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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叛逆的儿女 ...

  •   还真是郭永杰回来了。
      今日的郭永杰远非昔日的狼狈落魄可比,甚至有点衣锦还乡的味道:大背头,白衬衫扎在兰迪卡裤子里,脚下是一双黑亮的三接头皮鞋;他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完全是几年前郭县长的光辉形象。
      当郭永杰黑又亮鞋油反复擦过的单皮鞋踏进祖屋小院的时候,郭朝妍正用煤球炉子给针具消毒。看见爸爸先喊妈妈。“妈。你看看,这是真的吗?”
      “咦!我的乖乖女,几天不见怎就变傻了呢?”
      “爸。爸。你咋回来了呢?”娘俩一边一个抱着永杰的胳膊嘤嘤地哭啼。
      “别哭了。我连累了你们娘俩,让你们受苦了。”郭永杰神情黯淡,抚慰他的妻女。老伴边哭边拍打着他的前胸。“回来也不给个信儿,老东西真打算吓死几口子啊?还觉得我们娘俩日子过得滋润呀!”
      “上个月我就写了信,上星期四还拍了电报。怎么搞的吗?我得查查,这哪是为人民服务!”
      开车的司机一手拎一只大帆布旅行袋进来,放在八仙桌角那儿又转身出去了。“朝研帮小李师傅拿行李呀!”
      拿行李?朝研没动地方,疑疑惑惑地盯着父亲的脸。“这次您不走了?有结论了?”
      “就算有了吧。其实结论早他娘就有了。五零年老子就是党员了。”看大门洞子里一下涌进来好多人,就对妻女说我好了,别担心了,以后说。
      吉普车停在胡同口,半截庄子的人很快就知道了,不过来的大都是老人和孩子,青壮男人都下地干活去了。人们进来只是站在院子里,不说话也不给主人打招呼,亲切而又好奇地看着新来的人,说他们是来看热闹的一点都不过分。郭永杰只好从屋里出来,打着手势让他的乡亲进屋。这些人反而往后退,嬉笑着摇手。
      “永杰回来了,你还好吗?人五人六的,这回不用扫大街掏大粪了吧?”众人一下大笑起来,因为这个人平时行事说话有点二。
      “好。好。还好!”永杰拉了他的手往堂屋里让他。“二爷爷你还好吗?咱进屋里说话。”
      “这哪中!你比我还大好几岁呢。他们都是喊我‘差把火’。”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郭永杰也笑。“咱都是一郭家,论辈分你就是二爷爷。”看让不进屋,永杰自己返身屋里,从旅行袋里抽出两盒满江红牌的香烟,一一分发给他的乡亲。他的面前有一排伸出的手背,索性撕开烟盒向空中扬洒。
      “这点那头啊?”
      接上一节过滤嘴就不知点那头啦。郭永杰没有笑,认真示范给他们看。
      “那我叫你啥?”一个光屁股男孩嬉笑着仰脸问他。永杰反问他爷爷叫啥,小男孩为难了,也很失望。小孩子是一般不直接说出自家大人名字的。永杰蹲下来抚摸着他晒的黝黑的小光腚。“你的衣服呢?鞋子是穿的,不可以挎在脖子上。”
      “夹衣夹裤在家呢,不冷啦。出来学校大门,老师就不管了。”小男孩很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加紧了双腿。郭永杰将两包子糖块在自己的小院里来了个天神散花,。孩子们哄抢之际,老伴问他是不是发大财了。
      “没有啊?”
      “那就是脑袋让大叫驴给踢了。”
      “乡亲们多好啊!”
      “乡亲们有多好?”
