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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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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到他的母亲,那便是姑苏翠红楼当家花魁沈月眉。
原本只是个纯净的民家女,性子单纯又温韵。眉如初月夜光弦,眼似杏核微狭长,鼻似玉柱秀而挺,嘴似红枫淡如霞,身材曼妙如柳枝,巧笑嫣然勾魂兮。
他却在花魁卖身前一晚,独自坐船游湖赏荷花,遇见他命中的人——顾家家主顾问。
那日里晴空万里,太阳和煦的发着光。
沈月眉娇俏的脸从船舱探出头来,船正穿过片片荷花向前驶去,他抬脚钻了出来,另一边的划船人全不在意的划着。
沈月眉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停下船来。
沈月眉转过身去,纤纤玉手欲摘那朵半开半展的荷花,因为停的有点远,却怎么也够不到。
从对面驶来的另一条小船,直直的弧线划到这边来。
颀长而立的蓝裳男子,纤长的胳膊轻而易举摘下。船渐渐靠近,男子轻盈的跃至船头,伸出手展开那长长枝桠的半醉荷花。
沈月眉欲拿,男子的手撇开那个弧度,猛然插向她的那乌黑盘髻上,满意的笑了笑,抬起她的下颚,俯近她的脸颊,说:“姑娘,真是美艳如花。”
下一刻,他的淡色薄唇印上他的胭脂红的唇瓣之上。
沈月眉的脸,顿时绯红的,就如发髻上的菡萏之色,羞涩的闺中小姐,没有半点的青楼所该有的妩媚。
顾问看着他,怔然的没有挪开步子。兀自笑起来,便又踏上了自己的船,只留下那条长长的木浆划过的水痕。
那日的花魁之夜,本一个农家女来讲,并不会勾起达官贵人的争抢的兴致。本已快要敲定的,仅仅三百六十两的初夜,却被另一个达官贵族以高价截了去。
一身蓝衫,一副俊容,一把折扇,悠悠地穿过人群,行至他的面前,报起她纤细的柳腰,向订好得包间走去。
沈月眉诧异的看向他,问道:“怎么是你呢?”
他戏谑一笑:“怎么就不能是我,我可是吻过你了。你便就,只能属于我。”
顾问俯看着他,镇定问道:“你是叫月眉是吗?被父母卖到这的?”
沈月眉低着头,迟迟不回话。
顾问搂住他的肩膀,依旧是调侃的笑:“无所谓,他们把你卖了,却让我有幸买回去。对你而讲,也不算什么坏事。”
他抬起她的下巴,迷离看向他:“我会帮你赎身的。”
他吻上了她的唇,他们紧紧贴在一起,他也慢慢地回应他的吻。
那一夜,变成了他们的洞房花红,或许是最简单的吧。可是爱却从他们见面的第一眼,就已经在心底油然而生。
整理好了衣衫,他搂着她出了翠红楼,带她去了煙竹苑。那是他在姑苏新买的一套房子。
他们过得恩爱如斯,不知多久的日子。姑苏的生意已经完成,家中老父召他回去,说是有事相商。
他抬起她的下巴,依旧是深情的一吻,仿佛一个世纪之久,他离开他的唇瓣,定定的看着他:“等我,我会回来娶你。”
他心中慌乱,总觉得不安:“若我等不到你呢?”
他从头上取下白玉簪,放至他的手心:“若等不到我,就拿这个白玉簪,来永安顾家找我。”
他走后不久,便听见人说,新继承顾家家主之位的顾问,已娶了长安罗荫荫小姐为妻。
只听这顾问,便已知其人。
心中阵阵疼痛,却仍是苦守着煙竹苑。
因为他觉得,他一定会来找他。
他走后才发现怀了孕,她为他生了个女儿,她叫她安安。
转眼便五年之久,却没有他任何的消息。
由于整日里劳心伤神的,体质一天不如一天,终于是受不住吐血而亡。顾裕还曾记得他母亲临死之时,紧握着她的手对他说:“去永安找你父亲,他是永安顾家的家主。你是他的女儿。”
他嘴角凄然弧度,眼中竟是荒凉的笑意:“帮我问他,还曾记得,姑苏沔河之上,采莲的女子吗?”
刚说完,便断了气了。
年纪四岁的顾裕抱着不多的行李,苦等在永安顾府门口。
而与他相错而过的,便是他身后那辆马车。
顾问正出门要谈生意,便已经上了马车,端坐在上面了。
两天之后,他才看见门口那个快要冻僵的小姑娘。心疼地问他:“孩子,你在等谁来?”
孩子睁开昏昏欲睡的眼:“我在等永安顾家家主来,我娘让我问他,还曾记得姑苏沔河之上,采莲的女子吗?”
顾问心中一惊,忙问:“你可有什么信物。”
顾裕有些委屈,突然泪落了下来,“那只白玉簪,我把它卖了,当成了去永安的路费。”
顾问稳定情绪,抹掉他脸上的泪:“你叫什么?”
顾裕哽咽地说:“安安,我娘亲说,希望我长大后找个普通的人家,安安稳稳地过这一生,所以为我取名安安。”
顾问抚着她的发,温柔地说:“以后,你就叫顾裕。是我们顾家的人,爹爹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顾家的大少奶奶,罗荫荫听到了差点气炸了眉,质问道:“一个青楼女子的孩子,指不定是跟谁的野种呢?”
顾问叹了口气:“我以为他不来找我,是因为早已在姑苏安了家了,所以不便去打扰。我没曾想到,他却等了我五年。前半辈子,我没能让他过上富裕的生活。后半辈子,就都要补偿给我的女儿。”
罗荫荫嘲讽的笑他:“你的女儿?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孩子,就算是你的孩子,也弄脏了咱们顾家的家门。”
顾问猛然扇了他一巴掌:“住口,不准你侮辱月眉。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罗荫荫哭的梨花带雨,嘴里颤抖地说着:“你,你竟然打我。”可还是后怕的,被丫鬟搀扶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