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莫殇》浅浅晞雨

13、彼岸现

　　西遥城没有所谓的城主，只有一个用于城内处理大事的祠堂。这次贾家一事也算得上是城中的大事了，趁着拍卖会尾声之际，便请了各族长老及还停留在西遥城的有名望的江湖中人主持此次的议事。

　　祠堂外院大堂处，两侧坐满了各类门派人员，一些坐着靠后的都在探头探脑地议论着所谓的真相。前座上的人都端坐着品茗，一脸高深，这其中有着不同国的大家公子，也有着武林世家的代表或后辈，连邪教之人也混杂其中，倒是将大部分的势力都在此集中了。就是不知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想来协助此案的了。

　　禀报声响起后，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门口，带着点点的看好戏和幸灾乐祸。来人若没有足够本事，恐怕会成为此事的替死鬼吧，毕竟弱者可是没有申冤机会的……

　　只见一气势凌厉的男人闲庭信步地转入大门直直走来，身后一步远处跟着平洛商行的管事和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修长男子。而原本兴师问罪去押人的城卫却远远吊在三人身后，或许是受了前面三人的态度影响，这队人倒更像是上赶着给前面人的护卫，完全没有一点给人是押送者的感觉。

　　大堂内的个别人都收回了眼底的漫不经心，换上了忌惮的打量。无知者们则继续讨论着来人是谁，又与平洛商行有何关系，大堂上依然嘈杂声不断。

　　满堂的视线都汇集在一人身上，沐离仍邪笑着毫不在意地任他人打量，早已习惯众目睽睽般无丝毫压力。在半路才突然出现的侍青一闪身便出现在了大堂另一侧，将一张厚木椅轻松地移到沐离身后放下，笔直地站在了主子后面。

　　看着那连随意坐下的姿势也不减优雅的人，上座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皱纹，肚子浑圆的人气得一掌拍晃了桌子，指着沐离的手直颤，

　　“大胆狂徒！犯事之人还敢如此嚣张！真欺我西遥城无人吗？”

　　其余三族来人皱眉不满地看着说话人，却只能暗骂一声老狐狸。哼！当他贾家是四族之首了吗！区区小事也敢把西遥城扯上。

　　沐离靠坐着只是淡笑不语，倒是其身后的侍青抬头冷冷地扫了大堂一眼，直把那些不满地附合的人看得嘴角僵硬，待恢复寂静后才又将视线转向刚刚发言的贾家家主贾兴。

　　“哼，没有证据就血口喷人，这就是西遥城的待客之道吗？”看着那只胆敢直指主子的手，侍青的眼闪过一丝血腥。

　　这话一说倒惹得有些人对贾兴更不满了，他们可不想担上如此骂名，

　　“这位少侠稍安勿躁，我们定不会随意冤枉好人的……贾兄，我们知你痛失爱女，但还是要镇定，不能轻易下定论而放过了真正的凶手啊。”

　　“刘兄说的是，贾兄请我们过来不就是要公正处理此事。”

　　看着众人都点头同意，贾兴只能咬了咬牙坐定，给立在一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本来候在一边不断降低存在感的丫鬟突然大喊一声跪在了地上，扯住贾兴的裤脚颤抖哭诉，时不时还怯怯地向沐离投去一眼，似乎是生怕被人杀人灭口。

　　“老爷，小姐死得好惨，你要为小姐作主啊！小姐往日都不与人结仇，早上的时候看到两位公子有难，因为生性善良就想伸出援手，没想到转头就突然倒地了，呜呜，我苦命的小姐啊！”

　　知道贾家嫡女德行的西遥城人都露出了嘲讽的笑，那个强抢男人，水性杨花的恶女还有善良的时候？哼！可笑！看这奴才眼神闪躲的样子就知她定没说真话。

　　“哼，丢人现眼的东西，滚下去！”待丫鬟慌乱地退到一边后，贾兴起身抱拳告了声罪，

　　“这丫鬟的话毕竟说不得准，不过老夫只想请教这位少侠，小女死前是否与你见过面，还有同行的另一名男子现在在何处？”

