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玻璃瓶的心海

3、逾越

　　第二天蓝浅没有背书包就上学了，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上课就会一直睡觉，一句话也不说，单曲循环一首歌。午饭的时候，从抽屉掏出一盒饼干，吃上一块，又趴在课桌上。但她没想到辰澈来她班上找她，辰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蓝浅低垂着眼睛起来，辰澈又紧张起来，“内个，蓝浅，我，昨天，对不起，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给你带了便当，你还没吃饭吧，趁热吃。”说着，拿出来一个hello kitty的便当盒放在她桌子上。蓝浅瞥了一眼便当，“我吃过了。拿走吧。”辰澈有些窘，“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了，你只吃了一块饼干，吃一点吧，是我自己做的。昨天，真的真的对不起，我下次不惹你生气了。”蓝浅看到他窘迫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嘴角扬起来，又看了一眼hello kitty，“幼稚。”辰澈看到蓝浅笑了，一下觉得轻松很多，“我以为你们女生都喜欢这样的，就昨天在商店买了一个。”其实他没有注意到，蓝浅的眼睛有些泪光。蓝浅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头扬起来对着辰澈说，“我喜欢吃辣的，以后给我做辣的。”辰澈当然是有求必应，连忙答应。
　　辰澈想着蓝浅一口一口吃他做的便当的样子，就高兴得合不拢嘴，看得班里几个知道他和蓝浅事情的男生心里恨恨的。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飞似的跑到蓝浅班，却没有看到她的踪影。心里的失望弥漫开来，她是不是讨厌我了，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吗，还是我做的饭不合胃口……就在辰澈靠在墙上绞尽脑汁地想原因的时候，蓝浅从卫生间出来了，拽了拽辰澈的衣角。辰澈看到蓝浅，发现她脸色苍白，走路有些不稳，又担心起来。“蓝浅，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蓝浅的脸色虽然苍白，但还是一副漠然的样子，“没有，送我回家。“辰澈知道她不舒服不想说话，也不敢多问，只是一出校门就搭了出租车。
　　一路上，蓝浅都是隐忍的表情，苍白的脸显得更加瘦削，让人心疼。辰澈也不敢扶着她的肩膀，只是手虚揽着，害怕她摔倒。到了她家门口，蓝浅有些眩晕，差点倒，幸好辰澈一把把她揽住，蓝浅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推开，把门打开。这时候辰澈也顾不得什么孤男寡女影响不好了。即使蓝浅想要挣脱他，他也坚持扶着蓝浅进去。他第一次离蓝浅这么近，近到鼻尖都是她身上的薄荷香气，近到一转头就可以亲吻到她。他晃了晃头，蓝浅都生病了，我在想些什么啊。
　　进到屋里，蓝浅懒懒的靠在沙发上，说，“渴。”辰澈赶紧跑去厨房，却发现只有凉水，赶紧烧开水。正准备给她做点吃的，蓝浅拉住他的衣角，我想睡觉。辰澈赶紧把她扶起来，“好，睡一会也好，我给你做点吃的。你回房间睡吧，你自己可以过去吗？唉，还是我扶你进去吧，你，你卧室在哪？”蓝浅指了指二楼，辰澈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把蓝浅横抱起来，往楼上走。蓝浅想挣脱，却没有一点力气，辰澈安抚她，“乖，一会就好。”她一下子安静下来，就一会的功夫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睡着了。
