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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命案(2) ...

  •   只见板床上面,赫然躺着一具无头、无四肢,全身赤|||裸的女尸,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死者女,皮色白,年十七至二十五。尸身赤||裸,死者头部、四肢皆被砍掉,尸块未找到。颈部和四肢切口处有多处细小皮瓣和条形碎块,边缘参差不齐,深宽凹凸不平,皮肉外翻,骨头断面有起伏的波浪状锯齿痕,初步推断凶器为一把锋利的锯子。”

      “四肢伤口溃烂化脓,有灰黑污水流出,臭秽不堪,应是受伤有些时日,可确定死者是在生前被截掉四肢。”

      桑柔蹙眉,凶手作案手段极其残忍。

      刚看到尸体时,她还以为只是一单单纯的碎尸案,可现在看来,死者生前应该是受尽了折磨后才被砍掉头颅。

      她想起了当年汉朝吕太后发明用来对付戚夫人的酷刑——人彘,浑身忍不住微微抖了一抖。

      他口中并无含姜片,此刻闻到那股刺鼻的腥臭味,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波动。

      “把灯靠近些。”

      她有个坏习惯,一旦开始验尸,便会变得心无旁骛。

      就像此刻,她完全忘记了站在她旁边记录验尸单的人不是书吏,而是一品首司大人。

      橘黄的烛光下,她一双杏眸幽黑深沉,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帘下投下两排扇形的阴影,一张小脸无比的严肃认真。

      穆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从落地灯架上拆卸下一盏油灯,推动轮椅向她走过去。

      她用竹镊小心翼翼地翻开右臂的化脓物,从里面夹出两小团颜色青黑、带着腥臭的东西,并排放在一条素白干净的手绢上。

      “这是什么东西?”

      她凝眉研究了一阵道:“看着像是蓑衣莲的叶子被剁碎后的样子。”

      他眉梢微挑:“蓑衣莲?”

      桑柔一转身,忽的对上一张容色清华的容颜,又是一怔。

      “蓑衣莲是我母亲家乡的叫法,蓑衣莲也叫马兰头,路边田野、树林经常可见到这种野草,农妇一般割下来喂猪。”

      “这野草可是有止血的功效?”

      她点头:“是的,蓑衣莲的枝叶剁碎后敷在伤口上,可治创伤出血。”

      他走过去,从小箱子中拿出另外一只竹镊,将其中一团青黑物夹到另外一条手绢上:“你有几成的把握确定这两团东西便是你口中蓑衣莲?”

      “八|九成。”

      他眉梢微挑:“你对这种野草很熟悉?”

      她一双翦水秋瞳微垂,顿了顿方道:“我与家父曾多年吃食此物,所以对其剁烂后的味道及样子十分熟悉。”

      她父亲刚跌伤时她才十二岁,赵大人根本不相信她一个小女孩能够担负起验尸的责任,为了取得赵大人的信任,头三年里,她几乎是无偿替京兆尹府验尸。

      家里断了生计,曾经一度穷得揭不开锅,为了生存下去,她不得不到树林中挖野菜吃。

      外面白雪如鹅毛般寂寂地飘落,橘黄的烛光中,他的双眼幽沉难辨。

      她抬头,猛地对上他幽沉的双眼,不禁微微一窒。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长眸此刻看过去,似乎越发的幽沉深远了。

      她垂低了眼眸,伸手将尸体翻过去,细细观察着尸体上的尸斑:“尸身肉色微变,呈青色,指按尸斑不褪色,尸僵有消失的迹象,以盛京如今腊月的风雪气候,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二至四天。”

      “死者臀部至脖子长四尺一寸,以手拍打死者腹部,其心下至肚脐的部位,腹部坚硬,说明死者身前已怀有身孕,但其腹扁平而无拢起,故胎儿应不超过三个月。”

      她越检查,只觉心越寒,她无法想象死者在身前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她当仵作六年,检验的尸体无数,却没有一具尸体像这样被摧残。

      凶手跟死者之间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血海深仇,才能下如此的毒手?

