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ely Christmas》竹剑江河

2、二

　　飘雪平安夜，我发誓不用凄惨来打发。
　　墙上还挂着我们的巨幅婚纱照——本来我们说好元旦结婚的。婚纱照上的他，依然是英气逼人：俊美的容颜，灿烂的笑容，眼睛明亮得如同火焰一样。看着他的眼睛，我经常有种迷失的感觉，一看就能看很久。现在看着看着，我就感觉他还在一样。
　　屋子中间安放了巨大的圣诞树。别家的圣诞树上，挂的都是亮晶晶的雪花、彩球，可是我挂的全是了车模。天河最喜欢车子，跑车、摩托车，甚至飞机、航空母舰，他都喜欢，收集了满满的一柜子。我今天把它们都拿出挂了起来。
　　我把那大大的袜子型红色绒布袋挂在了门口。按照传说，本来应该是放在房间里的，等半夜圣诞老人从壁炉里进来，把主人心想的礼物放进去的。可是我住的是公寓，没有壁炉，总不能让圣诞老人不得其门而入，就取消了给我的礼物吧？所以我都挂在门口。而往年，平安夜第二天早上，我总能从里面找到一盒包装精美的费列罗巧克力。那是我的最爱。每次我都会兴致勃勃地去找天河，一边剥开一个放在嘴里，一边对天河说：“谢谢你啊。”
　　天河笑道：“谢我干什么？你该谢圣诞老人。”
　　“我才不信有圣诞老人呢。肯定是你啦。”
　　“你不信？哈哈，小心圣诞老人明年不拜访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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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依然把“红袜子”挂在了门口，心中却在苦笑：“圣诞老人啊，今年果然不会来拜访我了吧？”

　　房间里都是亮晶晶的彩条，中间是巨大的挂满车模的圣诞树。总算布置好了。我松了一口气，坐在地毯上。远远传来教堂的钟声，午夜了。往年这时，我都会和天河一起喝着浓香的咖啡，一起坐在地毯上，或者聊天，或者什么也不做。那我现在，还去煮壶咖啡吧。我进厨房把水壶坐上，开了火，回到客厅。不一会儿，就听见水壶“呜呜”的叫着。水开了。

　　正要起身去关火，“叮咚、叮咚——”，门铃响了。就在同一时间，“铃铃铃——”电话铃不甘寂寞地大作。
　　太巧了吧？记得看过一个心理测试，问：“辛劳了一个早上，终于将新居整理完毕。你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可讨厌的事都在同一个时间发生：门铃响了、电话也响了、水龙头没关、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湿阳台上的衣服。这个时候，你会先做什么？A：先开门 B：先关水龙头 C：先接电话 D：先收衣服……”此时的情景竟和它差不多了，搞的我手忙脚乱。我先提起电话，不管是谁说了一句“请稍等”，放下电话又去应门。门开了，来的是健豪，又对他说一句“请稍等”，跑进厨房关火。回来的路上拿起无绳电话，一边说一边走回客厅，见健豪已经进了门，用手势示意他沙发上请坐。
　　电话是君琪打来的，我哭笑不得：“这么晚了，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查岗’啊。”
　　“算了吧你，就算我没有想不开，吓也被你吓死了。半夜电话，我还以为上演《午夜凶铃》呢。”
　　“呵呵呵，人家说午夜是阴气最盛，阳气最衰的时候，人容易胡思乱想啊。”
　　我知道她是一番好意，也不由有些感动。再三保证我不会做傻事后挂了电话。回头对着健豪，说：“你呢，这么晚光临寒舍，是不是一样的目的啊？”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知该说啥。我又接着找话：“圣诞节，也不回家陪父母么？”
　　“哼，那两个老顽固，哪里知道什么‘圣诞’。他们才不在乎我想什么。”他说这话时忽然带着一丝怨气，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怨毒，但随即消失，若不是我一向感觉敏锐，根本不会注意到。我不由心里打了个突。眼看又没有话说，为避免冷场，忙说：“你要喝点什么吗？”
　　他想了想，说：“你自己做不做鲜榨橙汁？还有我想加很多冰块。”
　　我不由失笑：“你好像没出过国吧？怎么学了十足老美的胃口，大冬天喝冷饮，还加冰？”嘴里说着，还是起身去厨房，把橙子一个个削皮切碎，放进榨汁机里榨，花了不少时间。冰块在冰箱上层，都板结起来了。我用小冰锥一块块砸碎，又花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调好了，拿到客厅，只见他已经离开了沙发，半蹲在书桌前不知道在做什么。我俯身放下橙汁，随口问道：“你做什么呢。”
　　他猛一起身，似乎有些慌乱，道：“哦，没什么，我在看你书桌上的照片呢。”
　　一提起照片，我不由又悲从中来。那些照片都是我和天河的合影，我们在各地美丽山河前的留念。然而我不想在外人面前流露悲伤，强抑泪水。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健豪大概也觉察到了，就起身告辞了。我听得见门外他发动车的声音，好像特别响，简直象是摩托车了。会不会他的车引擎有问题？我想，等哪天提醒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