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作一生拚》炫荷未央

8、第 8 章

　　宫中若有什么事情向来喜欢大操大办，请上戏班子唱戏也是极常见的，有时还会相商着请来民间极为有名的戏班子唱上几出，供宫中众人取乐，让宫中的戏班子也学上一学。
　　我端了盘子走到了宜妃那儿，躬了身子：“娘娘，德妃那儿让奴婢给娘娘送来这盆果子，说是娘娘素来喜欢食这个，如今给娘娘送上，让娘娘尝个鲜儿。”
　　“多谢莫妹妹了，德姐姐也真是促狭着呢，送些这个来啊，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贪吃么。”宜妃笑着，一边拉了我的手：“快坐下吧。你身子弱，别累着了，到时，只怕皇上要怪我了呢。”
　　“宜妃娘娘说笑了，奴婢不敢当。”我一听宜妃的话即刻蹲了身子做出要下跪的样子来，果然宜妃马上便拉住了我：“莫妹妹啊哪儿都好，便是有些分不清玩笑话了，和你逗乐呢。”
　　我垂了头，分不清玩笑话，这句话可重可轻呢，倒真叫人好好思量一番啊。是单纯的说我呢还是说我不分好歹看不清队伍呢？
　　我想了想，却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算了，还是看看再说好了。
　　台上的戏子们正唱着软棉棉的昆曲，我听得有些昏昏欲睡，向来便不喜这些软软的歌曲声乐的，我喜欢的是大漠孤烟直的苍芒与豪迈。这个特性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改掉啊。我揉了揉额角听着这音乐，真是让人想睡觉啊。
　　拿着宫扇掩了唇，偷偷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听这个，不如听越剧来得好听些儿啊，我有些感叹着想着。
　　正想着头昏昏沉沉间，却看到一旁的宜妃有些探究的眼神，于是忙紧了身子，做出一翻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莫妹妹不喜欢听这个么？”宜妃看着我，脸上带着美丽的微笑，莫怪人家会宠冠后宫如此多年，就算年岁已大，却仍得万岁爷之宠，也是有原因的，那种成熟的女子的媚态，又岂是那些初初入宫什么也不懂的黄毛丫头能比得上的呢。我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温软的吴语：“是啊，往日里都是听着越曲儿的，如今听这昆曲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呢。倒让宜妃娘娘见笑了呢。奴婢真有些丢脸失仪了。”
　　“这有什么的啊，我初入宫时，也不爱听这曲儿，如今听多了，也喜欢上了，再加上，皇上最爱听的便是这昆曲儿，这些年下来，自己个儿也学会了不少了呢。”宜妃拿着绣帕捂着嘴笑着，旁边的定妃忙接上话：“是啊，咱们皇上啊极喜欢听这昆曲儿呢，宜妃姐姐的嗓子又是顶顶儿好的，皇上也极爱听你宜妃姐姐唱这昆曲呢。”
　　“那日后，奴婢可要向宜妃娘娘多多讨教了呢。”我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帕子在手指间不停的绞着。颇有些待嫁女儿的样子。
　　“莫妹妹，你我都是侍候皇上的人，以后便姐妹相称好了，总是听着娘娘娘娘的叫着，平白的好像大了你一辈儿似的。”宜妃半假半真的说着：“不过，年岁不饶人啊，我们也都老了呢，以后侍候皇上的事儿啊，要你们多费心了。”
　　“娘娘哪里话，娘娘如今正是得力之岁呢，平白的说这些话，不是让咱们这些后入宫的打脸吗？娘娘可是咱们的榜样呢。”宣嫔笑了笑，有些讨好的说着。
　　“宜妃妹妹这话也没错，咱们都是年已不惑的人了，日后皇上的事情自然该你们多操心了，也让咱们这些人过过舒心日子。”德妃不动声色的开口顺便也环视一翻在坐的妃嫔们，我睁大的眼睛，像是有些不理解似的看着德妃与宜妃。却见着德妃与宜妃相视看了一眼，然后微笑起来。
　　好吧，危机过了，这些个宫妃们啊，一个个防着别人跟防着什么似的。我低了头，喝着我的奶茶吃着我果子。
　　这里头，若是有人听见这话有些喜笑颜开，估计这一辈子都不会见着皇上了吧，我笑着，带着天真。宫里果然杀人不见血呢。幸好，我早已清楚。
