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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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一个人坐这种长途汽车，前半小时还兴致勃勃的趴在车窗上看沿途一闪而过的风光，后半小时...直接会了周公。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觉得世界都在一颠颠的晃动，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俊美淡漠的侧脸，他的瞳孔很黑，像是漆黑夜幕的倒映在湖水中这样纯粹的黑。我的深棕色卷发垂落过他的肩头，在风中起舞。
远处是铅蓝色的天空，过往的风轻轻拂过每一方大地，温柔的不行。
“我很重吧。”我趴在他肩头打个哈欠，把手从他脖颈处拿开。
他抿抿嘴唇，露出一丝微笑：“没有，睡的还好吗？”
我重新站到了地上，手握着背带裤的肩带，跟在他身后：“嗯，还做梦了呢。梦见了一场大雨，你和我在雨地里走路，后来雨越下越大，我渐渐看不到你了。”
温西说我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恋物。只要一个玩具，在我身边超过三天，它消失了我都会很难过。更何况是一个跟我同住了一年的大活人。
“当时你没有牵着我的手？”他认真的看我，不像是那些把小孩子的做梦当成一件无足轻重小事的大人。
“没有。”我摇摇头，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难过。
他拉起的手，跟我十指相扣，眉目清俊如画：“以后的下雨天，记得抓住我的手，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逻辑很正确。我信服的点点头，亦步亦趋的跟上他的脚步。
小镇上正在逢集会，处处热闹喧嚣，来来往往的行人擦肩而过，要比在市里热闹一百遍。
我手被他牵着，穿过大街小巷。
直到来到一个红色砖瓦房门前，他刹住了脚步，回眸看我，神情也有些尴尬：“小念，要不你留在这里等着我？”
好吧。我点点头。蹲在他们家门口的一个石狮子旁，看着蚂蚁搬家。
太阳烤人烤的厉害，我尽量把自己缩在阴影里，免得被晒成一块黑炭。前面的马路上散落着熬剩的药渣，似乎还能闻到那苦涩的药香。
等我肚子咕噜咕噜叫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骂声：“你这个白眼狼啊，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啊，你就带来了这么点钱，自己享荣华富贵去了。不去管你爸的死活...”接着便是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
我惶然站起来，头脑没有反应，手已经推开了那个上锈的铁大门，冲了进去。
这里比我想象的破旧，两道墙围城一个大院子，墙角堆满废弃的破铜烂铁，总共两间堂屋。泥土堆成的墙头，还有去年枯败的杂草迎风招摇。
我看见了站在拿着板凳的女人，还有站在空地上摇摇晃晃的温彻。
血顺着他的额角慢慢留下来，与他苍白的脸色形成浓烈的对比。
女人看见他流血没有半点心疼，还在破口大骂：“你跟你那花花肠子的痨病鬼爸一样，没眼力见！让你把温家千金搞到手，你说你不行...你不行的话，那你也把他们家的钱给划过来啊。”那个女人数着一沓钞票，除了零星几张一百块，其余都是十块二十块纸币。
温西虽然有钱，但对子女管教都比较严，从来不会像暴发户一样给几万块的零花钱任凭挥霍。
“你这个坏女人...你这个坏女人。”
我抖着嗓子骂她，眼泪止不住的流，挡在温彻面前，胡乱的擦着他额头上的血迹，可是那血怎么那么多，怎么擦也擦不掉。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往外推，猩红的血液滴到我的额头上，我再也忍不住，紧紧抓着他的手，声音剧烈抽噎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小彻，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哟，这可不是温家小千金嘛，瞧着个模样长相，细皮嫩肉的跟我们农村人就是不一样。”女人对着堂屋兴奋大喊：“二癞狗，快点出来，这个货儿最起码你要出两千！”
温彻死死把我护在怀里，猩红着眼睛，浑身的气场瞬间阴沉下来：“钱我也给你了，让我看一眼我爸！”
那女人极冷的笑了，在我眼里无异于暗夜罗刹：“别说胡话了，我指明一条道儿给你，等二癞狗用完，我们再给她喂了药，从此以后她都死心塌地跟着你，她爸爸不得乖乖送钱过来...”
“小彻..小彻...”我恐惧于温彻的没有回应，一遍遍的晃着他的胳膊，声音抖得厉害。“你需要多少钱我爸都可以给你...”
女人讥笑，尽力说服温彻：“隔一层差一代，更何况你跟温家毫无血缘，说白了...你就是温家养的一条狗，用不着你的时候，你还得回到这个烂泥窑！”
他的脸色更白了三分。
我急急抓着他的胳膊解释：“不会的...小彻，我喜欢你，楚归也喜欢你，我爸爸人很好的，他不会赶你走。你是我们家的温彻，你永远是我们家的温彻...”