　　辰澈心疼地看看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卧室的床上。突然蓝浅好像做噩梦了一样，把准备起身的他抱住，然后惊醒了。于是辰澈看着蓝浅脸红了，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清澈的眼睛微眯着……好想吻她。辰澈一下子起来，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蓝浅也察觉到辰澈的尴尬，随口说了一句，“转过去，我要换衣服。”没想到辰澈脸更红了，赶忙转过去，“我，我下去看看水开了没有。内个，你，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你是不是发烧了，家里有药吗，没有我出去给你买，要不要去医院啊？”蓝浅没有一点力气，只是说，“红糖。”辰澈反应了好一会，才得出结论，原来蓝浅大姨妈来了。“那我给你煮红糖水，你先换个衣服睡一会，你，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我马上好。”“嗯。”
　　煮红糖水的时候，辰澈还上网查了下痛经怎么办，这才对女生的“朋友”有了些了解，原来有的人痛经就跟男生被踢中要害一样疼…光是看到这句话，辰澈就觉得蓝浅现在一定痛苦死了，虽然他没有试过被人踢过……他端着红糖水进卧室的时候，蓝浅已经换好衣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他轻声叫醒蓝浅，“乖，起来喝红糖水，凉了就不好了。”看着蓝浅没有力气的样子，心里快疼死了，恨不得自己替她疼。辰澈要喂她，被蓝浅拒绝了。喝完了之后，辰澈又说，“你痛经不能饿着肚子，我给你做了汤饭，你吃点，暖暖胃。”
　　“不想吃。”
　　“你好歹吃点，啊。”
　　这次蓝浅没有拒绝辰澈喂她。看着蓝浅吃好了，辰澈心里也放心不少，“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肚子还疼不疼？”蓝浅看着辰澈担心她的样子，心里有些暖暖的，“嗯。好多了。”
　　“那我下去把碗洗了，你睡吧，我等会走会关好门的。”
　　蓝浅一听到辰澈要走，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有点疼，禁不住皱起眉头。
　　“怎么了？肚子还疼吗？”
　　不想他走，不想一个人，蓝浅只是这样想。“疼。”
　　辰澈又焦急起来，“内个，我，看网上说，轻缓地揉一揉会缓解疼痛，你试一下。”“没力气。“辰澈又不好意思起来，“内个，那，我帮你揉一揉，可以吗？你别误会啊，我不会乱动！”蓝浅看着这样单纯的他，有点想笑，“嗯。”“那，我…”蓝浅知道他不好意思伸进被子里，也不能掀开被子，于是抓着他的手放在被子里自己的小腹上。辰澈脸红的像发烧了一样，蓝浅换了睡衣，白色蕾丝的睡裙，他小心翼翼地在她小腹上画圈，只隔着一层布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这种新奇的体验让他的身体有了反应。
　　他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如果现在起来，她看到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啊，怎么办，她会不会吓坏，会不会跟我分手，现在不起来，难道就一直“支帐篷”？冷静下来，想点别的！这时蓝浅迷迷糊糊地从平躺换成侧躺，辰澈的手无意间滑过她肌肤的一角，然后被她压着动弹不得，这让辰澈更加亢奋。他尝试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但是就是无法忽视隔着睡衣的触感和刚才那一下的皮肤的细滑。不管现在怎么办，先得给老妈发个短信说一下…晚归还是睡同学家啊…现在这个情况，额，等会去朋友家睡好了。当然不能在蓝浅家睡啊，这这这，万一她爸妈突然回来，误会了怎么办？……
　　辰澈想着想着竟也睡着了。蓝浅晚上起夜发现，辰澈的手一直被自己压在肚子下面，看着他的睡脸，笑了笑，抓了抓他的头发，找一条毯子给他披着，发觉自己肚子不疼了。最重要的是，今天她不是一个人。
