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迹》伊纸的鱼骨头

8、木犀花开·第五章

　　“你知道吗？今天有个少年在中央大厅与齐南首领比试竟赢了！”
　　“嗯嗯我知道！当时我在场。天哪简直神了！他是谁啊？”
　　“是掌门的客人，听说是楚国虞氏一族的。”
　　“真的啊…”
　　穆曦刚把藏书阁的书好好理了一遍，天色已不早。刚关上门，便听到这段对话。那两位洛山子弟渐行渐远，刚才还想去找陵安的穆曦立刻打消了念头，思绪一下被他全部侵占。虞子柒从小便展现出他异于常人的能力，又出身贵族，被寄予众望。对于穆曦来说，他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身份卑微的自己能遇见他，穆曦早已满足。如今重见少主，即便不便坦白身份，却已感谢上苍眷顾。
　　兀自漫步在回廊漫步，仍然无法相信自己再次见到了曾令自己辗转难眠的子柒。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弧度，心中泛起暖意。
　　“阿琛？”一个声音入耳，略微颤抖着，停顿了半会儿，又以更坚定的形式再次出现，“阿琛？是你吗？”不难从声音里听出激动，自然也有克制的情感。穆曦没有回头。其实谁也不知道，她的内心是多么的希望回头大声的应一句“是我！少主！”，她是多么想让全世界，让他知道她还活着，辰琛还活着。可是穆曦深知，她决不能这么做。辰琛早在很久以前就死了，随着楚国一起，不是吗。于是她艰难的挪着步子，拼命假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不应不理。身后的子柒实在按捺不住，以为是没听见，便加快步子冲上前拦住了穆曦。“阿琛？”他先是为之一振，女子的黑色双眸里充满了疑惑，乍一看确实有七八分像辰琛，可眉间少了她的那份英气与稚嫩，尽管神似。空气中的尴尬似乎都快爆棚，子柒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什么…不好意思，你和我以为故友实在太像，对不住，对不住！”穆曦只是笑笑，颔首低眉道：“没事，不必上心。”因为有些过于激动，穆曦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以及刚才差点“少主”二字便脱口而出了。“嗯！”少羽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顿时心生好感。“即便误会导致，也算有缘。子柒姓虞，敢问姑娘芳名？”穆曦被子柒的一番正经八本的话逗乐了，她还从没听过子柒说这样风度翩翩的话。“小女子穆氏，单名一个曦字。”穆曦心想，便和少主玩玩也未尝不可，也开始文绉绉起来，“虞公子，穆曦这厢有礼了。”“哈哈哈哈，姑娘不必客气！”
　　“快快快，子柒你快跟我说说那个辰琛姑娘！”穆曦拉着子柒坐下，睁着大眼睛望着他，期待着他口中的她。还没天，子柒和穆曦已经无话不谈。“她啊。”辰琛似乎是子柒脑海中自从楚亡后很少在搜索的词条。他不是不记得了，他只是不敢想。虽然所有关于她的，都是美好的记忆。良久，他终于开口。
　　“她是我母亲侍女捡来的战争遗孤，那时我还没出生。她比我大，所以比我懂事。母亲也极为喜欢她，她乖巧懂事，除了嘴巴毒了点。”说到这儿子柒不自觉的撇撇嘴，而穆曦则是偷笑。“日常父亲繁忙，故都是辰琛陪我打发时间。陪我下棋、练武、打麻雀…”那些他们男生最喜欢玩的东西，穆曦也曾陪着子柒一起都干过。只是如今的他不知道，他所怀念的姐姐，正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笑。“哦对了！”子柒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没说就笑了好久，“辰琛她…她五音不全！”听到这儿，穆曦的脸一下就红了，还好夜已深沉，子柒又笑的前仰后合的，也就没注意。“一个姑娘家居然…居然五音不全啊哈哈哈！她…她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哈哈哈哈！…”穆曦心中一紧，明明自己说的是以后嫁不出去就嫁给子柒了，并且当时他也应了。她知道当时他也许是童言无忌，也许是当开个玩笑，可是他不知道，她有多想当他的新娘。“还有一个，我记得最清楚了。”子柒终于消停了下来，深吸了口气，道，“她最喜欢木犀花了。”穆曦一愣，吃惊的望着对面那个少年。她惊于他竟还记得。子柒看到穆曦眼中的惊讶，并不表示奇怪，而他却理解错误，完全错误。“没错，跟你的名字正好谐音啊。其实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喜欢木犀花，但是我陪她种了好多好多棵，还刻了名字！”子柒怀念起那段有趣的日子，几乎虞家院子里所有的桂花树都有着他们的名字。“我们说好长大了，将自己的子女后代的名字也刻在上面。可是…”说到这儿，子柒不禁哽咽。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好姐姐会永远失踪不见。楚亡，他丢失的，不仅是国，不仅是家，还有她。“好了好了…”穆曦赶紧上前拍拍子柒的后背，她的悲伤之情亦是难以言表。“别想不开心的事了，你看都这么晚了，子柒你快去睡觉吧，你舅父他们该担心你了。”子柒自知有些失态，只是点点头，向穆曦道过晚安后快步离开。
　　子柒的身影被黑夜吞没。穆曦跌坐在仍然还有他一丝体温的石椅上。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悲从中来。她实在不明白，天意弄人究竟是为何。她也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就是那个他口中五音不全唯爱木犀的姑娘。或许她怕如果他知道她辰琛，她不能爱他。多年以前，他的母亲便说过，自己永远不能对少主产生感情，一丝都不能有。她没能力，她没资格。或许换个身份，她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爬到与他相同的位置，名正言顺的爱他。可是她亦知道，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很可能甚至不及某个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可从刚才他的言语中能感觉到，他还是在乎她的，即便不是爱情，她亦满足。她害怕他会忘记她，会不记得她的名字，会不记得那些简单快乐的日子，会不记得那些刻有他们名字的木犀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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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朝阳好红啊。”
　　“是啊，红的想血一样。”
　　她不记得是多久以前，当辽国的铁骑踏上楚国的土地的时候，那时的朝阳也和今天一样。
　　红的像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