      “行啦。别不知足!这几年要在城里,就你这样的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大问题。”
      来家的人越来越多。先是下晌的社员,后是大队小队的干部。郭永杰不顾妻女的反对,一下发出去三条烟,六斤糖块,至折腾到晚广播结束才消停下来。
      “朝研。我带来的酒呢?”朝研装作没听见赶紧走进里屋。就是她给藏起来了,她打算送给县里的某个头头。
      “不给!拿出来!我凭啥给他们?和你二叔你兄弟咱们自己喝。”
      “入乡随俗。咱闺女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老伴又掺和进来,永杰就想自己动手了。“好。好。我给你拿!要说给咱二兄弟吃龙肉我都不心疼,可他是咱自家兄弟呀。”
      回到外间永存问他是不是官复原职了,永杰这才有机会向自家人述说自己的境况:“差不多吧。虽说不是县长,是一国营农场场长;还补发了工资,恢复了待遇。县场是一个级别的。
      “我这次回家就是想带她们娘俩走的。她们还回原单位,已联系的差不多了。实在不行那就是我们农场医院。”
      “那好啊!”大家都很高兴,着实热闹了一阵子。可是小朝林却在角落里哭起来。朝林一哭朝莉也哭了。大家的神情黯淡下来。
      “你们这是干啥?好多年都没有的好事这是。”永存就嫌他的孩子们不懂事理:干嘛把情感表达的那么外露、那么淋漓尽致?他自己首先站起来,又轰赶孩子们回家。时间也的确不早了。
      按着郭永杰的安排,三两天里就人走家搬。可妻女都惦记着朝正,想等他回来了再走,消磁还能消几天?另外永存夫妇俩话里话外有让他把俩个儿子领走安排了的意思。永杰自觉能量有限,没有接茬,但等几天还是可以的。
      兄弟永存约定今天上午请吃饭,可他本人并不在家,家里只有弟媳妇和朝林在厨房里忙活。
      朝正娘便往堂屋里让客人边给他解释。今天早晨朝莉拿吃剩窝头喂羊羔,块儿大了点,地瓜面的窝头又硬,噎到嗓子眼里就是下不去。她爹许给她这个羊羔剪下的羊毛,下的羔羔全归她。小妮子哭的不行不行的,非要抱着去鲁镇集兽医站做手术。永存不放心就跟着去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应该说家里的卫生状况已经很好了,朝正娘还在收拾。八仙桌的里面是个条案,那儿还汪着水,有新鲜的香灰不断栽进水汪里。永杰撩开挂在墙上的布帘子,赫然是一菩萨的画像。他感到很好笑:南海观世音与毛x席平起平坐并列堂屋正中,神仙与活人同受香火供奉。
      朝正娘给他解释说这几年家里不清静,日渐式微还净出横事儿,是在高人指点之下才这么做的。她并且抱怨永存佛缘浅薄,这会儿反而不那么热心供奉了。
      主义信仰乃上层意识形态,人各有所属,永杰不好针砭评论。指着画像上面的横批问朝林认识不,朝林不加稍待就念出了对联和横批,并问紫气东来是啥意思。
      “紫气乃佛之辉光。佛教诞生于古代印度,东来我土,吉祥之意。”接着又翻看朝林和朝莉的作业。
      来了俩个收集资款的。俩个年轻人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了,向他们反复宣传国家的电网线路穿村而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很少的钱就可以点电灯,用电动机了。
      办电力发展生产,应该说这是好事啊。永杰就想自掏腰包,可是朝正娘在桌子底下直摆手,她拒绝的理由也简单直接——没钱。
      “不拿钱,那就别分新麦子!”
      “该分的,少一个粒也不中!去年收的公路集资款,谁给修一寸公路了?不定跑到那个小娘养的腰包里了!”
      快中午时朝莉爷俩抱了羊羔回来了。两人跑了一上午都饿了,决定提前开饭。
      席间郭永杰提出要把侄女朝莉,侄子朝林带走,送入长沙市的一所学校去念书。“我有一过命交情的战友在区教育系统当一把手,他爱人就是这所学校的校长。我们三个都有了工资,供养他小姐俩不成问题。知识改变命运,我们的后代不能还打土坷垃。我感觉这俩孩子的天资还算聪慧,拉他们一把也许就上去了。”
      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事儿。可郭永存并没有爽快地答应下来。他有他的考虑:你自己还一会小鬼一会判官的呢,万一风头一转,那孩子们该怎么办?想想都不寒而栗。再说知识也并非能改变命运。天路桥的大表哥那还是北大的高才生呢,五七年因为一句话,不就给贬到县里高中教书了?肚里没点墨水的人能说出来那话?你就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一起照样下地打坷垃去!黄土地上多了个戴眼镜的社员而已。
      “孩子还小,再等等吧。等你稳定了,等年头稳当喽。”
      “就是我出事了,我那战友也不会对孩子假以颜色的。我。。。。。。”
      “被打倒的□□,全是各部门的头头脑脑的,有老百姓么?”
