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这一年》半石

12、第六章 凉

　　那个冬天很短，但很刻骨。
　　没多久就是寒假，足足四十天的假期让大多数人都是欣喜若狂的，但对于处于热恋中的白石和阳菇凉来说，这是考验，更是煎熬。
　　把阳菇凉送到车站的时候正好下着雪，细碎的雪花落在头发上很快就化成了水。
　　“丫头，路上和老王注意安全，东西丢了不要紧，别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春运时候人多，路上我陪你聊天。”
　　分别的愁绪浸染了许诺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有吻别，只有一个很温暖的拥抱，很用力，彼此像是要融入对方的身体中。
　　寒假在煎熬的等待中过去了，马上就开学了，白石带着一个惊喜去了T市。
　　见面第一件事当然是相拥，善良的阳菇凉被寒假折磨了四十天之后的思念的情绪抑制不住的爆发了出来，哭的很大声，白石只好忍着惊喜，只顾安慰她。
　　她总是这么能哭，总是这么善良。
　　“别哭了丫头，再哭就成了丑八怪了，我就不喜欢你了“没有办法的白石只好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对怀里的人儿说，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得到这凶狠的表情。
　　“你敢！我们说好的一辈子的！你不许嫌我丑！”竟然不是预料中的停止哭泣，反而哭的更凶了。而且这种话不应该是恶狠狠的说出来吗？这种软软的声音可怜的口气怎么听也不像是威胁啊。
　　果然还是那个笨蛋，并没有因为过了个年而变得聪明。白石的表情已经自动切换到了温柔模式。
　　“丫头，别哭了，来，给你压岁钱！”白石只好提前拿出惊喜。
　　“哼，小气鬼，才300块钱就想收买我！”她明明是很高兴的好不好，嘴上还是得理不饶人，善良的女孩也会这样吗？
　　“笨蛋，你看看这三张钱的尾数。”
　　阳菇凉拿出已经装进兜里的300元看了看，“啊！尾数是我的生日！”
　　“谢天谢地，过了个年总算没有变的更笨，竟然还记得自己的生日。”白石很喜欢把她的头发弄乱。
　　“你才是笨蛋，我可不笨！”终于笑了，呼，最不能忍受女孩子哭了，尤其是自己这么喜欢的她。
　　可是为了后来总是让她哭泣呢？回忆来回的拉扯，白石看着桌子上干净的烟灰缸，终究没有忍住拿出一根烟点着。
　　“白石，你就是个混蛋！你每天都欺负我！”每次吵完架都是她主动做出让步，而他从来没有像一个男人一样忍让。得到后就不再珍惜了吗？可是，说好的一辈子对她好，呵护她的。
　　“我靠！你找抽呢？大当家的昨天刚K了你，你今天就在办公室里抽烟？走走走，出去抽，我也憋不住了。”张小贱总是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出来，破坏这对于白石来说很珍贵很美好的回忆。
　　在失去之后，所有的回忆都变得美好，每一次回忆都是那么幸福，好像她还在身边一样，就像那块已经磨损了的手表
　　“你先回去，我再抽一根。”张小贱已经抽完，在等白石。
　　“你自己注意点吧，你现在不可以沾烟酒。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垮了，哪怕她回来你也没办法给她想要的幸福。”张小贱很清楚这个七年的兄弟，他决定要做的事，再怎么劝也没有用。
　　又点了一支烟，穿着西装蹲在墙角抽烟的场景说不出来的怪异，还有那么一丝烟雾遮不住的悲伤。
　　她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吧。
　　“我们分手吧，我受不了你每天的脾气，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出气筒！为什么要让我承受你所有的脾气，我累了，抱歉。”他怎么愣住了？还在笑？他不惊讶吗？
　　“丫头，你和我开玩笑呢吧，愚人节还有二十几天才到呢，乖，我做错什么你，你说，我改！”白石的口气在颤抖。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们分手吧，每次你都说你会改，改了两年了，结果呢？结果是你脾气越来越大，两年时间我流的眼泪比之前二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她不想看到他伤心的样子，更不想让他看到她眼中的舍不得。
　　对不起，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坚持到底。
　　菇凉转身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他脸上的泪水。
　　他也会哭吗？他也会伤心吗？可是，如果爱我的话，为什么总是带给我不安带给我那么多的刺痛呢？
　　白石注定听不到她的心里话，木然的转身，笔直的脊梁再也没能挺起来。
　　“妈，我去T市几天，和菇凉一个月没见面了，我去看看她，到时候她如果可以请假的话我会带她回来，你帮我收拾一下我那边，最近朋友来的多，挺乱的。”
