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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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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地离开公司,欧阳少征转着脖子,慢慢地往家里走。抬起手腕,看着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八字。
三十岁,工作却越来越忙,贺一航升职之后更是忙得分身乏术,常常一身酒气地摸到床上,将自己从睡梦中吵醒。好几天都是自己吃晚饭,自己看着球赛,一觉睡醒后,那个人又已经离开了。
叹了口气,欧阳少征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小区里。正准备加快脚步,突然一个篮球滚到了自己的脚边,正想要低头去捡,一个小孩突然蹿出来,尖声大叫。
“变态,你别捡!”
欧阳浑身一僵,这个词已经多久没有听过了,以至于猛地入耳,还有些难受。
小孩一把捡起球,警惕地看着他,一溜烟跑回了伙伴身边,一边跑一边神秘地说,“我听我妈说,这个男的是那个!”
“什么呀?”
“就是……就是同性恋啊,他们都有艾滋病的,碰碰就死人!”
伙伴听得吓坏了,扭头看欧阳,欧阳故意做了个鬼脸,作势要靠近,他们顿时一顿尖叫,鸟雀般跑开了。
低声嗤了一声,欧阳转过了脚,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远远看见了二号楼,欧阳习惯性看了过去,本该黑暗的窗口却是亮着的。他顿时眼睛一亮,脚步加快,甚至上楼时,还小跑起来。
一把推开门,欧阳开心地喊,“阿航--”
房间里满地是碎片,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贺一航站在废墟里,嘴角还带着血迹。他听见动静,转身看着欧阳少征,居然淡淡一笑。
“你回来得太早了。”
贺父杵着拐杖,一个劲地在地上跺着,“畜生,你们连畜生都不如啊!”
“畜生不会每个月给你汇钱,你也不该用畜生的血汗钱。”
贺父顿时火了,将拐棍往贺一航身上招呼,“老子是你爹,你养我是天经地义的!我要是知道你们会干这么不知羞的事情,我当初就该掐死你!”
在贺父想打第二下的时候,欧阳眼疾手快地握住,一把甩开,“你在动手试试!”
贺父被推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怒瞪着说,“就是你个买屁股的勾引我儿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够了!”贺一航一声大吼,狠狠踹翻了椅子,“明说了,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那个弟弟我不认识,不要来打我的主意了!”
掏出钱包,贺一航将里面的钱胡乱掏出来,塞到了贺父手里,“现在就走,马上走!”
贺父骂骂咧咧着,将一叠纸币塞到口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吱呀地开合,贺一航顺着墙滑坐下来,无力地仰着头。欧阳少征什么都没说,只是搂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窝里。过了好久,才嘶哑着说。
“别怕……我在呢。”
事情远远不是这样就结束了,贺父喊了几个乱七八糟的亲戚,开始每天堵在两人家门口,破口大骂。后来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两人工作的地方,见天去闹一场,闹得鸡犬不宁。
每天凌晨的时候,贺父就会带人踹门,叫骂,闹得不得安生。
逼得没办法,贺一航辞了职,就坐在家里,每天等着贺父上门,然后当着他的面,把纸币一张张的烧成灰烬。钱烧没了,就在家里翻找,什么值钱烧什么,气得贺父差点中风。
欧阳回家之后,坐到贺一航身边,顿时鼻子就一酸。
那股浓浓的死人味儿,刺鼻到吓人。
第二天,贺一航起了大早,刮了胡子,打扫了卫生,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做好了清爽的早餐,把被窝里的爱人挖了出来。
捏住欧阳的脖子,贺一航温柔地说,“阿征,起床了。”
欧阳少征迷迷糊糊地被推进卫生间,洗漱完后,两人面对面吃起早点来。欧阳塞了口吃的,含糊地说,“今天怎么这么好,不需要继续抗战了?”
贺一航耸耸肩,“八年抗战还有休战的时候呢,我得养精蓄锐,明天再战。”
吃完了早点,贺一航换了一身正装,黑衬衫别进了西裤里,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头发也用发胶梳起。在欧阳面前转了个圈,贺一航勾起嘴角,“帅吗?”
欧阳愣了愣,而后笑着点头。
在贺一航转过身的时候,欧阳少征仰起头,忍住不让眼圈发红。短短几天,贺一航已经瘦脱了形。
贺一航牵住欧阳的手,覆上前,给了一个绵长的吻。
离开唇瓣,贺一航笑说,“咱们今天去约会吧。”
两个大男人,穿着衬衫和皮鞋,当真开始一本正经地约起会来。
游乐场,电影院,博物馆,疯玩了一圈。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欧阳捏了捏他的手心,“回了吗?”
贺一航摇摇头,“还差最后一个地方。”
寺院里已经没有什么香客,和尚正在门口打着盹,两人各自取了三支香,点燃后,进了大雄宝殿里。贺一航摸了摸口袋,“我身上没有零钱投香火了。”
欧阳耸耸肩,“我去换几个。”
目送着欧阳离开,贺一航脸上笑容渐渐褪去,手里的清香静静燃着,他便静静地站着。仰起头,他看着正中央的大佛,轻声说。
“我是不信你的,可我还是要求你。”
跪在佛前,贺一航慢慢地磕了三个头。头抵着地,心里默念。
一求,求你佑他平安。
二求,求你护他周全。
三求,求你让他忘却。
紧闭着眼,眼泪慢慢地打湿了手背,贺一航仿佛想将所有的不舍得不甘心不愿意都发泄出来。
漫天的神佛啊,你怎能无情至此,绝情至此?!
殿内佛音喃喃,佛祖依旧是双目低视,满脸慈悲。
殿外的小和尚打了个瞌睡,一下子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人。
客人,你怎么哭了。
欧阳食指轻轻抵着唇,轻轻一笑。
香眯了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