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药已过期

10、〇十【first kiss】

　　和毛胖子打架似乎变成了一件好事。
　　自从打架事件后，不少同学开始对曹璟另眼相看。
　　挑战班里的小霸王，固然有被孤立的危险。不过因为很多同学早就看不惯毛胖子，所以在之后的一个学期里这些同学渐渐地和曹璟成为了朋友。
　　到了五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曹璟的总成绩从以前的中间位置进入了前五名，大家更对他刮目相看。
　　原来表达自己并不困难，更不可怕。和能够且愿意互相了解包容的朋友相处，更是一件开心的事情。短短半年间，曹璟好像明白了很多。连妈妈都夸他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孩子。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的外在越是独立，心里对嘉林的依赖就越深。
　　不用上课的时候，他总是赖在嘉林身边。他喜欢吃嘉林做的饭菜，喜欢听嘉林对他用越来越低沉的声音说话，也喜欢和他一起共看一本小说。
　　妈妈经常会笑嘉林幼稚，竟然会跟曹璟一起看书。嘉林总是笑而不语，之后很久才说，我们看的书一点儿也不幼稚，小璟很聪明，中学生的书他也能看懂。
　　嘉林这么夸奖自己，曹璟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嘉林的妈妈不在他身边，自己是不是也有能力成为他可以依赖的人呢。
　　寒假时，嘉林的一个同学经常来找他一起玩儿。这个人叫李杨，总是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防寒外套，走路时瘦高的身体微微的左右晃动。说话时，手指经常神经质的敲击着桌面。
　　曹璟不喜欢他，因为每次他来家里，或者嘉林去找他，就好像嘉林被别人抢走了。
　　每次他因为这件事闹别扭时，嘉林总是带着点戏谑的笑意，拉着他和李杨一起打游戏、看电视。虽然后来曹璟发现李杨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但还是没法喜欢他。
　　“嘉林哥，你以后都不跟我玩儿了吗？”在一天嘉林去和同学聚会回来后，曹璟在他的房门前探进头，小心翼翼地抱怨。
　　嘉林的脸上带着犹豫不决的表情。
　　“怎么会……”
　　“可是你最近老是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儿。我好无聊。”
　　听到他这么说，嘉林轻声笑了。
　　“小璟长大了，也要有自己的朋友，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能总是跟我在一起。”嘉林笑着的脸庞上，眼睛里却又一丝落寞。
　　看着嘉林的眼神，曹璟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呢，却无法开口问他。
　　不过嘉林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或许自己也该找些属于自己的兴趣。

　　春节过后，在周立川的鼓动下，他们一起参加了年级的长跑队。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去参加室外训练。一开始，他们完全跟不上老队员的节奏。不过经过3个月的训练，渐渐也接近全队的平均水平了。
　　穿过黎明前的黑夜，跑到朝阳冉冉升起。道路两旁野草上的露水打湿裤脚，清新的晨风从耳边吹过……这些都是是曹璟从没有过的新体验。每天早上和同学一起跑步，令曹璟的生活更充实起来。
　　唯一不完美的就是，早上很难见到嘉林，更不可能和他一起出门。每天曹璟去参加训练时，嘉林还没起床。可当他回家吃早饭和准备上学时，嘉林一般都已经去上学了。虽然餐桌上总是摆着准备好的早餐，可他总是吃不出什么味道。
　　常规训练线路穿过学校近旁的小路，到达附近的一处高地。这里长满野草，一条被无数双脚踩出的小路一直延伸到高地边缘。训练队伍一般会在这里休息片刻，再返回学校。
　　一次休息时，曹璟和周立川沿着小路来到高地边缘，眺望远处的风景。许多像小纸盒的房子散落在一片狭长的区域里，那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
　　曹璟努力辨认着，终于发现了Z中的所在地。白色和绿色相间的教学楼，椭圆形的操场上，红旗在风中招摇，十分显眼。
　　嘉林哥现在已经到学校了吧？他在学校里做什么呢？将来自己也能和他一起上学吗？无数个问题盘绕在他的头脑里。突然他觉得自己有些愚蠢，自己一个人纠结着没有答案的问题。可心中的鼓动无法平息，他放声朝远处大喊，声音被吞没在开阔的远方，没有回声。