      她表情微变,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因此怠慢,她将尸体再次翻过去:“死者背后肩膀下方有一红色、铜钱大小的胎记,呈梅花状,尸身余部未见明显伤痕。”

      穆寒推着轮椅挨近床板,将那胎记的形状在纸上描绘下来。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在黑色狼毫的衬托下,显得那般的白皙修长。

      见她停了下来,他开口问道:“验完了?”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在这样寂静的雪夜里,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她摇头:“还没有,有些瘀伤并不会在第一时间显现出来,所以我想用醋蘸纸盖尸,再确认一遍。”

      他点头:“那你做吧。”

      “这个过程需要一个时辰,大人若是觉得疲累的话,可先回去休息,我明日一早会将尸单交到大人手中。”

      他长眸幽沉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幽幽开口道:“我不累。”

      她不置可否,嘴角抿了抿,让守夜的差役打来一盆温水和、一条布,和一卷草席。

      她用温水将尸体擦洗了一遍,然后用酒醋蘸纸盖在尸体上,再用素布将尸体全部覆盖上,浇上酒醋,最后用草席覆盖上。

      做完这一切,她回头,却发现他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

      想起刚才他冠冕堂皇说不累的样子,她努了努嘴。

      桑柔在圆椅上坐下来等结果,夜风袭来,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今天的雪下得特别大,她和卫展黎一路马不停蹄,两人几乎冻成了雪人。

      眼皮子仿佛有千金重,她垂钓着脑袋,不知不觉地,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一阵风吹过,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瘦长的影子……

      柴门被推开,寒风随之灌进来,歪靠在圆椅上的人儿不自觉缩了缩身子,忽的发出两声低低地抽泣声。

      穆寒放在门上的手愣在半空,抬眸顺着声源望过去——

      明亮的烛光恰好照在她脸上,两滴眼泪从她肤如凝脂的脸蛋上轻轻滑落下来。

      是怎么样的梦,能让一个人在梦中也出现如此无助而悲伤的表情?

      橘黄的灯光下,他幽深如暗夜的长眸落在她的脸上,却似乎没在看她。

      透过她,他见到的是另外一张脸,他母亲生前经常这样轻倚在芙蓉榻上,倾城的容颜上挂满了泪珠。

      他推着轮椅来到她面前,长眸落在那两道泪痕上,她还在哽咽着,低低的抽泣声在寂静阴冷的房间里显得那么突兀。

      屋檐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大人,快四更天了,您该回去换药了。”

      他的长眸依然落在那泪痕上:“我知道。”

      他将身上的狐裘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回转身时顿了一下,又转回去。

      姿势有些生硬地在狐裘上拍了拍。

      他的动作生硬得实在不像是安抚,可当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隔着狐裘触碰到她的手臂时,她的眉头蹙了蹙,竟然慢慢停止了抽泣。

      他本来是要收回手的,见此,于是又多拍了几下。

      她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头一沉,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梦境。

      地上人影晃动,柴门“吱呀”的一声又被关上了。

      卫展风悄无声息地从暗处闪出来,手刚触碰到轮椅,便听到他声音低沉道:“让差役备一些姜汤。”

      “是。”卫展风脸上虽然依然无表情,眼眸却往屋子扫了一眼。

      眨了眨惺忪的眼睛,桑柔醒过来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柴门就在这个时候“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守夜的差役端着一碗姜汤推门走了进来:“哎呀,秦姑娘你醒了?”

      “现在是几更天了?”她猛地站起来,盖在她身上的狐裘随着掉到地上。

      看着地上的狐裘,桑柔怔了一下,这不是他的吗?

      “将将四更天。”差役将姜汤递到桑柔面前:“秦姑娘趁热喝了吧。”

      “有劳小哥。”将姜汤仰头喝下,她立即奔到尸体面前。

      掀掉尸体上的席子和布,白皙的尸体赫然出现在面前,尸体上面没有多出任何的瘀痕,她的眉头却蹙了起来。

      尸体不全,得到的线索实在太少了,这样对追踪案情不利。

      从停尸房出来,更夫刚好敲响四更锣。

      她望了望乌云覆盖的黑蓝天幕,低头看着手中的狐裘。

      嘴角微微抿了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 命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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