　　“知道啦，去了不能给菇凉发脾气，好好说话，这次要是能带她回来也好，见见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虽然年纪还小，但要是真准备结婚就得两个人朝着同一个目标奋斗了。”
　　白石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带她回家的话。
　　再也没机会说了吧。
　　“赶紧回来上班，大当家的快要回来了！”张小贱阴魂不散的声音从楼上的窗口传来。
　　坐在办公桌前这么也收拢不住飘飞的心思，下午还有一个谈判，资料都没有准备好。
　　临时发挥吧，再让我走会儿神，回忆停不下来了。白石很会安慰自己，明明是不想工作。
　　“上次贵方提出的关于退款的问题，经过我方研究，该规定不能更改，理由有两个，第一，贵我双方合作之后的确会面临客户退款问题，但退款客户的占有率会很低，经过我方调查，退款客户占有率不足千分之一；第二，我方后期会给贵方返点，返点政策的目的就是双赢，到时候退款客户给贵方造成的损失与我方给贵方返点带来的利益相比是微不足道的。既然贵我双方都准备合作，我觉得没有必要将这些极个别的例子拿出来专门分析研究，毕竟白璧微瑕最可贵。”
　　“oh！my god！每次和贵方谈判我都不希望贵方派你过来，这是很伤神的事情，事实证明，贵公司的领导很懂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好吧，你的说辞打动了我，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想问。”
　　“请讲”。白石已经快要崩溃，这个据说在美国呆了十几年的‘洋货’说话总是汉英掺杂，对于英语渣的一塌糊涂的白石来说很累。
　　”你真的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只有22岁？“看着对方促狭的眼神白石知道他又被调侃了，不过还好，不是专业的问题，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就简单了。
　　”我想我有必要拿出我的身份证让您过目，还有，我还没有拿到毕业证，目前我只是实习。”
　　白石自信强势的样子和刻意蓄起的胡子的确不像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更像是一个久经谈判的老鸟。
　　“好吧，签合同吧，我相信你会成为贵公司的中流砥柱。”很难得他还会用成语表达。
　　每一次谈判都会很累，面对一群阅历丰富的对手，他的话术必须很谨慎，所以每次谈判完都会抽一根烟喝一杯浓茶。
　　一个刚进入公司就被派出去开拓市场兼谈判的全公司只有他一个，大学期间学生干部的经历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最起码不会怯场。刚谈下的这个公司也是全国连锁的著名教育培训机构，经过三轮谈判总算是拿下了。
　　边想着事情边过马路的确比较容易出事，一辆右转向的车辆急刹车的声音才把白石从想事情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找死啊！走路不看路！”
　　“抱歉。”
　　经过两个月的磨练白石稳重了很多，换在以前对方这样出口成脏白石绝对会以牙还牙。到了马路对面的茶馆习惯性坐在靠窗的位置。
　　服务员很好奇这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经常来喝茶，总是选择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心理研究证明喜欢靠窗坐的人缺乏安全感。
　　我只是不想放过每一个遇到她的机会而已。
　　回想了一下刚才过马路差点被撞的事，白石的嘴角莫名的泛起笑容。
　　“丫头，别急，等绿灯再过马路，不能闯红灯，很不安全的！”说来奇怪，阳菇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喜欢闯红灯。
　　“我就不，现在就没车，我们现在就过！”嘴上说着脚底下却没有任何动静。
　　那时候我会狠狠的说她，其实她是喜欢那种被我关心的感觉吧。
　　“老白，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在我的左边走呢？”老白这个绰号是学校很多老师叫出来的，后来她也开始这样叫，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不为什么啊，习惯了。”
　　习惯了在你心脏那边保护你，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我比较容易推开你。
　　那时候白石没有说出来。
　　“每次过马路你都会把自己放在有车的那边，我那边总是没有车的，我也想保护你一次！”
　　“算了吧，你单薄的身体安全系数不如我，咱俩差不多高，我可是足足比你重了40斤呢，再说，哪有让女人保护男人的事情。这辈子我都会这样守护你的。”
　　“你怎么可以保证是一辈子呢？”
　　“因为我习惯了。”
　　很多事情不是放不下，是习惯了。
　　回过神的时候茶已经凉了，一大口喝完就离开了。
　　茶凉了还可以喝，心凉了，还可以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