他把我的脑袋按住怀里，音调机械：“如果有药...可以让她死心塌地。那你为什么不给我爸用？”
那女人的声音有些震惊，尖刻的音调也怪异的拔高：“周以宁，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人，真敢去肖想....”
一个沙哑又猥琐的声音插进来：“周婆娘，你的私货要给我存一点。那小姑娘呢？”
那女人伸出细长的手指指着我，没好气道：“那就是！”
我浑身僵住，想要逃开，但温彻死死抱住我，脸色苍白如纸。
我失控的大喊，声音凄厉的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我爸爸很厉害，他饶不了你们...他会杀了你们！”
“让我见我爸。”他冷峻到阴沉。
“可以！”女人笑了。
我恍然大悟过后凄惶的看着温彻，他要拿我做交易，他要把我送到这个女人手里...
看到逼近的老男人，我所有理智焚烧殆尽，张口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他吃痛的倒吸冷气。同时明白了什么叫做千钧一发，在那个老男人的脏手要碰到我时，温彻把我拉到身后，不知何时，他手里竟然握着一根铁棍。
伴随着女人惶恐的惊呼声，那个佝偻的老男人被大力的一棍敲到后脑勺，连挣扎都没有就软塌塌倒地。
“让还是不让？”他下颌绷得紧紧的，湛黑眼里闪过嗜血的光。
那女人退后几步，不住的点头。手指哆嗦的给他打开了一个另一个堂屋的门。
我情绪崩溃，抱着他，哇的一声哭出来。“你说你不会害我，小彻，你说你保证不会害我。”
他修长染血的手指擦干我的眼泪，声音轻柔的像是哄一个孩子：“我不会害你。”
在这个豺狼虎豹的世界，我将就能信任的，只有他。
我紧紧跟着他，刚从那个瘫在地上的男人身上跨过去，脚腕处突然一紧，我木然的低头看下去，他粗糙褶皱的手抓住我幼白的脚踝，泛紫的厚嘴唇的要凑上去，我全身的寒毛束起，紧绷的神经几乎崩断。“啊！！！！”
温彻条件反射的一棍砸下，那个老男人吐出一口浓黑的鲜血，皱纹遍布的脸上，笑容还是猥琐又赤裸。
温彻连砸几棍，老男人躺在地上只剩喘气。
“...以宁，别...别把他打死。闹...闹人命要打官司的..，打官司花...花钱。”那女人锐气全消，甚至连温彻的眼睛都不敢看，匆匆溜进那个房间。仿佛那是她的依靠和护身符。
这个房间，跟外面衰败的一起恰然相反。
一个四方的木色桌子上，一碗褐色的中药散发着独特的香气。地面是欧式的瓷砖铺成，干净的人影可鉴。茶几，桌案，沙发...应由具有。光是布置，就能看出是耗费了很多心力的。
内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女人赶忙掀开帘子进去。温彻拿水把脸洗干净，又拧干毛巾想帮我脸上擦擦，我立刻退后几步。我一直处于神经紧张中，他的一点小动作我潜意识里就感到恐惧。
他手堪堪停在了半空中，又把毛巾搭在毛巾架上。重新给脸盆换上新水，从柜子里找出一条崭新的毛巾放在水里。
“让你见到这些...真抱歉。”他说。
我一想到外面的那个老男人可能也用过这些家具，心里就强烈的反胃，忍着不适拧干毛巾擦了把脸：“我在这里等你。”
“对不起。”他突兀的道歉。
我咬着嘴唇对他摇摇头。
他看了我一眼，掀开帘子走进去。
我坐立难安的呆在原地，生怕突然再有什么男人闯进来。
不到半小时温彻便出来了，眼眶红红的，拉过我的手往外面走。女人一直跟着，跟到了大门口：“以宁，你别怪妈妈心狠...现在药费那么贵。”
温彻声音有丝发抖，精致到完美的脸庞却浮现出阴沉的冷意：“妈妈？有哪个妈妈会把自己孩子往火坑里推。”
他拉着我往前走，我不敢说话，因为他一直紧咬着牙关流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哥哥。”我拍拍他的肩膀。
他有些狼狈的别开脸，擦一下自己的眼睛，清俊的眉毛还是克制的皱着。
“你难过就哭出来吧，我不会觉得你没有用。”我笨拙的解释：“你是我见过除了我爸爸之外，最man的男生了，但超人也有悲伤啊，你哭吧。我不看你。”我见他那副隐忍的样子，心里也一阵阵的难受，把脸埋在他怀里，情绪是关不住的闸门，我大口喘息，把眼睛里的酸涩逼下去。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活了十一年还是处处被别人保护。身边的人不曾脆弱过，所以我无需勇敢。
过了许久，他伸手抱住我。
等他在河边捧着清水洗脸时，我才留意到他胳膊上也渗出了血迹，那里一定有个牙印。我咬的牙印。
我牙齿还有些痛，那个齿痕肯定很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