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曲》舟哑

74、第二十二章：三堂会审

　　唇红齿白的少年坐在车顶笑得人畜无害，他雪白的肌肤像是飘零的白雪一般。他呲着牙，有些得意洋洋，像是邀功的孩子。
　　细嫩的手掌微微一挥，四周立刻涌上来好几名武装士兵，他们手持枪械，齐齐瞄准了场中央的渡。
　　刚才领路的修士早已哆哆嗦嗦地抖成一团，蜷缩在车底下。车内还有一干的少女稀稀拉拉的呜咽声。亚莲只是笑，从车上放下双脚，直接踩在车下的修士身上，修士哆嗦的身子跟着脸啪叽一下埋在地上，他还没得及闷哼，亚莲已经离开了他的后背。
　　他径直走到渡的跟前，带着烂漫的笑意，轻哼道:“瞧瞧这是谁，可不是我前两天叛逃的小奴隶吗。”他又靠近了一些，似乎能闻到渡身上清幽的香气。独特的味道，他忍不住又凑近了一些，悄悄深吸一口气，像地狱中盛开的恶之花，压抑的纯洁，激发了他心中隐藏不住的邪恶。
　　可他毕竟是尊贵的伯爵，怎么能让伯爵大人与危险的犯罪分子如此亲密？一旁的士兵自作主张的就要将渡拉开，手刚搭上渡的肩膀，只听咔哒一声。
　　剧烈的疼痛让士兵刚来得及尖叫，只听见耳旁似笑非笑的轻语:“谁让你碰的。”
　　他的主人此刻呲着一口白牙笑得温柔，眼里却是地狱中恶鬼般凶恶，像是懂了他吃食的恶狼，随时都要扑过来。
　　士兵抑制着到嘴的惊呼，他看见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缱绻缠绵”地看向一旁的少女：“要剁了吗。”
　　少女好似木头人一般，空洞的眼眸甚至没看他一眼：“随便。”
　　少年倍感无趣地撅了噘嘴，一把丢来了手中的东西。撞似无意的举动只有士兵知道刚刚少年是使了多大的劲儿，可怕的是那竟然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少年笑嘻嘻的在渡的身上上下摸索，兴许是年龄跟笑容摆在那里，倒不会显得猥琐。直至摸到她的腰侧，少年笑得意味深长。
　　“诶？”他惊叹道，“似乎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软软的尾音故意拖长，他笑眯眯的双眼让渡心生不妙。
　　他抽出渡腰间的文件，文件被厚厚的牛皮袋包裹。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撕开，几张白纸，繁琐的英文，却是让渡心中一跳。
　　“咦…人证物证确凿呢。”
　　果然，她被算计了。
　　消失的佩斯，哭泣的少女们，黑纸白字的证据，以及……
　　渡看着面前的少年，眼底寒光微露。
　　以及难缠的贵宾犬。
　　真是一出大戏。
　　她被押上了亚莲的车，懒洋洋的少年软趴趴的倚在车窗边看着她的后脑勺，她隔着后座都能感觉到那湿漉漉的眼神，像是盘踞的毒蛇，随时打算咬你一口。淬了毒的不止是他的眼神，还有他的牙，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扑上咬一口。
　　窗外匆匆略过树影，她出神地看着，直到听见身后的轻笑：“你现在的样子到还真跟佩斯有些相像。”
　　她并未作声。
　　“明明心里恨得要死，却还是装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啧啧啧，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怎么对付他吗？”
　　她依旧没有作声。
　　“我啊，就折磨娜娜莉。那丫头越喜欢我，我就越喜欢往死里整，哈哈，有一次还被我推进了冰湖里，二月的春湖啊，那可是能冻死人的，她冷得嘴都发紫了，还不停的叫着哥哥。她越叫我就越往水里按，直到佩斯气得发抖的冲出来。哈哈哈，我是第一次看见他气得脸都扭曲了，那样子，可真是让人怀念呢……”
　　不知什么时候，他蹿到了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间，嬉笑道：“你呢，你最在意的，又是谁。”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异常缓慢。
　　亚莲不知不觉得牢牢紧盯着面前人的耳朵，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小心翼翼的语气，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听见她的嘴里吐出的那个名字。碧水的眼眸里暗自卷起深沉的风暴，只要她敢说，他立刻咬断她脖子。
　　她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能感觉到身后仿佛要将人溺毙的眼神，耳边响着他嗤嗤的笑声：“更可笑的是娜娜莉居然还以为救她的人是我，我做的很完美，是我引诱她下的湖，又是我将她一脚踩在了水里，直到我以为她死了，佩斯冲了出来。结果她没死，只是晕过去了，很可惜。我在她的床边一直充当着看护的角色，伪装得很完美，她一直以为救她的人是我。”
　　他在她耳旁喋喋不休的说着，像是炫耀，又像只是说一件家常便饭的事情一样。直至渡浅浅的回眸，深深地望入他的眼中。
　　那双眼睛，仿佛在叫他闭嘴。
　　“叫你别这么看我！”猝不及防的撞入那一汪碧潭，眼底明明还有未来得及掩饰的悲哀，却是被突如其来的愤怒充斥了。他突然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两只手绕过她的脖子，紧紧地搂住了她。
　　她的脖子被突然凑过来的头蹭住，有些湿润的东西在她脖子处流淌。
　　那一瞬间，她是真的愣住了。
　　脖子上冰凉的东西还在，她不敢确定那是什么，旁边的司机见鬼一般的看着他俩。
　　她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尽管被蒙着眼，却是抬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头。
　　她缓缓将头的重量倚在他的头上，这是她现在仅能做的所有了。
　　或许正如佩斯所说，他危险得可怕，可却也同样是个可悲的产物。或许，根本就是个错误的产物。她活了太久，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人只有在死的一刻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他，却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亚莲，等你死的时候，你会许什么样的愿望呢。
　　我很期待呢。

