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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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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种人,你第一次见,可能会觉得这是一个得道高人,但第二次见,就会觉得高人还是高人,得不得道就不知道了。
陈抟现在给苏溯的感觉就是这样。
本着尊老爱幼的高尚品德,苏溯认命地放弃了睡觉的机会,然后就打起精神应付面前这个老不修,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去生火做饭。
一手拎着只剥了皮血淋淋的兔子一手抓着一把野苋菜和两根野山药往回走的苏溯忽然反应过来,卧槽别是因为饿了就来骚扰我的吧!陈抟现在没成仙吧?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时此刻他特别后悔看到陈抟和赵匡胤打赌下棋的时候没有走得远远的。简直是现世报!听了人壁角就落到给人做苦力的下场……
然而来不及多抱怨,陈抟正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大石头上等着吃,看着他弄回来的东西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苏溯简直想糊他一脸兔子!
但是下一刻,苏溯看着陈抟的动作瞬间就态度改观了。
陈抟见苏溯回转,捋了捋长长的胡子,伸手往安然放着的铜鼎口上一摸,而后一握,就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往上提着,直接扯出来一个长长的虚影,正是之前被苏溯收进去又弄不出来的厉鬼。
苏溯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纳头便拜……那是不可能的!只见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瘪瘪的布袋子,往半空一扔,布袋绽放出莹绿色的光辉,然后……没有然后了……
布袋子根本收不进那个鬼!
陈抟见状扔出一张符将鬼直接定在原地,瞬间明白了原因:“你这鬼袋想来是城隍那得来的罢,能抓一般的厉鬼,算是不错了。可这只厉鬼戾气横生,想来已是存世许久,非是这个等级的鬼袋能束缚的了。这本是范谢将军的责任,也不知你是怎么把它弄到这个鼎里的,之前我还以为只是一个小鬼,没想到却是这般厉鬼。”
陈抟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看那个铜鼎,苏溯急忙挡在鼎的前面,一脸警惕道:“你别想打我这口锅的主意,我还指望它煮汤呢!”
“……你用这口鼎煮汤?你知道它是用来干嘛的吗?”陈抟控制不住站起身来提高了调子。
“鼎嘛!不就是古代的锅,煮汤的啊!别跟我说这是礼器,礼器用完了它还是煮汤的!”苏溯表示当年的历史不是白学的,鼎的用处他还是知道的。
“……但是这口鼎它不是煮汤的!”陈抟调子都扭曲了。
“我不管它以前干嘛用的,它现在就是煮汤的!我吃饭的东西,你别想弄走我跟你说!”苏溯直接把铜鼎抱起来死死揽在身前,这个锅子他觉得很好用,并不准备换。他在用这个鼎煮了几次汤之后发现了一个小秘密,他觉得太适合他了——只要一点点火,这个鼎放上去都会慢慢变成大火,无论什么肉,都熟得很快!而且里面的青菜直接放下去,哪怕煮久了都不会变色变味道,懒人必备啊!
“这个鼎这么重你这样随身带着多辛苦,不如换个真的锅,把鼎给我用,贫道最近要炼丹,正缺炉子……额……”对着苏溯要杀人的眼神,陈抟还是说出来了。然而看到苏溯这个样子就知道肯定没戏,他又不是魔道的,还做不出抢人东西的事情:“要不然你这个鼎借我用用?借,两个月后还你,你看怎么样?”
“没门!我跟你不熟!”苏溯死咬着就是不答应。
“借我用用……”
“不借!”然而苏溯问了:“看起来你认得这个鼎,这鼎是什么鼎?你说说,我考虑考虑!”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鼎,如果说它是仙家宝物,却不应该是你能用的,至少也要三味真火,你能用三味真火吗?”陈抟明显怀疑这个推测的真实性。
“……并不能”虽然被看扁了,但是还没真没说错,他只听过,见都没见过什么三味真火。
“那就是了。想来你是用的普通柴火,仙家宝物哪是凡火可以驱使的。”
“所以我这就是个普通的铜鼎,你直接说就行了!真是的,还以为什么宝贝呢!”苏溯一脸鄙视看着故弄玄虚的陈抟,看得对方都不好意思了,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想错了,但是马上又反应过来:“普通的鼎哪能收容厉鬼!尤其是这种!”指着一旁被无视了很久的当坐标的那只厉鬼。
“……”我竟无言以对。
陈抟叹了口气,又看了好几眼铜鼎,拖长了调子长叹一声:“所以啊~暴殄天物啊(第二声)啊(第四声)~~”苏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现在它就是一个锅!”
