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走时针》容迟

4、chapter 4

　　艾路耶丝和那个老人终究还是得救了，
　　而艾丽耶丝很想知道，尤莱亚有没有感受到她的危险，可是不管怎样，最后救了她的人，是伊诺克。
　　沉睡了三个昼夜之后，意识重归清明。身边没有人。尤莱亚还在参加宴会，伊诺克应该在晒太阳。
　　于是艾丽耶丝就自己一个人，难得脾气好的整理了床，打扫了自己的屋子，收拾好了东西。携着小小一个包裹，离开这个住了两百年的地方。
　　临行时分，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过于单薄，能带走的不过是这么轻的一个行囊，装了一些应急的药剂，一些珍贵的收藏，仅此而已。
　　她也很想对儿时那个爱掀她花裙子的小华；帮她梳辫子的小容；打架输了总躲在自己身后哭要自己帮忙的小淑，还有那个给她吃很多糖的书店老爷爷告别。可是他们一百多年前就死了。
　　后来，艾路耶丝再也没有小女孩子穿的花裙子，不再梳辫子，庇护不了身后的人，也鲜少吃到不含魔法的纯正的糖。
　　她感受到自己一天一天变得年轻，却更加无力。尤其这次沉睡过后，她已经退变成十五六岁的少女了。
　　她想，她可能会找一个安静的小镇子，度过最后的时光。
　　又或许会在自己变得更加丑陋之前，了结自己。不论是活着或是死亡，但凡是自己所选择的，也便是对这诅咒的宿命，最强有力的回击了。
　　……
　　尤莱亚站在废弃的神坛正中，碧绿的眼中是满目的空洞。
　　必须守护的众生，还是艾路耶丝？
　　心底有个飘渺的声音对他说：已经错过一个人了，能力是拿来使用的。
　　于是，尤莱亚终于还是为了艾路耶丝，决定义无反顾地错一次。
　　正如艾路耶丝为尤莱亚做的那样。
　　……
　　“哟，真是蟑螂一样顽强又肮脏的生命呢。”尤莱亚将愈显娇小的少女搂在怀里，抚摸发顶，神色温柔。其实尤莱亚很想说：欢迎回来。
　　艾路耶丝琥珀色深处的那些恣肆悉数化为冷漠：“嘁。”然而艾路耶丝的意思是：我很害怕，有些想你。
　　艾路耶丝看不到尤莱亚的喜欢，尤莱亚看不到艾路耶丝的希冀，于是他们都没有说出口。
　　将下巴抵在少女的发顶，尤莱亚双唇开了又合，最终只是缄默不言。
　　总是习惯了对并不相熟的人轻言喜欢，而最在意的人面前，酝酿了无数次的长情告白都未能出口。
　　如若艾路耶丝稍微放下一些骄傲，显露一些柔软，她也许会告诉尤莱亚她危难时分想要叫他的名字。
　　倘使尤莱亚再多一点点勇敢，他会让她知道，他解除了她的诅咒。你问代价？也许是他的骄傲，也许是他的魔力，也许是让他永远失去她。
　　为什么不告诉艾路耶丝呢？以他的性格，难道不该居高临下地以施舍的姿态对她说：呵，老子解除了你的封印，跪下来感谢我啊！
　　因为喜欢吧，艾路耶丝看不到的，尤莱亚的喜欢。
　　……
　　艾路耶丝终是挣脱了那个沉溺半生的拥抱，带着很轻很轻的行囊离开了。
　　“啧，真是个脾气差到让人想一刀砍死的臭丫头。”
　　也许是输给骄傲，也许是因为这两个人的感情都太过纤细，太过敏感，太过百转千回，以至于盛放温存的容器只能装很浅的一点，尽管固执的让人惊叹，却也只是到此而已了。艾路耶丝如是想。
　　看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皱纹缓缓爬上少年白皙的脸。
　　尤莱亚单手掩住已经长出褶皱的右眼，挂着最常见的嘲讽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