　　车子在诡异的氛围中前进，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亚莲早就放开了渡，没事人一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只是将自己隐藏在后座的阴暗之中，等到司机打开车门的时候，只见他死死的盯着副驾驶的位置。
　　眼睛里冒着悚然的绿光，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动了他，猛然回头，凶恶的眼神吓了司机一跳。
　　等着渡的自然是三堂会审，海恩伍德将军，巴托里夫人，以及匈牙利的检察官已经落座。渡被带到的是一个封闭的地下室，除了他们三个以及少许的警察外，还有亚莲站在海恩伍德身后，带着清冷的眼神。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甜腻的笑。
　　匆匆对视一眼，渡移开目光，看着高座上正喝着红茶的夫人，丹红的指尖端着玉白的瓷杯，嫣红的嘴唇勾起嫣然一笑：“还真让将军说中了，这拐卖少女的人贩子，还真在我手下。”
　　“既然如此，检察官先生请你带走吧，人证物证都在，证据确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又说道。
　　还没等检察官点头哈腰的答应，只听海恩伍德浑厚的嗓音响起：“这不代表我没什么问的了，巴托里夫人。”
　　“是是是，将军您问。”检察官立刻点头应道。
　　巴托里勾起嘲讽一笑。
　　海恩伍德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她低垂着眼，像是十分温顺的样子：“和你一起的男人去哪儿了。”
　　“并没有什么男人，只有我一个。”
　　“你撒谎。”海恩伍德毕竟是军人出身，稍稍一吼，眉目中军人的肃杀气息毕露，吓得一旁的警察们都不由得一抖。“消息明明说和你一起接货的还有一个男人，他在哪儿！”
　　“没有男人。”渡坚持答道。
　　就连只是匆匆看了渡　　一眼的亚莲，此刻也不由得看着低垂着头的少女。只有巴托里，依旧笑着品着手中的红茶。
　　她死咬着不松口，事情就有些步入死角，海恩伍德稍显恼火地回头看了亚莲，只见亚莲淡道：“还有一位修士。”
　　“带上来。”海恩伍德扬了扬头。
　　不多时，刚刚在修道院接头的修士很快就被带了上来，不同于刚才畏畏缩缩的模样，此刻他淡淡地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渡，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除了这女孩儿，跟你一起接头的是不是还有一个男人。”海恩伍德指着一旁渡说道。
　　修士摇摇头：“没有，就她一个。”
　　巴托里摇了摇手中的瓷杯，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将军这是在查什么，明摆着的事情不愿意相信，一口咬定有一个不存在的男人，难不成将军认为还有其他人也牵扯进来了？谁，我么。”她最后一句是转头对着检察长说的，看得检察长连连摇头。
　　她满意地收回视线看着渡：“既然这样，那就带走吧，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我这儿也不是审犯人的地方，监狱不是更适合你们交谈？”
　　海恩伍德的脸色已经十分的不好看了，两个证人现在一口咬定只有一个犯罪人，尽管明眼人都看出来一个小女孩儿怎么也不可能负责这么大的一起拐卖案件，可两人死活不开口，倒还真是棘手。
　　海恩伍德深沉地看了眼一旁喝茶的女人，要说依照他的手段也不是撬不开这两个人的嘴，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或许去监狱，并不是一个糟糕的选择。
　　他轻咳一声刚想开口，只听见一旁的亚莲清脆的声音：“祖父，给我一些时间，我有办法让她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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