　　“皇上驾到。”太监们尖锐的声音像是从云宵里传来的一般，撕心裂肺的让人听着心里头不舒服之极，从前生到今生我都极不喜欢太监们故意拔尖的声音。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统一的行礼，像是大阅兵一般的齐整。康熙见着我平静而威严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身子如今好些了么？”
　　“托皇上和姐姐们的福，奴婢的身子早就好了呢。”我笑了笑，偏了偏头看着康熙，康熙又笑了：“今儿这席上可有不少积冷的东西，你可不能贪嘴，小心又受了凉了。”
　　“谢皇上关心。奴婢知道了。”我福下身子。耳边听到康熙的声音：“快坐下吧。德妃，你好生照顾着。别让这丫头贪嘴。”
　　德妃一贯平静不起波澜的脸和语气：“是，遵皇上旨意。奴婢定好好照顾莫妹妹。”
　　“妹妹好福气呢。”旁边的宣嫔一脸的艳羡，嘴里说出的话满是醋味。而德妃依旧一脸的平静，宜妃照旧谈笑风声，贵妃照样笑脸迎人。定妃也极快的修复了脸上的表情重新笑了起来，真是修练到家了啊，而那些后头入宫的妃嫔脸上却是显而易见的羡慕和妒忌，难怪得不了长久的宠爱呢。
　　台上歌舞升平，台下勾心斗角，我笑着看着，只要这火惹不到我身上来，我自当看场好戏，谁知道某些人不长眼儿非要惹到我身上来呢。
　　“皇上，奴婢听得人说，莫家姐姐歌声有如凤凰啼声，妙得不得了，甚至能和原来的苏完佳尔格格相比呢，今儿是个好日子，不知道莫家妹妹能否高歌一曲以乐众人呢？也让咱们见识见识如何？”是个和我一同进宫的贵人。苏图氏家的小女儿，也是宣嫔的远亲。
　　她有着娇媚的双眼，看着我，眼里有着挑衅，可惜你是个笨蛋，我暗中骂道，进宫这么久，不知道苏完佳尔格格是个禁忌么，居然还如此大胆的拿出来说，不是你笨蛋就是你身后的主子想要证实什么，我看看那边阿哥一堆儿的地方，想证明什么？人死不能复生呢。
　　我笑了起来，起身行礼：“奴婢不知道苏完佳尔格格是谁？也不知道苏完佳尔格格的歌声有多美妙动人，可是，皇上，恕奴婢不敢应苏图姐姐的要求了。”
　　“难不成，莫姐姐瞧不起咱们么？竟连歌也不愿唱了？”她依旧挑衅着，我垂了头，不说话，等着她的下句话：“果然是南蛮子，一点礼数都不懂。”
　　“苏图姐姐莫要欺人。”我猛的抬起头，眼睛中含了点点泪花，心中却暗笑，还骂咱们是南蛮子不懂礼数呢，你个满人有多少年的历史咱们汉族的历史是多久，打自己的脸哦。再抬眼看看台上的众位，果然脸上有些不好看了，我看着苏图贵人，为她悲哀，你肯定别想在这宫里混下去了呢。
　　“皇上都说了满汉一家亲，苏图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蛮子么？咱们汉军旗的人便如此不入姐姐的眼么？”一句说得密妃和几位同是汉军旗的妃嫔都狠狠的瞪着苏图氏。她有些慌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二来，不知礼数？这罪名，妹妹担不起呢，古礼有云，女子本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姐姐却让妹妹于众人面前歌唱讨赏，姐姐莫不是把妹妹与那些娼家歌妓相比了么？既如此奴婢求皇上赐奴婢白绫三尺，以全奴婢名声，也好过被人比做娼户歌妓戏子之流，给皇上蒙羞给父亲兄长蒙羞。”说着，泪不住掉落脸上，跪下，叩头，一下一下又重又有声，不信康熙你不心疼，梨花带泪呢，多美的影像啊：“皇上做主。”
　　宫中女子虽然守礼知礼，却仍旧带了几分满人特有的豪迈之气比不上江南女子的温柔秀美，更加上，其实那种羞愤欲死的样子其实很美吧，否则，为何要说，女要俏，要戴孝呢。那种泪流满面含羞带愤的样子最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望的吧，深精媚术的我又岂能不抓住这良好的机会，除非我是白痴。
　　果然康熙急急的走了下来了，扶起了我，金黄色的帕子拭去我脸上的泪珠，有些怒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够了，苏图氏出言不逊，着此降为答应，闭门思过半年。去牌子，罚俸一年。”声音又转为柔和：“快别哭了。”
　　“奴婢谢皇上。”我撑着身子福下身去。康熙有些心疼的眼神看着我：“李德全，送莫贵人回宫，赏银三百两，锦缎十匹，金一百两，各类首饰三箱。”