      一句话说的郭永杰只有吧嗒嘴的份。朝正娘就拿眼狠狠剜自己的老伴。“咱哥也是一片好心,不兴那么说的!要不大哥你把俩个大的领走吧,他们扛磕打了,给他们好孬安排个工作,也混上个媳妇,不然咱家就完了。”
      郭永杰没敢答应,工作不好安排呀。符合条件的上山下乡的知青急着回城;新毕业的学生急着就业,一个岗位八百六十个人盯着。可他又不能表示拒绝,兄弟一家巨大的生活压力正是来源于此。“朝正朝鲁这个年龄,工作着实不好安排,不过临时工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回去留心就是了。”说完起身告辞出来。
      送大哥出门时看见西院邻居家女儿挽了包袱在娘家大门洞子里。她是韩庄的媳妇,据说婆媳关系不是很好,经常往娘家跑。本想打声招呼就回自己院子,可那女人又拉住永存夫妇不让走,话头拐了几个弯儿才把中心说出来:“听说朝正没事啦,那韩桂桂又回心转意了。他爹拗不过她也同意啦。一切都照你们的意思办:郭家的人,郭家的事,他们不管了。”
      回到屋里一说,家里的人没有一个赞成的,群情激奋,大骂韩立臣不识好歹,早这样早好了,把事做的这么绝。
      “我倒觉得韩桂桂是真心的。”只有郭朝研试着讲出了不同意见。
      “她的真心在哪儿呢?俺儿为保她名节,性命闪星都没有了,我去找她,她躲起来不见我。宁愿俺儿打光棍,绝不吃回头的草,我活一天,她就进不了这个门!”
      路给堵死了,朝研只好保持沉默。她不敢说出韩桂桂怀孕并流产的事,况且她也不敢十分十地确定是真的怀孕流产,没有做认真的医学检查,只是凭经验一走一过的事。当时说的那么肯定,主要是情势所迫。现在没有了孩子还说不说?她又犹豫了。这确实涉及到韩桂桂的名节问题,乡人们把这个看的很重。要知道还有今天这一节,当时咋就不去医院一趟?
      “大爷。您那么疼我,咋不让我和小姐姐俩跟大爷走呢?”朝林很严肃地等永存的回答。这孩子人小鬼大,当时说话老哥俩声音都很小,他一定是用心听了。是的,他郭永存是要给侄子女儿一个解释的,但不想是现在当着朝研娘俩的面。。现在看来如果不立即做出解释,不用说朝林,就连宝贝女儿也会认为爹是编排杜撰一个理由来糊弄自己,抱怨爹亲疏有别,重男轻女,久而久之就会由怨而生恨。
      “我是想看看再说。你大爷刚刚复出爬起来,还不知道今后的风头怎么变换呢。要是再有事能照顾的了你们俩吗?”
      “我俩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大人照顾!”
      “知道庄东头的二狗子吗?你俩愿意当他吗?”
      “知道。”朝林朝莉当然知道,都是同龄的孩子。二狗子是地主家的小儿子。那当然是不愿意啦。二狗子经常被人打得嗷嗷叫,只要是个人都可以熊着他。去年夏天几个同学看完夜场电影,仅仅是模仿,为游戏取乐把二狗子绑在桥墩子上回家了。上游开闸放水了,要不是自己跑快喊来大哥朝正,他二狗子就淹死了。
      两个孩子小脸吓得木呆的。他们有多少的期望就有多少的沮丧,眼泪都下来了。永存将侄子拉进怀里安慰他:“你大娘,你朝研姐那么疼你,等她们确实稳当了不会不管你的。”
      “娘。我回来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朝莉朝林身上,郭朝正几乎是一步跨进屋里站在大家的面前。
      娘一下弹起来,啪啪地拍打儿子的前胸。打着打着就哭起来了:“你个小王八羔子!人家让你回来还不回来,显你有种了?知道你爹娘在家过的是啥日子吗!”
      “娘。我饿了,有饭吗?”
      “饭都凉了。朝华咱俩给你哥热饭去。二婶你给他找件衣服换上。我都穿裙子啦,他还穿着大棉袄。”朝研觉得要走了,又是在自己家里,就又穿上了那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她挺喜欢这件衣服的,可是妹妹朝华也喜欢,打算穿最后一次就送给她。朝研转身往外走,朝正一把把她抱住了。这像什么话!气恼让她脸色通红。她以为这件裙装又刺激了他,便猛力往外推他。他没动自己倒是挣脱出来了,可是手还是被他握着。
      “姐。我能洗清冤狱,你功不可没!大恩不言谢,朝正没齿不忘!”
      啊呀。是这样。。。“傻样!说这样的话还是我弟弟吗?”
