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沧海已成桑田》芒果C

50、第五十章

　　曲清然和唐玥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听到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她转过头，看见一辆再熟悉不过的白色宝马，一个女人从车里冲了出来，朝住院大楼里狂奔而去。随后驾驶座的门被打开，路惜晨急匆匆下了车，跟随着凌傲珊的脚步跑了过去，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了站在一旁的曲清然，便朝她跑了过来，疑惑地问：“怎么来医院了？不舒服？”
　　“没，没有。”她差点就要告诉他自己有可能怀孕，然而话到了嘴边又莫名咽了下去。
　　一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路惜晨此刻居然没有多问，只是说：“跟我来。”然后就牵着她往住院大楼里走。
　　一路上路惜晨脚步匆匆，又掏出手机不停地打电话，领她和唐玥上了十楼。电梯门刚刚打开，三人就看到走廊尽头的病房不停有医生护士走进走出，神色都有些慌乱。
　　曲清然进到病房里，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许久才反应过来，居然是凌傲珊的男友原浩宇。他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和几年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消瘦苍白，身上插满管子，样子十分可怕。
　　凌傲珊笔直地站在床边，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睛直盯着病床上的原浩宇，一言不发，整个人好像静止了一样。
　　医生护士忙碌了好一阵才终于停下来，凌傲珊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着。路惜晨看了看病床上的原浩宇，然后问医生：“他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有大碍了。他的身体对药物起了反应，这是好事，说不定有苏醒的机会。”
　　凌傲珊这才抬起了眼，问：“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不好说。”医生面露为难，“需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才知道，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机会并不大。”

　　医生和护士离开病房后，凌傲珊取了毛巾给原浩宇擦脸，动作轻柔，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你又骗我一次，我记着了，等你醒了以后再跟你讨回来。”又用手指沾了水轻抚他有些干裂的嘴唇，“你怎么还不醒呢？睡太久对身体不好，你都睡了这么久了，别睡了好不好？”
　　曲清然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却强装微笑的样子，心里难受，扯了扯路惜晨的衣角，轻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才吃饭的时候她接到医院的电话，我们就赶过来了。”
　　她用眼神询问唐玥，唐玥也是一脸震惊，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最后还是路惜晨先开了口问凌傲珊：“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凌傲珊给病床上的原浩宇盖好被子，站直身体，顿了顿才说：“是我坏，做了太多错事，所以老天爷要惩罚我。”她看了看路惜晨，又看着曲清然，“四年前因为我你们才会分开，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后悔，如果当时没有一念之差使了坏，你们就不会分开四年多，而且……”她转头看向仿佛没有了生存迹象的原浩宇，声音低了下来，隐隐带着哭腔，“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害了你们，也害了他。”
　　凌傲珊的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透着艰难，然而曲清然到底听明白了。
　　原来当年曲清然出国以后，凌傲珊又找过路惜晨几次，结果被原浩宇得知，同时知道了她故意拆散他们的事情。两人站在马路边大吵了一架，凌傲珊当时正在气头上，狠心说了分手之后扭头就走，完全没注意到左边正有辆车疾驶而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一股猛力推到一边，原浩宇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经过及时抢救，原浩宇总算捡回一条命，但是因车祸而导致脑干受损，这么多年来一直昏迷不醒。凌傲珊不顾家人的反对，将他转到北京上海等地的大医院治疗，辗转了好几个地方，却始终没能治好他。

　　怎么会这样？曲清然站在一旁听得心里难受万分，差点哭出来。
　　她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原浩宇是学校里很多女孩子倾慕的对象，温文尔雅、亲切有礼，脸上总带着温暖人心的微笑。后来他和凌傲珊谈恋爱，大家一起出去玩过几次，她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大男生体贴细心的一面，不止对女朋友，甚至对她们这几个学妹也都照顾有加。
　　他带着眼镜温柔微笑的模样仿佛还是昨天，她怎么都没办法把那个如阳光般温暖的大男生和眼前这个苍白虚弱得没有丝毫血色的人联系到一起。
　　“傲珊……”唐玥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哽咽，怯怯地说了两个字后顿住了。
　　“你们看到了，这就是报应。”凌傲珊突然笑了，那笑容看起来却显得格外悲哀，“我以前高傲自负，又任性，做了那么多错事，老天爷终于来惩罚我了。他对我那么好，那么爱我，我却不知道珍惜，一次又一次伤他的心。我知道，他不会醒来的，他不愿意再陪在我身边了，不会醒的。”她的眼泪流了出来，一滴一滴滑过脸颊，素来写满高姿态和优越感的脸上此刻全是绝望。
　　曲清然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如果说之前她对凌傲珊还心存恨意，那么此时此刻，见到她这副前所未有的颓丧模样，心里就连最后一点疙瘩也荡然无存。
　　她走上前，拉住凌傲珊的手，轻声安慰：“别放弃，医生不是说了吗，他有机会苏醒。我相信他知道你在等他，肯定会醒来的。”
　　凌傲珊愣愣地看了她许久，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复杂，突然用力一挥手：“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以前那样对你，难道你都不恨我吗？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和路惜晨分开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你们又怎么会不能在一起？曲清然，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善良？”
　　曲清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变得激动，被她甩得一个趔趄，晃了几步差点摔倒。还好路惜晨及时扶住了她，他沉着脸对凌傲珊说：“你对她发什么脾气？现在这种局面难道和我们有关吗？这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别说了。”曲清然拉了拉路惜晨的手臂，他看她一眼，到底没再开口。
　　“没错，你说得对，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自作自受。”凌傲珊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弯着腰埋头哭泣，声音越来越大。
　　唐玥走过去坐在她身侧，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清然说得对，别放弃，我们都会陪你等他苏醒的。”
　　凌傲珊没再反抗，而是顺势靠上了唐玥的肩头，泪流不止。

　　从病房里出来，曲清然的心情非常沉重，边走边垂着眼，不想说话。路惜晨走在她身侧，问她：“你还没说，来医院干什么？”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没干，唐玥留在病房里陪凌傲珊，她不敢自己一个人去检查，又不想让他陪着去，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来。
　　路惜晨见她欲言又止，眼神闪躲，以为她身体真有什么不舒服，不免有些着急，又问：“到底来干什么？说实话。”
　　“我真没事。”
　　“没事为什么来医院？”
　　“没事就不能来医院吗？这里又不是你开的。”她知道自己没本事应付他的穷追猛打，索性跟他耍赖，又免不了心虚，看都不敢看他，径直往前走。刚走出医院门口，看到外面刺眼的阳光，她只觉得眼前顿时一黑，下一秒便失去了所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