　　等到辰澈醒来，发现自己在蓝浅家，而且蓝浅还在睡，看了一眼表，已经迟到一节课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赶紧叫醒蓝浅。蓝浅懒洋洋地说：“别乱叫，今天周六好吗？”“诶？！奥！吓死我了！”辰澈虽然对学习不怎么上心，但是逃课还从来没有过，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回过神来，赶紧问一下蓝浅有没有舒服一点，却发现蓝浅正盯着自己，某个早上不安分的，部位，吓得他赶紧转过身去，“内个，内个，这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我，我没有对你，怎么样，真的！”蓝浅看着辰澈这么害羞的样子，笑起来却忍着不发出声音，然后又平静了会说：“我也上过生理课的。不过是好奇而已，就算你想对我怎么样也没办法啊。”辰澈干笑了几声，依旧背对着她说：“内个，我，我先回家了，有事给我打电话…”“陪我。”“我，内个，我回去洗漱一下再来陪你好不好。你爸妈没有回家吗，幸好，不然肯定会误会的。”蓝浅低下头，“我爸妈不会回来。那中午你再来我家吧。”
　　辰澈回家路上，一直在想为什么蓝浅说她爸妈不会回来的时候，会露出落寞的神情。蓝浅是个神秘的女生，总让他感觉猜不透。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换好衣服去蓝浅家，这时候蓝浅在楼上换衣服，他才得以空闲参观一下蓝浅的家。两层楼的复式户型，古典的欧式装修，色调是深棕色，家具分开来看都像是价值不菲的古董，虽然典雅但是并没有人情味，像是一座座高山将人压得喘不过来气。蓝浅，就是一直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吗。
　　这样想着，蓝浅下楼来，她穿了一条明黄色的短袖碎花长裙，头上戴了一个镶了珍珠的发箍。辰澈看着蓝浅，只想到一树黄花，他知道蓝浅是美的，但他现在更加意识到她的美好，她静静地有点骄傲地昂着头，与其说是女王，不如说是个闹脾气的公主，意识到这点辰澈笑了出来。蓝浅看到他笑，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不想表现出来，“不许笑。”辰澈看到她这傲娇的样子，更是又疼又爱，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蓝浅有些微微的惊讶，但也不逃脱，不回应，只是任由他抱着，听他在耳边对自己说：“蓝浅，以后我陪着你好不好。”这样的身体接触对于辰澈来说已是极限，他自然是耳朵红彤彤的。蓝浅看着他红到有些透明的耳朵，突然很想要把他留在身边，这一次可不可以不推开这个人。
　　去哪里，做什么，当然都是听蓝浅的安排。但是蓝浅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计划，只是慢悠悠地走，还是像在学校一个人一样，对什么都淡淡的，对别人的目光也不在意，只是任由他们去看，对热闹更是丝毫不在意，只是瞥一眼便再也不回头。而辰澈一路上则是在纠结怎么牵蓝浅的手，如果突然牵手，蓝浅会不会生气，昨晚不经意间划过她肌肤的触感似乎在停留在手间，想到这些又差点把持不住。为了打消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跟蓝浅搭起话来，“蓝浅，我们去哪儿？”刚好这时路边的大屏幕在放“爸爸，爸爸，我们去哪里啊…”蓝浅着实被逗笑了，摸了摸他的头，“乖儿子。”辰澈羞红了脸，鼓起勇气顺势抓住蓝浅放在自己头上的手。
　　蓝浅的手小小的，很瘦，但又软软的，滑滑的，好像不抓紧就会溜走一样。蓝浅并不惊讶，也不挣脱，却主动握紧辰澈的手，她不是第一次和男生牵手。男生的手很大，很有安全感。辰澈的手也是这样，因为紧张有些发烫，热热的，像是要把整个人都融化了一样。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怀着各自的心事。
　　他们一起看一场电影，吃一桶爆米花，喝一杯可乐。蓝浅看电影的时候很专注，跟平时不大相同，看到好笑的地方也会哈哈大笑。可她只要微微侧目就能发现身旁的这个人心思没放在电影上，只是想要注视着她。
　　电影结束，可能因为电影院的空调开得太足，蓝浅的脸色有些发白。辰澈有点懊恼为什么没有带一件外套，他微微地搂着蓝浅的肩，想把她扶起来。他的手还是热的，即使在空调房里，男生的手一直都是这样吗。蓝浅只是在无厘头地乱想。
