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风华传》皮蛋瘦肉邱

13、 第十三章 立秋·生天

　　“璟郎，你瞧！”徐玄伸手指了指。

　　赫连璟之了然，二人对视一眼。

　　却听山下人声鼎沸，单英带着人准备攻山。烈焰帮人多势众，单英武功高强。若是徐玄此刻未受伤也就罢了，但此刻徐玄受了单英一掌。赫连璟之一人还带着徐玄，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走不脱。

　　赫连璟之拽住单冲的衣领，厉声问道：“你不是说此处乃你帮禁地，连帮主都不得擅入吗？”

　　单冲见单英带人攻山，早已慌了阵脚。又见赫连璟之怒目圆睁，一身戾气，心中早已恐惧至极。
　　徐玄见单冲如此，心中早已明白了大半。

　　她低声对赫连璟之道：“这单帮主为人呆板，有生人闯入，必要逮住不可，连帮规也不顾了。”

　　赫连璟之皱眉，握紧她的手：“薇薇，你且放心，无论如何，我必护你周全。”
　　这声“薇薇”叫的徐玄心中一动，只觉得有说不出地畅快。不是“玄儿”，也不是“若薇”。赫连璟之声音轻柔，就如同儿时阿母轻唤她那般。

　　徐玄受了伤，气血提不上来，本就浑浑噩噩。现今赫连璟之柔情蜜意，誓要护她周全的决心，倒叫她想起那夜在长安他潜入王府的情形了。那时她也是这般信誓旦旦要护他周全。原来，那时便开始了。

　　徐玄强打起精神，对赫连璟之一笑：“你不必担心，单冲既能进来，便也出得去。”
　　她诈单冲道：“单前辈，真是可惜了。令兄长怕是已经知晓你在此处了。若是他攻进来，您只怕也是不讨好吧。瞧着令兄长这做派，你有性命之忧也未可知呢。”
　　这一番话正戳中单冲的心事，他素来就了解单英为人刻板，老帮主留下来的禁令，必不会退让。

　　徐玄见单冲眉眼间有些松动，忙趁热打铁道：“您倒不如带着我们出去，拿些这墓里的金银财宝，远走高飞罢。”

　　单冲本就不是单英那等心中有重任之人，对烈焰帮也无甚多少感情。此刻心中思忖一下徐玄的话，倒不如按着她说得做。
　　他一咬牙道：“也罢，你们跟我来。”

　　赫连璟之忙揽着徐玄跟着单冲绕至内室。单冲走至棺材前，打开棺木，内中躺着一副丝帛包着的白骨。丝绸光滑如肤脂，是上好的南丝。

　　单冲道：“方才这小女娃说得太极两仪八卦，倒是有些见识。机关便在周邑骸骨之下。”

　　徐玄道：“看来相传诸葛孔明油尽灯枯之时，为防司马懿，尸身下暗藏玄机是真的了。周邑崇尚孔明，如此设机关倒也不奇怪。”
　　却见单冲往尸身底下摸了半晌。徐玄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单冲日日从先祖的尸身下过，竟也心安理得。

　　机关启动，周邑的尸身被弹到一旁。活板门开启，单冲率先走了进去。徐玄从怀中掏出火折子递给赫连璟之。赫连璟之接过，打着后，脱下披风包裹住徐玄，揽着她紧跟单冲而去。
　　原来这活棺底下竟是一条密道，密道直通山下。这秃鹫山，当真诡异。
　　密道下阴冷潮湿，徐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难受无比。赫连璟之以手渡内力给她。徐玄方才觉得好受一些。

　　越往前走，前方大亮。赫连璟之知道，前方就是出口。他另一手作势提防单冲突然发难。一边低声对徐玄道：“薇薇，咱们走出来了。”

　　徐玄神智模糊，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觉得体内一股暖流，原来赫连璟之又渡了些真气给她。

　　乍然间走出洞口，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徐玄忍不住咳了几声。

　　单冲闲闲地道：“就算老夫带你二人出了这秃鹫山，只怕你这小夫人也命不久矣。”

　　赫连璟之惊异：“此话怎讲？”

　　单冲道：“她中了我兄长的烈焰掌，冷热真气交替在体内乱窜，时间一就经脉逆行，气血两亏而死。”

　　徐玄听此一说，一时之间心灰意冷。她早知自己这伤来得凶险，只怕难好。但如今从他人口中说出来，一时竟说不上是何种滋味。

　　“可有解？”赫连璟之忙道。

　　单冲捋捋胡子：“这解嘛，也不是没有。”

　　赫连璟之心中一松，忍不住握紧了徐玄的手。

　　“相传天丽乃国脉，得天丽者，乃是国祚正统。玉梨花长在天丽四周。守于天丽，傍于天丽。沾染汲取着天丽的灵气，可解百毒，治百病。若是能将玉梨花给这女娃服了，这伤便好了。”单冲道。

　　徐玄苦笑一声：“我又何尝不知这玉梨的功效？只怕······也罢了，尽人事，听天命也就罢了。”

　　单冲不屑：“说得倒轻巧，这天丽有没有还是一说，就算有，连皇帝老儿都想得到的宝物，岂会叫你们这两个小娃儿寻着了？”

　　远处天不过刚亮，白雾笼罩，却将远处的雪山露出一点顶来。他们从密道出来，恰好走到这秃鹫山的背面。秃鹫山山顶如一只秃鹰般屹立在阳光下。正好与物华卷留白的那一部分重合。

　　单冲道：“天丽虽难求，你们已经找到了物华经，只怕传说已不仅仅是传说了。只管向北走，成与不成，只看机缘罢。老夫我，还是只管吃喝玩乐，江湖还是朝堂，于老夫无关喽！”

　　眼见单冲一身驼衣，于小径之上越走越远。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原本猥琐伛偻的身影，竟生出几分决然的潇洒出来。

　　天越来越亮，徐玄与赫连璟之相视一笑。赫连璟之的万里烟云罩早已不知何时寻了来。都说马儿通人性，却也抵不上人与人的心心相惜。
　　赫连璟之将徐玄抱上马，自己翻身坐在徐玄身后。万里烟云罩似是知晓主人上了马，高兴地打了个响鼻。

　　“璟之。”

　　“嗯。”

　　“我瞧着这单冲虽然疯疯癫癫，却也是个明白人。”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人与人的追求不同单冲追求吃喝玩乐，却未必比那醉心功利的单英差了。只是兄长风头太盛，反而显得弟弟平庸了。”

　　徐玄笑道：“你说得有道理。单冲是周邑后人，未必对天丽一无所知。咱们就听他的，一路往北去。”

　　徐玄与赫连璟之共乘一骑，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从他身上传来属于男子的体温，叫她忍不住红了脸。赫连璟之身材高大，用坚实的后背为她挡住冷风。赫连璟之有胡人血统，身材高大。可以将徐玄完全地纳入怀中。
　　她将头靠在他的胸膛，映着红彤彤的日头，只两人一马独行。徐玄只觉得，这样，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