      朝正后背上有块未痊愈的创伤,他自己说是起了个小疖子,手又够不着,就在墙上蹭,拿小棍捅,结果发炎了。
      所有的人都信了,只有朝研在此刻才明白了所谓的消磁的真正含义。“我去给你拿点药来。”
      今天拿药还不用花钱,明天就说不准了。郭朝研要走了,她那个小小的医务室成了块香饽饽,一旦大队在众多的竞争者中决定了接手的人选,盘兑交权的程序随时都可以进行,朝研医务室的牌子只要翻过来就变成了郭楼大队合作医疗站啦。
      学校校园里静悄悄的,今儿小学生们都放了农忙假。郭朝研来到暂时还属于她的医务室门口,却发现自己没有带钥匙。
      同在一个院子里,与那个陈老师处得也不错,医务室的钥匙有一把放在陈老师的办公室里,为的是紧急情况下,自己又不在时陈老师可以先给病人拿药。
      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郭朝研知道那是把假锁,一拽就开,半年来一直就那么自欺欺人地挂在门上,阻挡着君子们进入。郭朝研决定当一回小人,陈老师三五天里是回不来的。
      陈老师的办公桌上很凌乱,但没有钥匙,钥匙不大可能放在办公桌这样的明面上,很有可能是放在卧室里了。已经到了这儿啦,郭朝研不想放弃,男卧室女卧室都无所谓吧,反正陈老师也不在。
      陈老师的卧室小的可怜不说还没有窗户,光线自然十分黯淡。在门口站下,一股懒散男人所应有的气味扑面而来,眼睛稍稍适应了以后,便往四面墙上巡视。郭朝研拿了钥匙便小心绕过地上的锅碗瓢盆和煤球炉子往外走。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觉得踩在什么上了。踩什么上了?陈老师的任何东西都宝贝的不得了。低头一看是一只人的脚丫子。天哪!
      “陈老师,陈老师!你怎么啦?你不要紧吧?”陈老师是不要紧,那只脚往里抽得很快也很有力。朝研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在想人没有毛病钻床底下干啥?“你出来,我给你看看。你能出来吗?”
      床底下有咕咕的声音传出来,这更坚定了她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一把扯掉挂在小门上的半截布帘子,撩起垂下的床单,准备强行把陈老师拖出来以进行必要的救治。
      郭朝研一下惊呆了,从床底下出来的并不是陈老师,而是一个赤裸的女人。女人浑身颤抖,跪下就磕头。在这中间从床底下又爬出来一个赤条条的男人。郭朝研明白了这是咋么回事了,转身往外走。那女人偏不让她走,往前一扑抱住了她的双腿。“姐姐,好姐姐呀,俺的命可是在你手里呐。”
      场面很尴尬,郭朝研不能不走,可实在又走不出去,女人抱着双腿,不断地给她磕头,仰脸看着她。朝研从她殷殷期待的目光里悟到了她的未尽之意。“我什么也没看见!滚!”
      “谢谢大姐,谢谢大姐。”那女人及迅捷地穿衣跑走了。
      “郭朝研。你要是信守承诺,你会得到好处的;比如你回乡期间的政治鉴定,还有你的医务室的转让价格。”
      “滚!我不想看见你!”
      当啷响了一下 ,那男人也跑了。葛方明走后朝研发现那是陈老师的菜刀。这个流氓!她很害怕,是后怕。当初弟弟妹妹们打他看来还是打轻了。随即就哭了。
      郭朝研一个人哭够了才想起来拿药。看来医务室的新主人非这个女人莫属了。这个女人朝研是知道的,她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婚前上过卫校,在众多的培训学员里当属下一般般。一种强烈的嫌恶感涌上心头,为了这个破岗位真值当的吗?
      郭朝研决定信守自己的承诺,这不仅是可怜那女人,也还有点惧她。这个女人非同一般,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还是避而远之为好,这儿毕竟是陈老师的卧室,若被贼反咬一口,可是入骨三分呐!
      郭永杰一家三口平顺地又在家住了三天。临出发时葛副主任带了大队小队的干部及各职能人员前来送行。郭朝研没有与葛芳明和曾经是自己学生的新上任的赤脚医生握手,她固执地认为这对男女是不值得她尊重的人。
      在众多的送行的人群中没有发现朝莉和朝林的身影,按说他们是不该缺席的。
      对此郭永存甚为不满,暗骂女儿、侄儿不懂礼数,气过之后也没太在意,小孩子不定性,许是贪玩儿,也许是因为课业或学校的事耽误了,心想等他们累了、饿了自然会回来的。一直到傍黑天时,还没见这两孩子的面,郭家人这才着急起来。全家出动,四处寻找。打问了许多人,答复都是否定的。学校的老师也证实,从昨天下午起就一直没来上课。
      下午时,公社卫生院接到郭朝研从商丘火车站打来的电话,说朝莉、朝林在他们身边。他们是在商丘下汽车后,才看见他们小姐俩的。晚上八点钟时,郭学勤从公社回来才告诉朝正。
      这对小姐俩克服了对未来生活假想的种种风险的恐惧,经不住外面—大城市光怪陆离的、全新的、陌生世界的诱惑,叛逃了。
      “这俩个王八羔子!”郭永存骂过之后,却很少愤怒。唉,看来孩子是长大了。小家雀该出飞时,老家贼摁是摁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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