　　沐离还未答话，进入大堂后就被下人引着坐于前侧的岳华倒先出声了，

　　“贾家主所说的男子应是我平洛商家的少东家无疑了，因为少爷今日忙着处理商行与西遥城共同合作的事宜，倒不便出席。不过，岳某以平洛商行作担保，我家少爷两人定与此事无关。否则，也不会继续与西遥城通商了，各位觉得，我说的可对？”故意挑高的语调带上了点点威胁。

　　“少东家忙于大事，理解理解……”

　　“岳先生言重了，我们定是相信平洛商行的……”

　　“对，我们自然相信岳先生……”

　　“……”

　　坐于上座的贾兴生生捏碎了手中的暗信，毒蛇般的眼神嫉恨地看着那还在谈笑风生的岳华，耳边全是那些人恭维对方的话语，哼，一群蠢货。

　　沐离扫过姿态各异的众人，只觉无趣，在这听人类讨论死法，还不如回静院陪宠物睡觉来得舒服。不知洛现今恢复了没有，若不是想要捉到那个乱放爬虫的人，他可没这闲情在这陪人。

　　两股奇怪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慢慢接近。大堂内有几人已经收敛了笑脸暗暗警惕，不知是谁到了，又是敌是友？

　　“鬼医前来拜访。”

　　温润如玉的声线传入堂内，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堂院处突然出现的两道身影，潇洒转身面对众人。一白一红惹眼至极。

　　白衣的是江湖众人皆识的鬼医，而他旁边的男子却无人见过。那人手上轻捻着一朵姿态妖娆的血色红花，一头青丝披散在肩上，白得病态的脸上尽显桀骜。

　　沐离微摆了摆手，制止了按捺不住想要过去的侍青，他可还想看场好戏，太早拆穿可不好了……彼岸吗，呵，能让他的曼珠沙华凝聚不散，倒也有点本事。

　　贾兴在看清红衣男子旁边的另一人时就眼神一亮，忙站起来殷勤地迎上去，

　　“久闻鬼医大名，恕贾某有失远迎。鬼医不愧为佛手慈心，能应邀而来不胜感激。此次小女的事要麻烦鬼医了。”贾兴朝来人拱手道谢，转向红衣男子时试探地问，

　　“不知这位少侠是？”

　　“贾家主客气了。这是我在路中交识的一位朋友，想必您已经看出来了，这正是近月来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彼岸，我也是无意中遇上的。”

　　贾兴将人引入大堂，又着重介绍了一番来人，“因为小女实在死得蹊跷，老夫便自作主张地请来了鬼医，还望诸位莫要介意。”

　　两人入坐，周围悉悉索索的讨论声也响起，话题基本都围绕着那个所谓的彼岸。虽然其手上的彼岸花不似作假，但谁也无法肯定人是否是真人。

　　侍青也一直看着那红衣男子，暗暗记下他的气味，寻思着事情结束便用他当晚餐。

　　哼，曼珠沙华可不是谁都能触碰的，既然执着死亡之花又胆敢冒犯主子，那就随着曼珠沙华一起上路吧！

　　沐离对那话题中心的彼岸不感兴趣，他更想知道这个鬼医的来历。

　　不知是否是感应到了沐离的注视，那温润男子亦将视线望了过来，无害地对着他笑了笑。沐离眯着眼微点头。

　　“贾家主，不如我先行退下查看一下贾小姐的遗体？也好不耽误诸位的时间。”

　　“好，这边请。”

　　众人看着那三人转向了后堂，议论得更大声了。

　　“那是彼岸吗？彼岸原来是一个人的名字？”

　　“不是吧？那人看得不像传说中正气凛然的正派彼岸啊，不是……”

　　“我觉得像……”

　　侍青嗤笑一声不语，原来他们在这些人眼中是这般形象。哼，即使主人再不屑掩饰，也不是尔等能揣测得到的。

　　沐离翻开手掌，其上有一只细小的乌黑蛊虫，躺在他手上不住地颤栗却不敢爬动。

　　“呵，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