然后陈抟真的见到了这个铜鼎是怎么当锅的。
摸出两块石头,这是苏溯当初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能打出火来的石头。轻轻敲了几下成功点燃干柴,慢慢聚拢火堆,把铜鼎往火堆上一放,铜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几乎是马上冒起了被烧热的轻烟。苏溯将兔子往鼎里一扔,发出“嗤嗤”的声音从袖子里抽出一个长长的布包,打开布包拿出两根长长的竹子削成的筷子,探进鼎里将兔子翻动,手速很快,将整个兔子都烫了一遍,铜鼎底下泛出一层油花,那是原本兔子的身上的脂肪。
然后把兔子用筷子叉起来,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大蒜,分出几片快速地剥了蒜皮扔下去之后,又把鼎耳上挂着的一个羊角拿下来对着一层焦黄的兔子挥了几下又扔进鼎里,然后取下腰上的葫芦扒开塞子就往下倒水,将将漫过兔子肉,而此刻原本完整的兔子已经散落成几块均匀地铺在锅底。
一个半月的时间有一个月没见到什么人,在这个细盐都是奢侈品的时候,苏溯已经习惯了不吃盐的日子,反正他现在不会生病。只是有时候还是会馋,只能想着以后想办法弄点盐了。然而现在是没有的,没有谁会舍得把细盐给人。
陈抟一脸麻木地看着苏溯这些动作,看着一个不识货的人对宝物上下其手地摧残真是痛苦,但是他还要继续看下去……
将一边的山药削皮切段扔进鼎里,将那把野苋菜也分成两段扔进去,现在苏溯对于原本还会算好时间才放以免发黄变味的青菜都是和肉一个态度:扔进去!
不知道怎么的,苏溯突然想到了一句广告词:有了不锈铜锅,美味更持久!
林子里忽然飞起一群飞鸟,那是被一阵疯狂的大笑吓着了。陈抟很茫然地看着这年轻人突然的大笑,更加坚定了此人脑子进水了的思想。也不再看在那忙活的苏溯,转而又研究起那只厉鬼来。
作为一个练出了名堂的道士,陈抟对鬼并不陌生,毕竟当初练道术的时候有多次都是拿鬼来练手的。但是这样的厉鬼还是少见,怨气浓郁,看得出来生前受了很大的委屈,于是死后都不甘心,滞留人间以怨气为食,也不知道存活了多久没被抓到,也不知苏溯是怎么碰上了这个。
一时起了兴致又拍了张符上去,顿时已经膨胀的鬼气就像开了闸门一样四散开来消弭在空气中,露出一直被鬼气遮掩的鬼身。
“居然是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溯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了刚刚那一幕,也看到了这鬼的真面目。
脖子上的头是掉转过来的,脸朝下,眼睛整个都凸了出来,露出整个眼球。长长的头发血污斑斑从肩膀处垂到地上,靠近脖子的头发上结着鬟,上面还有一根金钗,纵横交错几道血线的脸上还能看到淡淡的妆容。整个头颅与脖子分开,好像还有鲜血在喷涌,仿佛刚被处以斩刑,而那倒转的头颅就像是埋葬的人随便扔上去也不管位置对不对。
形容可怖,但是看到的两个人都没多大反应,见多了嘛。
那女鬼似乎发现了自己的鬼气伪装没有了,发出一声尖锐的鬼叫,两只手抬起用宽大的袖子挡住头,其中一只手想要把头扶正,却是刚摆正又掉下来,因为不情愿还发出摩擦的声音。
又是一声鬼叫,转而又变成鬼泣,呜呜的声音萦绕耳边,苏溯和陈抟都是一脸不堪忍受的表情。
终于,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老姜,陈抟在苏溯期待的目光下摸出一张符拍过去,世界清净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苏溯一脸嫌弃,陈抟老脸微红,这是他的失误。
屏蔽了鬼的声音,只看见那鬼的头颅在脖子上不断地转动,如同车轱辘一般,而一张脸做出哭泣的表情,苍白的嘴微微敞开露出僵直的舌头,可以想象如果听得到,那是什么酸爽的感受。
虽然这鬼的形状很恶心,但是锅里的汤已经翻滚很久了。叉起一块肉,两个神经粗大的人就这么无视了一个一身血的女鬼大吃起来。两人速度都不慢,成功抢掉最后一块兔肉的苏溯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碗和一个勺子开始喝汤。
陈抟:“……还有碗吗?”
“没有!要碗自己做去!”苏溯头也不抬地道。
陈抟:“……”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年轻人把一整个锅的汤咕噜咕噜喝完了,之后饱嗝都不带打一个……
无奈地转过头,继续看鬼。
这是一只笨鬼,陈抟下了这样的定义。在他们吃东西的时候一直在哭,吃完了还在哭,而且是真的伤心地哭,根本原因居然是因为没有鬼气的遮掩被人看到了丑陋的样子。
……哪怕有鬼气你也不美啊陈抟默默想道。
终于,等苏溯将鼎带到小河边刷完,又把葫芦装满水回来的时候,那鬼停下了哭泣的表情。陈抟又是一张符拍上去,抽抽搭搭的声音传出来了,却是岔了气扯风箱一般的呼啦声。
那女鬼时不时拨一下自己的头,想要把头摆正,于是那个头时不时滚一下。苏溯看得都看不下去了:“那个谁,你能不动你的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