。你这次丢了天君的大面子，天君可真是动了怒”墨玉抿口茶，含笑再打量离玉一番“你还能一并连西王母也得罪了，我实在佩服，离玉，雾山也能出这样一个人才。”

　　墨玉说罢起身，唤两个仙娥带离玉去梳洗，又说“我这里没有别的衣服，你将就穿这个吧，穿着学堂的衣服受审，怕子午山的人又要怪你，梳洗好了我带你去瑶台。”

　　“那个……”离玉顿了顿，说“梳洗完就要捉去审问么……”

　　墨玉一愣，突然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语气戏谑，“本天君可是大诚大德，仙格颇高，断然是不会放你逃跑的，再说，你能逃到哪里……”

　　离玉听得大诚大德是自己写的纸封，有些脸红，“我不是想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离玉可从不是敢做不敢当之辈，只是……能不能给些吃的再送去受审……”

　　墨玉：“……”

　　离玉虽对墨玉仙君大方赐的午饭，白粥青菜，略有失望，却哪里好意思抱怨，一声不吭的吃着。墨玉看在眼里，说了句“怎么，本仙君府上的吃的不和胃口？那便不要吃了，耿山多蛇，说不定餐餐有蛇肉羹吃。”

　　“呵呵，仙君就是仙君，府上的白粥味道也是极好的…”离玉想多说几句巴结的话，一听耿山便知既然墨玉君提起，她十有八九要被罚去耿山思过，本就不高的气势瞬间颓唐，虽然活了四万八千岁，闯祸无数，严重到要去耿山却是一回也没。

　　听说九天府常罚犯错的仙官去耿山思过台思过，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什么草木生长，四时日晒雨淋不说，听说蛇还特别的多……离玉一阵头皮发麻，草草吃完东西，提心吊胆的随墨玉去了瑶台。

　　墨玉看埋头喝粥的离玉，想起她在水中失神的苍白的脸，带她回来还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襟不放手，心里居然有些动容，便没接着说什么。

　　到了瑶台，离玉更加意识到自己摊上了大事，法会的讲坛直接改成了审问她的公堂，天庭司法的一品星君亲自携大印坐镇，左右各六个上仙，神色都颇严厉。再看台下，首排坐安宁天君，西王母，那黑衣的老和尚，他们身后坐满了来参加法会的各路人物，怕是来看热闹的居多。

　　离玉看天君的脸色猛的想起，阿姐似乎和这新任的天君有颇大的过节，是以九重天的大小事，凡安宁天君张罗的，雾山歌台从来一点面子不给。不知今日有没有派人来，又一想，最好是没有，不然回去讲给父君她又要遭殃。

　　雾山君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之中，一年醒来的时间不过几日，原来是过问几句雾山的大小事，因雾山风调雨顺民风和睦，离歌离青又不大惹事，雾山君每年的这一次醒来大都是花大部分的时间听离玉闯的大小祸然后剩下的时间来罚她。

　　受审的过程倒很简单，报上名号，确定堂下乃是雾山三品上仙离玉。接着是人证物证俱在，主审的司法星君先列了三条罪状，闯广阅阁，偷喝仙酒，蓄意谋害地府灵心尊者，问堂下可否知罪。

　　离玉道，“第一第二知罪，第三小仙实在是酒醉失手，并非蓄意，小仙虽鄙陋，却实在不敢存害人之心。”

　　司法星君道，“分明有灵心尊者侍女的口供在此，你如何自证？”

　　离玉答，“回星君，尊者本人一定知道的。”

　　星君眉头一皱，起身对台下的天君作个揖，“禀天君，尊者至今尚未清醒，难以传证。”

　　天君合了手里的卷宗，“前两条该如何处置？若第三条罪状属实又该如何？”

　　星君回，“当判封了仙元，耿山思过三月。若谋害之罪属实，当受天雷一道，并凡世历劫一年或加耿山思过一月。”

　　天君起身先对西王母与老和尚拜了两拜，“今日在此设公堂，便是为表天庭之歉意与严明法纪绝不藏私之心，不知二位对如何判罚有何指教，晚辈当恭听之。”天君姿态虽摆的低，但正因姿态低，那两位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是以天君又朝台下拱手，接着说，“方才司法星君答的清楚，小仙离玉当领罚思过耿山即日即时起三月，并罚受天雷一道，若灵心尊者若出什么事，便是坐实加害之实，加思过一月。若尊者醒来得证她非蓄意，离玉失手重伤地府尊者，扰乱法会，是对天地不敬，有失仙体，受天雷一道加思过半月，且粗看卷宗，雾山离玉性格顽劣，此前所陈之上再加罚七天思过以示警。”

　　堂上堂下无一人反对天君的判罚，离玉自然不敢吭声，乖乖领罪，只是心里打鼓，虽听着像是暂免了第三条罪状之罚，仔细想想，小和尚是不是醒来，是不是证得她非谋害，横竖自己是躲不过天雷一道，耿山思过也只是个长短之别。难免怀疑天君这样秉公从严执法，不知是否与记恨阿姐有关。

　　退堂之时离玉瞥见阿姐的侍女银狐坐在角落，离玉心中感叹的是阿姐还是关心自己的，特派银狐来观堂判。哀的是自己来前便知此次是证据确凿，没有狡辩的份儿，天君如何判决都得受领，何况天君这判罚在众仙眼中应是颇公道的。

　　领了盖玉印的判书文牒，退了堂，司法星君派的两位上仙，四个尚武天神，一刻也没耽搁，便要让离玉接下封仙元的镇元大符，即刻启程押她去耿山。匆匆往台下看一眼，墨玉仙君似乎在与旁座的青阳君与另一位白衣的仙君说着什么，吞了符周身一道金光之后仙力尽数被封，一阵头晕心悸，也顾不上多想就被带了下去。

　　青阳：“怎的这么赶巧被这个，离，离玉发现了放酒的地方，墨玉君，你大意了。你看好端端一个俊俏的小仙女被我们连累要受那镇元大符的罪，还有思过，天雷，一道天雷少说也要劈去她一万年修为……”

　　墨玉：“她撞巧喝了那仙酒倒也算了，落水却是有些蹊跷，看她在水里也不扑腾，直直的就往下沉。”

　　诚儒：“不正好让你赶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人的戏码么，难得自视骄傲高洁的墨玉君热心肠的出手助人。以前不曾注意，这离玉小仙长得也算是绝色。”

　　青阳：“眉眼间有几分像她姐姐，不过更加活泼单纯些，说什么也是被我们带累，墨玉你怎么也得去探望一回，解释解释吧。”

　　诚儒：“耿山的衣洛上神还算有几分交情，应当不会拦你。”

　　墨玉看台上的离玉脸色苍白的被带下去，微微皱眉，回想那日救她的情景，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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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会觉得人物多了，简介：主角是墨玉仙君，和离玉小仙，简称二玉。其他的青阳君，诚儒君等等 是墨玉君的朋友。男二号岭南后面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