　　等到回过神来，已经发现自己站在人行道上等绿灯。辰澈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谨慎又暧昧。她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的锁骨在T恤的圆领口处，锁骨的右边有一颗小的黑痣，更衬得锁骨干燥白皙。她想起来一个人，也是有着这样好看的锁骨。辰澈看蓝浅这样失神，以为是她又疼起来了，赶紧拦下出租车送她回家。一路上，蓝浅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锁骨。辰澈这只手不敢环住她的腰，只能垂在座包上。
　　回家之后，蓝浅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辰澈又忙乎起来，煮红糖水，做饭。煮好了还不忘吹凉一些，举着碗喂给她喝。她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好像那时候妈妈还没有这么忙，那时候她初来潮，妈妈也是这样煮好了看她喝完。她一下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太反常了，她并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她不过是不爱说话。
　　可是看着辰澈在厨房认真给她做饭的样子，她却酸了鼻子，好像很久没有人这样认真地关心她了。她走去厨房，辰澈正在拿吊柜上的碗，她轻轻地环住他的腰，辰澈愣在那里，又紧张地红了耳朵。“蓝浅，是不是饿了。你去沙发上躺一会，马上就开饭了。”蓝浅没有说话，她只是寂寞，只是孤单，只是此时想要一个肩膀，一个拥抱。辰澈稍稍挣脱她，转过身来，看见她的眼圈有点红，像只受伤的小兔子，忍不住抱住她。不知道她为什么难过，就是心疼的受不了，想要给她一点安全感。她柔滑的发丝拨过他的锁骨，有些发痒，但更多的是心动。不知道是禁不住这样的亲密，还是她发间清新的味道怂恿着他，他轻轻地吻在她的额头。
　　我没有想到他会吻我。或者说，我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僵直了，我也感觉到我有点逾越我的心了。毕竟，我是不知道的，对面前这个人，我对他是什么感觉。是喜欢吗，还是只是拿来填补内心空虚的一个合适的人选。在这样的不确定下，我和这个人是不是进展的太快了。
　　他可能感觉到我的不愉快，松开了抱着我的手，他的脸因为刚才的举动有点泛红，“对不起,我……”他有点慌张地说，被我打断，“没关系。”之后的气氛是尴尬的，可是我并不觉得不自在，反而我是享受这种尴尬的气氛，我喜欢看着别人在这种时候的表情，我觉得好笑。可是辰澈的表情让我第一次觉得似乎这种气氛的确是让人压抑的。我有些慌张，我不想让他看出来，于是故意找茬。
　　“你做的饭好难吃。”“啊，那我重做，你想吃什么。”“不想吃。”“不吃抵抗力会差，听话。”“……”
　　“我不吃葱。”“好，我挑出来。”“我不吃蒜。”“好，我吃。”“我不吃姜。”“好好好，不吃。”“我不吃……饭。”“听话，好不好。”“……”
　　不论我说什么，怎么矫情，怎么烦，他总是温柔地看着我。我有点害怕，我没有被一个人这样宠着。我更害怕，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爱我。我不害怕爱一个人，我害怕被一个人爱，因为我没办法回应爱，因为……
　　但是我却没有拒绝这样的接近，我和他甚至有了些让我感觉到亲密的关系。我谈过很多恋爱，但是我并不爱，我只是害怕一个人走在路上，背后被那么多人讽刺。是啊，我害怕。我只能装作无所谓，我只能更加昂起头，我不得不骄傲。从初二开始，我便更加张扬，无所顾忌。一开始，老师还会管我，后来被我直接走过去忽视之后，也渐渐地不再管我。我和很多人在一起，有时是因为这个人手指很好看，有时是因为这个人唱歌很好听，有时可能只是这个人的背影有点孤单。后来，我渐渐也对恋爱失了兴趣，于是再也没有接受过谁。这样的模式，一直延续到现在，我以为可能也就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这样一个单纯的男生，让我觉得好像被爱是一件可以让我无限取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