　　长跑队的训练即便暑假也没有中断。曹璟依旧每天早晨五点半就离开家门，7点左右回到家时，嘉林都会做好早饭等着他。早饭后，两个人一起学习、看书。
　　中午依旧是嘉林做饭。
　　曹璟的眼睛追随着嘉林在屋里忙碌的身影，看着他坐在桌前认真学习的身影，仿佛一切重新变得无比安心。

　　炎热的夏夜，他们两个会在客厅铺上凉席，一整晚都瘫在上面看书、打闹、睡觉，或者是看嘉林专注得画画。嘉林纤长的手指，十分适合握着画笔。每当他在练习本上飞快的挥动着速写用的铅笔或者钢笔，脸上就会露出一种与平时不同的沉迷。

　　“小璟，放暑假不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儿吗？”并排趴在凉席上，用手肘支起上身看书时，嘉林问道。
　　“每天早上都和他们一起跑步，其他时间我要和嘉林哥一起玩儿。”
　　“只跟我在一起不会无聊吗？”
　　“才不会呢！”曹璟嘟起嘴，在凉席上翻滚。

　　一个雨后的清晨，训练后回到家，爸妈已经去上班，嘉林却还没起床。曹璟拖着疲倦的双腿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却不知不觉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璟？”嘉林低沉但轻柔的声音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一双温柔的深棕色眼眸引入眼帘。
　　“去冲个澡吧，都出汗了。”嘉林从正上方俯下身看着曹璟，伸出右手抹去他额头上的汗珠。
　　手掌好冰凉，但好舒服。不想让它离开。曹璟同样伸出右手抓住停留在自己额头旁的手腕。
　　“怎么了？饿吗，我这就去做饭。”看到曹璟睡意朦胧的反应，嘉林不禁笑起来。
　　曹璟没有回答，也没有松手。他依旧注视着嘉林的双眼，却感到灼烧从耳根向脸颊蔓延。
　　“不要走。”撒娇般的呢喃，令自己的脸更加灼热起来。
　　“嗯。”嘉林再次笑了。在晨光中，他那总是看起来无比清爽的头发和脸庞变得更加纯净和温暖。他微笑时挑起的嘴角牵动着曹璟的心，让他发呆，不知所措。
　　“最近你长高了呢。”短暂的沉默中，嘉林将左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嗯，爸妈也这么说。以后我都要坚持长跑，争取超过你……”听到嘉林的称赞，曹璟忍不住炫耀。
　　“小璟，要不要和我亲亲？”嘉林截断了他的后半句话，他声音里的温柔，是曹璟以前不曾感受到的，凑近自己的脸庞上也带着自己从没见过的表情。
　　虽然不明白究竟要做什么，可是却无力拒绝。或者说根本不想拒绝。
　　嘉林的脸慢慢地贴近，随后便感觉到嘴唇上柔软的触感。温暖，带着些薄荷的清凉，继而是嘉林身上熟悉的味道。
　　说不清是害羞还是害怕，曹璟紧闭着双眼，任凭自己的双唇被轻揉的吸吮着。
　　嘉林哥得了一种可怕的病？不过自己好像也一样。
　　这一刻，能够多延长哪怕是0.0001秒该有多好。多年后回想这一刻时，曹璟依旧这么认为。

　　“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坐在每早必至的高地边缘，周立川神秘的压低声音说。
　　“嗯，放心吧。”曹璟盯着远方的学校发呆。
　　“说话算话哦。”他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我喜欢蔡雪。”
　　这并不是秘密，恐怕全班人都知道了。
　　“蔡雪很好啊，长得漂亮，学习又好。”不能让周立川知道自己的秘密早已不是秘密。
　　“嗯……”周立川的脸变得通红，“曹璟，你和别人亲过嘴吗？”
　　“咦？！没有啊！”曹璟的心砰砰响，自己的脸一定和对方一样红吧。虽然没觉得和嘉林哥亲亲有什么不好，可这是他和嘉林哥之间的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
　　“真的吗？昨天我看到表哥和女朋友亲亲了，好羡慕啊。”周立川像大人一般长叹一口气，“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和喜欢的女生做呢。”
　　“嗯。”曹璟附和着。那天之后，嘉林哥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一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曹璟有些伤心，亲亲之后，他期盼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样的变化吗？他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喜欢嘉林哥，而嘉林哥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
　　嘉林哥不是女生，可是自己喜欢他。虽然不知道周立川说的喜欢和自己的喜欢有什么差别，可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曹璟这么想着的时候，时间却在无情的流逝。对于嘉林，自己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要到很多年后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