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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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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好冷。睁眼发现天已经大亮了,我和文春还偎依着坐在地上。几米远的小河边康中川和王群在小声说着什么,空气中荡漾着从未闻到过的清冽的草木味道。我稍稍一动,文春也醒了,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问了一句:天亮了?说罢,两人都站起来朝王群他们走去。
王群见大家都过来了微笑着说:你们俩先洗洗脸收拾收拾吧,我和康中川去附近有没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不要走开哦。
河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楚地看到几条很小的鱼在荡来荡去,但是太小了仅有我的小拇指大小,且不说根本就不好抓,就算抓上来也没有办法吃呢.
掬了些河水洗了洗脸,略觉河水刺骨。面部神经经冷水一激,才是真的完全清醒了,适才反应过来,我们目前是在何等糟糕的境地。心里一紧,颇为心虚地看了看春。春正对着河面收拾自己的头发,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我的心态变化。
肚子开始咕咕叫了。我是说我也听见了春的肚子的响。我们互相看着笑起来,还真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
“你说,我们能很快找到回去的路吗?”春掩饰地问我。
“你看,有康中川和王群,还有我呢,放心吧。”我装着若无其事的信誓旦旦。
其实我心里根本没底,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
春是我们铁杆□□中最小的一个:年龄最小,个头最小,但是也最可爱。圆圆的脸,水汪汪的眼睛,说话软绵绵的,标准上海小姑娘的模样。但是因为家境不太好,初中毕业后就上了卫校,现在在药房作售货员。他们药房的铁栅栏门铁条很粗,晚上10点以后就会关上铁栅栏门,将药品从铁栅栏间递给买药的人。如果我加班很晚回家,我必定会在下班后特意绕道去看看她,两人隔着药店的铁栅栏门一起吃吃零食聊聊天。每次我走的时候,在铁栅栏另一边的春会一只手抓着铁栅栏,一只手跟我挥手示意。我总会把零食给她后严肃的叮嘱她:好好改造,洗心革面,政府会宽大处理的,再见。
唉,现在才知道曾经厌倦的生活是如此可亲。
正想着,“文春-------”远处传来了康中川的凄厉的叫声。我和春一惊,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王群靠在康中川地怀中坐在地上,两个人的目光都盯着王群的裸露的小腿。
春一下子跪下来,仔细看了看王群的小腿,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有两个很浅的象是被蚊子叮过的痕迹。春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颤:“看见了是什么样子的蛇吗?”
“不大,只有小棍子一般粗-----大概一米长------身上好像有一道道的花纹。它,一下子就溜掉了-------”
王群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我一下子傻了,跪下去抱着王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康中川急切问春:王群说你是学医的,你看看现在怎么办好?有毒吗?要不要把伤口切开吸血?
春眼泪迷蒙的回答道:好像是毒蛇咬的。我也没有处理过。让我想想-------。群,几分钟之前的事?
王群开始呻吟:啊-------我喘不过气来。肚子疼------不,浑身疼-----大----大概1------1个小时前,可能我-----踩着那蛇了------当时也不知道被咬了------后来有一点痒------回来的时候-------回来------
春开始大哭了:傻瓜,你走了1个多小时的路?
王群已经说话很困难了,嘴唇动了动,艰难地点了点头。
春颤抖着说:没事没事,有我呢。结扎------我马上给你把血管结扎-------绳子-----给我绳子------。哦,不,马上刀刺排毒。刀,给我刀。
“我去拿,” 康中川马上跳起来朝昨晚歇息的地方跑去。
王群脸色发白,牙关紧闭,晕了过去。春摇晃着王群的手哭着大叫:群,群,不要睡啊。。。。。。
王群突然惊厥了一下,半睁开了眼睛。
“婷婷,春--------我喘不过气来-------疼--------我-------我怎么看不清楚你们了---------”
我悲痛欲绝,“你挺住啊,挺住,王群。春会帮你的----------”
等康中川拿着那把瑞士军刀赶过来,王群又已经人事不省了。
春拿刀从自己的体恤衫下端割下一圈,截为一段布条,紧紧扎在王群的大腿上。然后根本不顾我们大惑不解的眼光,坚持让康中川把王群背到河边。
到了河边,春战战兢兢地举到正要朝蛇咬痕割下,王群又醒了过来。
“没,没有用了--------回-------婷--------回---------”她把目光看向我。“带-----带--------春-------回-------”
我泣不成声,“我知道,我知道,我会的,会把你们都带回家的。”
春恸哭不已已经握不住刀,康中川一把把刀接过来:还是我来吧,切什么形状,一字形还是十字型?
“米-------米字形-------不要切太深-------”
我扭过头没有敢看刀切下去的情景。再把头转过来时,康中川已经开始吸好一口毒血,吐掉后,马上用河水漱口,然后再吸。
王群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再醒过来,我抱着她的身体哭了一天。到后来,我的眼泪都哭干了,只能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发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为什么?
活了26年,第一次接触到死亡。自己密友的曾经活泼温暖的身体慢慢在自己手里变冷,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一丝一丝飘向天国。
第三天早上。
康中川要接过王群,我惊恐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坚决不放手。
春哭着拉我:放开吧,让她走。
“不,再等等。等一下她就醒过来了。我把她捂捂热。”我语无伦次。“再等等-----再等等------”
我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王群的没有醒来和自己的负罪感已经把脑袋冲得有些迷糊。
“你还想怎么样?已经死了一个了,也许加上艾蒙,2个了。你就这样就算对得起他们吗?你要我们也陪着你这样吗?” 春在摇晃我的肩膀。
我迷迷糊糊地看看她,是的,是的,她们走了,我对不起她们。那,我去陪她们,我该去陪她们。脑袋里一想到这里,放开了王群,站起来,一头朝旁边的巨石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